第33章 柳神

　　雾霭茫茫，万籁俱静。

　　四周一片朦胧，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一点都不为过，萧善紧跟在枯柳身旁，警惕的向四周看去，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十分诡异，若是让枯柳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萧善没有一丝全身而退的把握，甚至可能会彻底迷失在这片雾海之中。

　　在进入这片雾霭之前，萧善也是吓了一跳，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雾海，方圆不知几何，高度直连天际，似乎分割成两个世界，雾海的密集程度极高，可见度极低，若是陷入其中将完全分不清方向。

　　可是枯柳没有半分迟疑，意识中依然呢喃“宗门”二字，一头扎了进去，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萧善也不想半途而废，拍了拍小毕方的背脊，嘱咐它跟紧枯柳的步伐，不然即便毕方能够飞行也不一定能找到方向逃出生天。

　　枯柳所说的宗门在这片雾海之中吗？萧善心中疑惑，若是在这迷雾之中，以这片雾海的范围不可能不被各势力的弟子探索发现，那么为什么没有发现宗门的痕迹？是各势力有意隐瞒？

　　萧善和小毕方紧紧尾随枯柳，因为能见度的缘故，萧善都快贴在枯柳的身上了，但从枯柳的态度来看，似乎并不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火魔焰的温暖奏效了，拉近了距离。

　　如此前行许久，枯柳突然止住身形，萧善疑惑不已，此处不可能是宗门所在，以萧善之前对雾海的估测来看，这里距离雾海中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宗……门……”枯柳的意识波动再一次传来，有些颤抖，似乎还带着些许激动，接着便朝一个方向飞去，速度快了不少，萧善连忙指挥毕方跟上。

　　“小心！”一棵长满青苔的古树与萧善擦肩而过，若非萧善提醒得及时，毕方可能会直接撞在树上，没有办法，如此密集的白雾，走路都不敢走快，更别说此刻小毕方是在飞行追赶枯柳，虽然吊在枯柳之后，但依旧事故频发。

　　伴随着枯柳急切、喜悦的意识波动，萧善不知在雾海中前行了多久，终于一道亮光洒下，让萧善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缓缓适应这道强光，前方的场景开始一一浮现，首先出现的自然是阳光，这里竟然是一片不被雾海笼罩的“净土”，萧善甚至可以看见这方“净土”的边缘，白雾宛若一道雾墙将这块“净土”围在里面，“净土”内的场景也映入眼帘。

　　这到底是怎样一幅场景，萧善相信这就是枯柳所说的宗门所在，但是却不是萧善一开始料想的那般宏伟壮观。

　　这只是一个宗门遗迹，是一片废墟，一片庞大的建筑废墟，断壁残垣，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甚至没有一块完整的山石，横七竖八的耷拉在地上，斜倚在一旁，似乎在诉说往日辉煌的逝去。

　　随处可见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巨坑，绵延数里的巨大裂缝、焦黑的痕迹、锋利的横截豁口，无一不显示着这里似乎发生过惊天动地的战斗，但现在一切都化为乌有，什么都没有留下。

　　走近一些，萧善看到一块残缺的石质匾额，上面的文字和上古文字如出一辙，笔劲浑厚、气势磅礴，映入萧善脑海中便是一个“宗”字，但也仅有这一个宗字，到底是什么宗却是再也无从得知，扫视四周也未发现这块石匾的剩余部分，或许早在战斗的余波中化为飞灰了吧！

　　从这些战斗痕迹和宗门建筑来看，萧善知道这在当时定是一个强盛无匹的宗门，依稀还有其强大的影子，只是白云苍狗，现在都做了土，没有了往日光彩也没有半个人影，自有一股凄凉之感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唔……呃……”枯柳的意识波动突然变的痛苦暴躁，发出无意识的嘶吼，新生的柳枝无风自动，不断的摆动弯曲，似乎在诉说它的痛苦。

　　萧善退后两步，严阵以待，平静状态下的枯柳属于可亲近状态，但是处于狂暴状态的枯柳则不然。

　　“……呃……宗门……”枯柳声音痛苦至极，似乎想起了一些脑海深处深深埋藏的记忆，这些记忆让它一时难以接受，青色的法力不由自主的从新生的柳枝柳叶逸散出来。

　　宛若核弹爆炸，以枯柳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掀起一阵气浪，飞沙走石向四周席卷过去，残破的废墟遗址也被硬生生地刮开一层。

　　萧善凝结一道法墙以作防御，但这是徒然，与青色气浪碰撞的瞬间便支离破碎，这在萧善的意料之中，毕竟境界相差太远，既然法力屏障不能奏效，萧善只好收缩自己的身子，全力催动嫘祖丝衣抵御。

