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皇孙们和母亲的争吵
富丽堂皇的皇宫，庄严辉煌的议事大厅，巨大的水晶吊灯照得整个大厅一片亮堂。
四十多年前，尤克刚晋升为上校时，也曾被皇帝召见进宫。
那时她还整天想着怎么干掉自己父兄好给姆父和自己出气。
皇帝想的是如何打压贵族平衡帝国权力，拔掉帝国这棵大树上的一部分刺，让他的长子布拉德利能够顺利继位。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只是皇帝，可能是真的老了。
现在，皇帝坐在议事厅专属皇帝的宝座上，两鬓花白，起身迎接自己时，步履甚至有些蹒跚。
皇帝还未问候，她率先开口——
“您终于老了。”语气里充满嘲讽，像是在庆贺一个人终于死了。
你是和死神签订了契约吗？好好说话会死？
“臣下为什么不怨？您拿我的亲属逼迫我的alpha另娶他人，我的尊严被您扔到地上踩，我不能对您微笑，只能向您行礼。”虽然口中不敬，但塔列朗公爵还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皇帝坐上宝座，轻微地给皇帝拍了拍背，又从侍从手里接过润喉的蜂蜜茶，用小勺喂皇帝喝下。
皇帝仔细地看着塔列朗公爵，人变得更加健壮，气质相较以前更加温和，但塔列朗的眼神几乎没有变过——满满的野心和愤懑。
如同当年目睹阿尔托纳王国时期新星联逼迫先王和王兄签署割让土地条约的自己。
皇帝喃喃道：“朕不怪你，朕不怪你……”
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对罪魁祸首有撒不完的气，更何况塔列朗这种遇事不是骂就是打再不就是杀的人。
塔列朗公爵伸手示意皇帝停止絮絮叨叨。
“无意义的寒暄到此为止，您当初不是要我烂在洛襄星地里吗？您到底有什么事，这么急匆匆把我召回来？皇太子出事了？”
“他的确出事了——”
“我可以给他戴孝。”
皇帝已经对塔列朗公爵的毒舌无话可说，也就是他大儿子脾气好，塔列朗以前的美貌蛊惑住了布拉德利，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眼里不适合做一国之母的塔列朗公爵在布拉德利眼里自然什么都是好的。
“朕老了，没有多少时日，原本有布拉德利在，朕可以走得很放心，可他现在重伤昏迷，能不能醒来很难说。你的两个儿子虽然优秀，但是年纪尚小，还没办法接手帝国。朕唯一可以信任的，就只有你了。”
塔列朗公爵挑了挑右眉。
“这是您的帝国，随您。”
克莱斯特很激动，甚至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地说：“可凯撒瑞恩和阿尔瓦是你的儿子！朕、咳咳、可以让你和布拉德利结婚！你、你你难道想让凯撒瑞恩和阿尔瓦变成私生子吗？咳咳！”
“您的长子也是私生子，不照样被您册封为储君？他们还不喜欢我呢！”
是我的孩子又怎么样？我和他们根本不熟，他们只在我体内待了三个多月。
想到凯撒瑞恩那不情不愿、像是打发上门求接济的穷亲戚的表情，还有阿尔瓦看着仇人的眼神，再加上他们长得太像那个alpha,外表根本看不出任何母亲的影子时，尤克生出了一种“这是皇帝逼着布拉德利和另外omega生的孩子”的错觉。
皇帝直接无视了塔列朗公爵相当不敬的言语，现在无论塔列朗公爵如何口出狂言，他也只能忍着。
“今天，我就会让国会拟旨，册封你为太子妃，名正言顺地成为代理摄政。”
“元老院那边会认吗，我听说元老院一直不承认您孙子的皇孙身份。”
“你上任了谁敢反对！”
“朕没有别的嘱托，只希望你给纳撒尼尔留一条生路，他虽然不成器，到底也是你儿子的小叔，不要对他斩尽杀绝。你可以答应我吗？”
“您去劝劝皇后，让她不要再鼓动她娘家罗莎公国给我添麻烦了。”
皇帝败下阵来，他和塔列朗卿吵架几乎就没有赢过。
下午一点，凯撒瑞恩前往位于翡冷翠皇宫外的国会大厦，据说皇帝要决策一个重要议案，身为帝国亲王的他必须听案。
阿尔瓦则负责待在皇宫，以防不必要的麻烦。
下午一点半钟声突然敲响，这钟声敲了整整九下。
通常只有重大决议通过时，才会鸣钟九下之多。
不一会儿，国会大厦厚重的大门敞开，首先出来的是国会议长林湛柏，各路贵族权臣、军政要人鱼贯而出，阿尔瓦朝着国会大厦的门口走去，林湛柏则朝皇宫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他的小叔纳撒尼尔皇子一脸怒容地冲了出来，后面跟着皇后的侄子奥古斯特。皇后侄子奥古斯特·罗莎紧紧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劝：“殿下，您稍安勿躁，塔列朗她都没有抚养过皇孙，您的侄子们不一定会听她的话…”
纳撒尼尔本以为皇兄重伤昏迷，父皇会易储。
身为二皇子的他必定成为储君。
就算是改立他那个好侄儿凯撒瑞恩也不要紧，他还年轻。皇后和自己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可谁能想到父皇居然把塔列朗公爵召了回来！还册封为太子妃，指定她为代理摄政。
父皇这是明摆着只肯把皇位交给大哥的血脉！
谁能想到当初差点以叛国罪处决的塔列朗公爵居然留下了子嗣，父皇喜爱长子，自然不可能牵连长子心爱之人为他留下的子嗣，皇孙们也不能有一位有叛国污点的母亲。
