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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怀疑(七)


南门熏回去趴在床上吐了很久,简直都要把胆汁呕出来。她虚弱的躺在床上,只要闭上眼就是先生的样子,他还是那副愤世厌俗同时又努力活着的模样。毫不例外的下一秒画面跳转变成一个无头人站在刺眼的阳光下,他身后是千万棵蓬勃生机的大树。

        他在冲她“笑”。

        南门熏不敢闭眼,眼又涩的很,只能硬硬睁开。她翻过身,面朝天花板,泪从眼角滑落,她已经懒得去擦了。

        白天人们都散了后,何文军想去把先生的遗体领回来,警察拦着不让,最后只能看着他们粗鲁的把先生挪走。他还和他们大打了一架,结果什么也改变不了。

        南门熏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夜睡的倒是安稳,直到了天亮,她懵懂的坐起来,阳光从窗户投进来。

        她盯着,心里蹦出一句,“太阳照常升起。”

        她没胃口,草草喝了几口粥就去了学校。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老师依旧在讲台上面矜矜业业的教授知识,放平时大概还要时不时敲一敲黑板,让同学们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

        今天,连英语老师都受到了惊吓,说话声音都小了。

        她讲她的,下面听下面的,互不打扰,整个课堂死气沉沉。

        学校好像停滞在了昨天。

        上午两节课上完,南门熏和何文军互相看了一眼,他控制住吴江,把他固定在座位上,等人都走完,南门熏,林夕夏和他把吴江围了一圈。

        南门熏说,“说吧,吴江同学,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吴江知道把他留下来肯定是因为先生,他想说出来,嘴却动不了,他想说的是,“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变成了这种结局。”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话打磕绊,眼睛躲躲闪闪不敢直视看人。

        吴江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低着头,何文军直接上手把他头抬起来,让他看着他,“说!你知道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就是那个一直在先生课堂上捣乱的人,几乎每节课都要给先生找一顿“不愉快”才罢休,先生也乐意看他神采飞扬独属于青春的模样,从不制止,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和他“玩”一会。

        他拳头极力的忍着,紧攥的发紫,看样子马上就要招呼在吴江脸上,他咬牙切齿,“我再问一遍,你到底知道什么?最好都给我说出来!”

        他越是这样,吴江越害怕,越什么也问不出来,吴江眼眶迅速湿润,眼角泛红,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本能的把他保护起来,他执拗的说,“我都说了我不知道!”

        何文军最看不得人哭,更不用说是个大男人,他松开吴江,转身背对着他,他气的发抖。

        林夕夏走上前,递给吴江一张纸,让他擦干眼泪,她搬了把椅子,和他面对面坐着,“我们都知道你肯定知道一些事,能告诉我们吗?”

        她声音温柔,不同于何文军的暴躁脾气,让吴江慢慢放下了心底的警惕,他腰身直了些,看着林夕夏,似乎想说什么。

        “没关系的,现在已经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把你想说的说出来,憋着很难受,我知道。”

        果然,林夕夏两三句话就打开了吴江的嘴,她让南门熏和何文军背对着吴江,不要去看他。

        何文军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南门熏坐回她座位上,林夕夏则靠在墙上,他们都和吴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吴江才敢缓缓开口,他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到后面,声音小的不像样,他头越埋越低。

        说出口,他好像如释重负一般,眼泪也早淌了一脸。

        另外三个人陷入了沉默,南门熏和林夕夏还没反应过来,何文军长腿一迈,两步三步走到吴江身前。一道黑影盖住吴江,他抬头,正好结实的挨了何文军一拳,这一下不偏不倚正中脸中央。

        何文军又给了他一下,然后把他领起来,摔到地上,上脚就猛的踢他,吴江应接不暇,只能抱住头蜷缩在地上。

        南门熏想上去阻拦,被林夕夏制止。

        她看着林夕夏的眼睛,明白了一切,退到边上。

        何文军一句话也没说,不停的对吴江拳打脚踢,吴江不一会就鼻青脸肿。

        “你站起来,回击啊!”南门熏看不下去,对吴江说。

        而他自动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声音,挨在他身上的有多痛,他心里就有多爽。后来,他边哭边笑。

        何文军把他怼到墙上,重重的一拳打在他脸旁的墙上,大声的对着他吼,“你到现在都不明白先生的用意吗?”

        他恨铁不成钢,无奈吴江朽木雕不动。他一拳拳砸在墙上,直到鲜血流的满手都是。

        南门熏抓住何文军的手,却没让他放开吴江,她和吴江说,“先生明明可以逃走,知道他为什么留下来吗?”

        吴江不理解的看着南门熏。

        “难不成是不想整天逃逃躲躲?”

