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克莱斯特的价值观
宇宙历3049年,9月13日晚上九点。
御书房。
御书房只有皇帝和塔列朗两人,塔列朗正在给皇帝做汇报,她平静的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里回荡,皇帝坐在镶嵌宝石的宝座上,认真地听着她说话。
当提及布拉德利的状况时,塔列朗并没有隐瞒自己有轻微情感障碍的事实。
她一直都没有觉得自己精神有什么不正常——或者说她早已对身上的异常习以为常。
她的alpha父亲沃伦一个硬币都没有给过文森特和尤克——他宁愿成立家族信托保护情人和养子衣食无忧,也不愿给末女买一个洋娃娃,陪妻子过生日。
每次回忆沃伦、福斯特还有那个贱人伤害姆父时,忽视自己时,宋晨安那个畜生欺负林恩时,痛苦、愤恨、无能为力,这些情绪就像是荆棘不断刺伤她的灵魂,让她不断提醒自己身为omega有多么脆弱,自己的无能,这些情绪伴随了她的整个成长过程。
这些噩梦铸就了她如同钢铁般的意志,谁也别妄图击垮她。
她不怨布拉德利陪伴她的时间太少,读少年军校时她就明白,选择军人作伴侣就要有聚少离多的觉悟。况且又不是她一个人忍受寂寞,帝国有那么多职业军人,就算是义务兵,他们的妻儿和亲人也在日日夜夜中盼望他们的家人平安归来,而不是变成黑白照片挂在墙上。
少年军校是阿尔托纳特殊的院校。
一般学制3年,配有经验丰富的□□,有良好的教学设备。学员在校住宿,生活实行军事化管理,学员的全部生活费用由国家供给,入学后着特制军装。学校专门招收12至16岁的军人子弟和优秀中学生,他们中间既有遗孤、现役军人后代,也有部分其他公民的子弟。。
不同于其他学校开展的所谓的军事化训练,阿尔托纳的少年军校本身就是军事化的存在——学员们接受着残酷的考验,每天清晨7点起床,然后按着固定的作息生活规律,吃饭,运动,接受文化知识的学习和军事理论学习。
不得不说,少年军校制度的实行为阿尔托纳的复国战争提供了大力支持,为和平积弊而死气沉沉的帝国青少年注入了尚武精神。
“冷静接近冷酷,坚定近乎残忍。即使是有人把枪顶到她的额头上,她的心跳也没有超过85。”18岁从少年军校毕业时她的导师在推荐信上如此描述她的性格,这些描述尤其不应当出现在一名omega甚至是女性身上。
这封推荐信让当时的塔列朗小姐进入了皇帝克莱斯特的视野。他需要有一个有坚定心智的人能够作为他长子布拉德利的左膀右臂,对抗国内的大贵族。
尤克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见到皇帝时是在米里哀大主教的葬礼后,那时候她刚刚从少年军校毕业。夏明杰告知塔列朗,说米里哀大主教这位善良而忠实的仆人最后已被召去享受主的欢乐了。
那天无论是贫者还是富人,贵族还是平民,胸前都佩戴上了白花,都向这位上帝的牧羊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接受死亡对于将死之人不是什么难事,何况是做过多次临终忏悔的大主教?痛苦的是还活着的人。
万千迷途的羔羊失去了他们的父亲。
“我走头无路,想要带着全家人自杀,是他劝住了我,并借给我启动资金…”
“我被同学校园霸凌,他制止了那些人,并教我拳脚功夫,那些人再也不敢欺负我了…”
“他为我修了房子…”
“他教会了我如何洗澡…”
“他教会我书写名字…”
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这是米里哀大主教对人间全部的的爱。
沉默地尤克在一群泪眼朦胧的黑纱中尤为明显,她很沉默,如同沉默的羔羊,关掉了音量按钮,将花束放在了米里哀大主教的遗像前。
现在你是真的死了,天国是你的了。
你成了溺水之人攀附的浮木,有谁注意你的朽烂呢?有谁注意到你也下沉了呢?
为什么要感到悲伤呢?至少我们现在还有耳朵可以听,还有眼睛可以看,面对死亡,可以逃避,可以祈祷,但无论是谁总有一天会化为枯骨一具。
“那位就是塔列朗家的omega小姐,尤克特拉希尔吗?”