想必塔列朗当初就是这样逃脱了死刑，免除了叛国罪。
好你个塔列朗！
册封太子妃的命令通过帝国官方媒体阿尔托纳传媒公司发布，即使皇室没有做出解释，民众也知道这位离开盖亚星二十年的塔列朗公爵是皇孙们的生母。
皇帝在尤克的强烈要求下取消了诸多繁琐不必要的仪式，为刚到帝星的她腾出了几个小时用以接手帝国军政。在此期间，尤克在布拉德利的私人书房接见了自己还未离开盖亚前的心腹，除此之外召见了布拉德利的秘书、副官、书记官等人员，查看各类重要文件，用以了解帝国近况。
至于那两个拖油瓶，尤克不想见他们。
下午七点，尤克被侍从请去和皇帝皇孙们在皇宫私人餐厅丰收厅共进晚餐。
华丽无比的水晶吊灯闪耀着五彩夺目的光泽，长长的樱桃木桌子上，插在雕花银制烛台上的细长白色蜡烛正跳动着微弱的火焰，珐琅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白百合，为数不多的座位前摆放着精致的陶瓷餐具和六角水晶杯。
皇帝坐在一头，凯撒瑞恩和阿尔瓦坐在一边，塔列朗公爵坐在双胞胎的对面。
也许是被皇帝训斥过了，双胞胎对母亲没有了厌恶的神色，态度和表情很恭敬，但缺乏热络，他们低头划拉着餐盘里的刚端上的还在滋滋响的五成熟牛排。
上午双胞胎给塔列朗不好的印象，再加上旅途劳顿和下午诸多事务的磋磨，她不想和他们亲近，沉默地喝着六角水晶杯中的百香果蜂蜜茶。
相看两厌。
就是葬礼都比这顿饭来得热闹。
皇帝出声打破了沉默，不然这顿饭难以下咽：“咳，塔列朗卿你在洛襄星过得好么？”
尤克放下水晶杯，用餐巾擦擦嘴后，说：“还行，遍地都是立功机会。”
阿尔瓦抬头，看到尤克穿着沉闷的黑色制服时，很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我遇到的很多omega一天换几次衣服，他们打扮地像棵圣诞树。”
尤克没有管阿尔瓦没有用尊称称呼她，但她也不在乎：“穿成什么样？”
“像是要参加葬礼，为什么你要穿得像个死人？”
“我等着。”
三句话终结话题。
皇帝：“……”
凯撒瑞恩：“……”
阿尔瓦：“……”
看到双胞胎有些吃瘪的表情，塔列朗很痛快，讲述了真正原因：“我对蕾丝过敏，很多omega款的漂亮服装只会让我起疹子或者发红发痒。”
凯撒瑞恩作为皇长孙，试探性地问：“您似乎不太喜欢我和弟弟？”
“你们两个早就过了做事有可爱系数加成的年龄。而且你们也不欢迎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人在你们小时候嚼舌根说我不要你们这些蠢话，但请你们记住，明面上请你们拿出对于一位长辈该有的尊重，私底下我不会管你们怎么折腾。”
说完，尤克放下了手里的刀叉，餐盘里菜品全被她切得很碎，表明她不喜欢今天的晚餐。
“我吃饱了，陛下。”实际上她只喝了一些百香果蜂蜜茶。
“为什么不再多吃点？”克莱斯特特地找过塔列朗公爵已经改嫁的姆父文森特·萨科齐询问塔列朗公爵对食物的喜好。
“水土不服。没胃口。”
岁月造就的距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缩短的，就像恋爱不光是请客吃饭。
从丰收厅到皇太子书房有一段路程，阿尔瓦和凯撒瑞恩居住的皇孙院和父亲的房间比较近，因此顺路。
“我认为你应该避免与alpha单独见面。你是一名omega。”
一般情况下，omega都会爱惜名声。
但从来没有过好名声的塔列朗公爵不在乎名声这种东西。
塔列朗看了双胞胎一眼，一脸不屑。
“我是alpha，有权管教做出不恰当行为的omega。”虽然不想承认，但皇帝下午向他们出示了亲子鉴定书，凯撒瑞恩和阿尔瓦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和塔列朗公爵之间的关系，“你勉强算是我们的omega母亲，身为omega，要多多听从身边alpha的意见。”
“越是和你们相处，我越是感到失望。你们有什么资格管教我？”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失望？以什么身份对我们失望？你没有尽到过什么当母亲的责任，用什么来换取我的尊重？”
“…是你们爸爸先不要我和你们的，要算账也要去找你们爸爸。”尤克难得服了软。
“爸爸不是这样的人，明明是你抛弃我们一走了之，你有想到过爱我们吗？”但孩子肯定更相信陪着自己长大的爸爸。
“你们值得被我爱？你们连声妈妈都不肯叫，还要我认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好好看看，你们哪有半点像我。”
尤克不止一次想过怎么和多年未见的孩子相处，可他们一直是一幅给自己爸爸讨回公道的嘴脸，她也不想说什么好话了。换作以前，她早就一人给一巴掌。
尤克的言论完全摧毁了双胞胎心中关于母亲的形象。
“…我算是明白爷爷为什么不喜欢您了。”
“随你们便。反正你们爷爷一直看不惯我。我也不需要他的喜欢，他对我又没有养育之恩。你们喜欢爷爷该尽孝尽孝，不要扯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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