        吴江眼睛亮了一下,他似乎同意这种可能。

        南门熏接着说,“如果先生就这样走了,那么吴江同学你永远就都会是这一副懦弱的样子,任谁都能欺负你,谁都能骑在你头上。”

        “先生不是走不了,他只是在用他的命告诉你,要勇敢,要反抗,要对别人说不。谁欺负你,一拳就要揍上去。”

        “比死更可怕的是没有尊严,这大概是先生最不愿意看到的。”南门熏刚说完,吴江一把揪住了何文军的头发,硬生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接着给了何文军一下。

        他打的不痛不痒,换来的是何文军险些让他承受不住的一击,何文军松开他,冲他招手,“来,打一架。”

        他先发制人,狠狠给吴江肚上来了一脚,把人踹到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都是不屑。

        很久吴江才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来,他脸上摆出凶狠的表情,盯着何文军,何文军轻蔑一笑,“呦,好怕怕啊。”

        吴江拳头即刻上了他的脸,他这次没收着劲,把何文军打的往后退了两步,何文军舔了舔嘴角,不可思议的看向吴江,看他脸上还有几分歉意,甚至想上前查看何文军的伤势。

        何文军没给他机会,想都没想又给了他一拳,这次换吴江一脸懵,何文军指着他说,“干什么,还要对打了你的人露出这幅表情,真恶心。”

        他语气太过讽刺,吴江冲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两人从前门,在教室里绕了一圈,一路打着到了后门,吴江提着何文军的头就往墙上撞。

        南门熏和林夕夏看局面变得不可控,上前去阻止两人,何文军让她们别过来。

        他找到机会,反手将吴江擒住,把他的手磕在了课桌木板的直角上。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没了体力,他们躺在一片狼藉的教室中央,何文军说,“好小子,挺能打啊。”他嘶的抽痛了一下,伸手摸上额头,一片粘稠,“记住,下次也这样打人。”

        吴江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南门熏给两人各自拿了瓶水,她坐在旁边的座位上,“看来吴江同学已经学会了先生要教给你的最后一课。”

        她转头看黑板,上面还有先生写字留下的粉笔印,“先生真的很傻,但让人敬佩。”

        下午上课之前,他们把教室恢复了原样,几个同学看着他们破烂的桌椅陷入沉思,不过是一个中午,发生了什么事。

        又是两节课上完,林夕夏和南门熏一同在回家的路上,林夕夏突然说,“我要走了。”

        南门熏眼皮一跳,又是耳熟的话,她没停下脚步,听林夕夏继续说,“想来想去,还是要和你做个告别。”

        “去哪?”南门熏低头问。

        “去那种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地方。”

        南门熏原本心里的答案是出国留学,再者其他,唯独没有意料她会这样说。她立马就明白了林夕夏的意思。

        “夕夏……”

        林夕夏指腹抵上她的嘴唇,“在心里想了很长时间,必须要和你说个再见才行。”

        她嘴角弯上去,“这段时间,我指的是和小熏认识并接触的这段时间,一定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南门熏却像孩子耍脾气般的和她错开眼神,故意不看她,连语气都冷下来,“难道夕夏不觉得这对我来说太过于残忍了,刚刚失去了先生,现在又要……”

        “你没有失去我。”林夕夏接着她的话说,“对不起。”

        南门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最后只能尽量笑出来,说,“谢谢。”

        谢谢所有为这个国家付出的人。

        林夕夏好像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掏出在口袋里待了好几天的发夹,给南门熏别再头上,“攒了好久的钱,才能买给你。”

        南门熏没把这句话放在心里细细琢磨,自然忽略了它透露的另层消息。

        南门熏摸着它,“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她又说,“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林夕夏却突然说,“送就不用了。”

        南门熏摇头,坚定的说,“要送,”她毫不掩饰的说出来,“能多见一面是一面。”

        林夕夏不介意她这样说,毕竟说的是不得不承认且不得不接受的事实,“明天下午三点的火车。”

        南门熏忙了一晚,把她会做的糕点全部做了个遍,装在精致的盒子里,盒子一看就价值不菲,林夕夏拿过手,她把糕点拿出来装在布包里,盒子还给了南门熏。

        “它不适合在接下来的行程中继续跟着我,”见南门熏又想劝她,林夕夏先开口,“小熏替我拿着,我回来的时候会找你要的。”

        南门熏并不喜欢分别,她基本不送任何人。来的时候千里万里都迎接,离开绝对不送出半步。

        这次她破了戒,南门熏尽量让她看上去不那么难过,她减少说话的次数和字数,以免让林夕夏听出来她声音里的哽咽,“好吧。”

        两人没呆多长时间,火车从远处行驶而来,到站一律停十五分钟。

        林夕夏往后退一步,“还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啦?”

        南门熏摇摇头,她只敢摇头,“话留着下次见面说。”

        林夕夏噗嗤笑出来,一手提着东西,另只单手抱住南门熏,和她相拥了一会,“好,下次再说。”

        她就要上车,南门熏又说“不多待一会?”

        林夕夏背过身,她也有些坚持不住,“再多待下去,我可就走不了了。”

        南门熏愣住,她点点头,没说话。林夕夏迈入车厢,听到身后人突然说了两个字,“活着。”

        她嘴上没动,心里默默的答应了她。

        南门熏目送林夕夏到座位上,林夕夏冲她摆摆手,让她回去,南门熏又在原地站了一会才离开。

        她转过身,余光好似瞥到一个熟悉的人,车站人来人往,她还是一下就感觉到远处有个她认识的人。

        她掉过头,恰好和东村明治对上眼,中间穿插了很多人,她们还是把对方看到了眼中。

        很快,东村明治撤回眼神,好像没看到南门熏一样,像是只往这边随意的瞟了一眼。

        南门熏也没停留,她刚离开,苏文杭就来到火车站。

        进来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了人,有东西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起身再看眼前早就没了人影,他匆匆把东西收好,赶在火车发车前见了林夕夏一面。

        “要走了?”

        “嗯。”

        “对了,有个事需要你的帮忙,”林夕夏和苏文杭说,“有两个人,你帮我把他们带到南京的组织里去。”

        苏文杭也没多问,“放心交给我。”

        最后是他把林夕夏送离了错综复杂的上海,而他也即将登上另个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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