“对,中间最漂亮的那个。”
米里哀大主教的葬礼后,皇帝让秘书把塔列朗小姐请进了丰收厅。
“你是想做一个无名小卒然后淹没在岁月长河中,还是想青史留名?”经过一番长谈,克莱斯特确认塔列朗确实如同军校导师所言,于是试探性地提出了邀请。
“我要漫天的星轨由我肆意描绘。”塔列朗小姐海盐蓝的眸子燃烧着野心的火焰。
事实证明,他确实赌对了。
塔列朗人品实在不行,永远不要指望她那张嘴能讲出什么动听的好话。就是死前封圣的米里哀大主教都评价“这姑娘满脑子不圣洁的怪念头”。
面对父亲情人对姆父的耀武耀威,也敢当着父亲的面指着情人鼻子“我是塔列朗的嫡出小姐,我的姆父才是塔列朗的主人之一,你身为外室得向姆父和我行礼,一个上杆子当小三的贱人在我面前摆什么谱”。
但塔列朗办事牢靠,不管什么事,只要交给她都能办得漂漂亮亮,就是手段一般人都想象不到。
比起出神入化的机甲驾驶技术,塔列朗蛊惑人心的本事更令人畏惧——塔列朗用不着自己动手,只需要撩拨那些被忽视、被排斥之人的野心,给予支持与认同,就有一大批手下愿为她赴汤蹈火。
四十年前的“荆门之变”当夜,一道闪电伴随着狂风暴雨而来,击中了翡冷翠皇宫中的高塔。
尤克特拉希尔枪杀了兄长福斯特,囚禁生父,生父的情人还有养子都被折磨致死。
沃伦直到现在都还在首都的贫民收容所苟延残喘。
不止塔列朗,子弑父、手足相残的悲剧一夜之间在许多贵族内部上演。
旧贵族太子党复仇一举夺得家族,皇帝可以清理门户打压贵族收回一部分给予贵族的权力,没落贵族重新进入上议院重现祖先荣光,商业新秀们获得政治地位,新贵族则有更多话语权,文官们和平级武官们平起平坐。
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皇帝是最大的买主,塔列朗是中间人,世界树集团成员们是卖家。只是,中间人和卖家本打算单干不提供任何商品,只是这位买家实在是大买主,卖家想要的恰巧是他们有的。
到天澜之变时,更是插手他国王权更替。
在布拉德利和塔列朗的恋情被捅到他这里之前,他对塔列朗的态度是顺其自然,观看的那种心态——你有野心是吧,那你就做吧,我就看看你最后能做到什么程度。如果你因为什么原因殒命或者退出权力争夺,只能说明你的本事到此为止了。
在米里哀大主教的葬礼上,他在当时还是塔列朗小姐的塔列朗公爵身上看到了某些耀眼的东西,觉得这个米里哀评价的“满脑子不圣洁怪念头”的女omega比布拉德利和纳撒尼尔更像年轻时的自己。
面对新星联的压迫,那时他发誓,只要能复仇,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无所谓。
包括抛弃他的挚爱——坦妮娅·塞西莉亚。
所以他对塔列朗和布拉德利的恋情很不理解——不是不支持,而是觉得omega一旦结婚,这辈子就只能围着丈夫孩子转了,再有雄心壮志都会在柴米油盐中消磨得一干二净,什么理想都永远是幻想了。
不是每个omega都有像塔列朗那样的勇气去挑战整个世界的,身边的人也不会理解你挑战世界的举动。
只是二十年前,他和塔列朗一样也讲不出什么好话,让塔列朗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至于和天澜缔结盟约,也是为了断绝塔列朗的念头。
“你如果确实喜欢他,那就不要和他在一起。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只甘于在后宅里相夫教子的omega,我是不会同意你和布拉德利在一起的。”
“我当初为了打压贵族势力,也是为了布拉德利能顺利登上皇位,才刻意扶持世界树集团,我不能放任一家独大。总之你的丈夫可任由你挑选,你可以爱上帝国任何一个人,甚至是omega,但你绝不可以入主皇后宫。”
“这是我的帝国,记住你的位置。身为一国重臣,一国的人民都看着你,你怎么可以为了爱放弃你肩上的责任?”
如果自己当初肯好好和塔列朗谈谈,而不是一味地做觉得对布拉德利和塔列朗好的事,如果他对待塔列朗更和蔼一些,像一个称职的父亲好好管管误入歧途的孩子,塔列朗也不会一走了之,布拉德利也不会痛苦了二十年,一病不起,孙子们也不会没有妈妈陪伴。
可他不是神,世界本就不存在如果。
难过的不是无能为力,而是“我本可以”。
塔列朗不在乎血缘,她只在乎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有恩的报恩,有仇的,范围打击。
他的自以为是,元老院的从中作梗,长老会的迂腐,塔列朗为了报复这群毁灭她婚姻的人,选择了最残忍的一种。
伤害一旦造成,就无法弥补了,再悔恨也没有用。
克莱斯特知道,阿尔托纳诸多皇族不在乎谁掌握政权。但要他们每日对着一个女人特别是omega跪拜臣服,俯首听命,许多人觉得受不了。
让塔列朗坐在朝堂上,面对的敌人就不止本国的大贵族,甚至不止与他孙子争位的同族兄弟。她面对的是这个宇宙所有的alpha,他们都不会容忍女omega继续坐在朝堂上,她的敌人,是整个银河系的alpha。
他必须拿出一个态度给皇族其他人还有大贵族看,为塔列朗的摄政之路清扫障碍。
他一接到关于纳撒尼尔掺和储君刺杀一案时就让国安把纳撒尼尔弄回了皇子-宫,并严密监视起来。
塔列朗对此表示相当满意。
塔列朗做完报告,便要告辞离去。
“尤克。”皇帝叫住了塔列朗。
“陛下?”皇帝从来不叫她尤克,一直用姓氏代称。
“你——要不要回一趟萨科齐公馆,去看看你的家人?”
“不必。”
文森特就是很普通的那一类omega,一直觉得女孩子安稳就好,一直不理解自己的长女悬崖上走钢丝的行为。
尤克不想回萨科齐家,她不想打扰文森特的幸福生活。姆父建立新家庭后,对自己就有些忽视。
幸福的人都是自私的,自己幸福后就不再管别人。
而且这种紧要关头,她也不想见文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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