　　气浪袭来，萧善的身子随同小毕方一起想后飘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好在这只是枯柳无意识的行为，若是有意为之，恐怕萧善立刻便会会做一团血雾，寸寸碎裂。

　　心有余悸的瞥了眼继续向后扫去的法力气浪，如此强大的威力，本以为会将围在周围的雾墙吹远一些，但事情却出乎萧善的预料。

　　只见气浪与雾墙相撞之后，整片雾墙宛若一个整体，呈波浪形摇曳，这是在卸力，然后整个青色气浪便被完全卸去消散一空。

　　这雾墙有古怪，萧善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如此，竟然能做到整片雾海联动，到底是自然生成还是人为制造？

　　萧善站起身子，看了眼依旧处在痛苦状态下的枯柳，快步向雾墙跑去，既然这雾墙能够阻挡法力，那么会不会将他们困在此地，他要弄清楚这一点。

　　靠近雾墙，近距离观察下它与白雾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交界处平整的不像话，将这片废墟与雾海完全隔绝成两个地方。

　　萧善试探着用手轻触，若是许进不许出，那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指尖轻触，萧善甚至感受到一丝的平滑感，但很快消失不见，手指透了出去，结果喜人，并非完全封闭，萧善暗暗松了口气，接着整个往前踏一步，出现在雾海之中。

　　回头看去，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萧善很肯定宗门废墟就在自己身后一步之遥，但偏偏什么都看不到。

　　是能见度的缘故？萧善疑惑，眼睛渐渐向前靠近，直至透过雾墙，宗门废墟再入眼帘，但在穿过雾墙之前，一丝宗门废墟的残影都看不见。

　　这说明并非能见度的原因，而是这雾墙的原因，将之完全隔绝，萧善有些明白为什么各势力无人发现这个宗门遗迹，若非枯柳引路，萧善也绝无可能抵达此处。

　　这是一方面的原因，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萧善无法轻易下定义。

　　“……宗门……”这次枯柳的意识波动平缓了许多，并且开始向一个方向移动，这一举动牵动着萧善的神经，立刻回到废墟之地跟着枯柳前行。

　　迈过那道残破的石质匾额，后方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沟壑纵横，枯柳继续前行，经过几个庭院楼阁，又是一个广场，地上依稀还有残破的兵刃、木架，不难看出这应该是一个演武场，枯柳没有停下脚步。

　　萧善亦步亦趋，虽有感慨但毕竟不是局中人，没有那般强烈的悲伤感叹。

　　终于，枯柳停了下来，这是一座宽广的高坛，外围有石栏堆砌，还有几条通道连接，但此刻都已碎裂，高坛内是一片土地，泥土中依稀还有灵气残余，在很久以前这些泥土应该都是灵土，最后，在这高坛泥土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深坑，似乎有什么硬生生地从中拔地而起。

　　而枯柳的目的地似乎就是这个深坑。

　　萧善脑海中灵光一闪，看了看深坑的大小，正好与枯柳的身形相匹配，难道这株枯柳原本生长在此？

　　枯柳给出了答案，它庞大的身躯再次落入深坑，不大不小，严丝合缝，这株枯柳就是生长在此！

　　入了深坑，枯柳的意识开始变的柔和，带着一丝追忆，一丝缅怀，新生的柳枝也随着轻轻摇曳，一抹绿光在柳叶上绽放，接二连三，所有柳叶都泛起绿光，在摇曳中轻轻播撒着，恍如晨曦中的绿光，瑰丽而又祥和。

　　萧善的心境也随之变得平和，恍惚中意识竟然跨越亘古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

　　柳树、石栏、高坛、建筑、亭台、楼阁、大殿、广场，萧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惊骇不已，这竟然是枯柳宗门未损毁之前的景象，是因为绿光的缘故吗？

　　想到这，萧善便想借此机会好好探寻一下这个宗门的信息，抬脚想迈出高坛，但总有一股力量阻碍着萧善，萧善回过头看向这株擎天巨柳，摇头苦笑，这应该是枯柳的记忆深处，自己因为绿光的缘故被带入到此，又怎么能够脱离！

　　眼前这株柳树枝繁叶茂，青翠苍绿，隐隐间更有一股傲视天地的气质，仿佛仅它一株柳便足以顶天立地，风姿照人，实在无法想象他是如何落得现在这副模样的。

　　萧善看得愣愣出神，为其此刻的气度露出欣赏赞叹之意，突然远远的便有数道童音传来：“柳神！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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