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上弦之月
9月14号凌晨三点,布拉德利苏醒了。
皇宫的克莱斯特收到了消息,他的大儿子醒了,醒来就喊饿,胃口好就代表恢复好。经过检查,布拉德利因为身体恢复得很好,从特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只是现在还需要静养。
克莱斯特非常高兴,吩咐皇宫里最得力的厨娘做一些清淡易消化的饭菜,让塔列朗公爵送去。
病房内。
布拉德利拿起放在床头上的黑色小皮匣子,照片上的希尔正低下头,嗅闻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玫瑰花。照片用透明胶带粘上的一朵干燥的血玫瑰,花瓣几乎已经变成了紫色。
这还是当初和希尔一起在机械大宅的花园种下的。
易感期时,布拉德利枕在希尔的大腿上,希尔轻轻地为他做头部按摩,为他唱安眠曲,缓解易感期给他带来的焦躁不安。
但多数时候,都是希尔独自一人躺在主卧绣有大朵罂粟花的丝绸床单上,看着床头骨瓷花瓶里的干玫瑰花彻底化为粉尘。
他的嘴角张开,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希尔。
他们似乎从没有正式地告别过。
而每一次都是绝别。
他只能听着从机械大宅客厅里带来的打孔卡唱片机播放的安眠曲渡过一个又一个双眼充血的夜晚和浅眠的黎明。
很多人一旦分开也许会永远都不再见面,就像天空中的两颗星星,当空间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就算有爱怎么样?天涯相隔,能看到的只有彼此的光芒。牛郎星与织女星也要17年的时间才能相见,只是相望而不相闻,谁又能真正的跨越阻挡彼此的那条银河呢?
短暂的瞬间,漫长的永远。
他画地为牢,将记忆囚于满是回忆的机械大宅之中。
二十年了,希尔离开足足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用说的好短,用活的倒是很长。
塔列朗提着饭盒,在卫兵的引导下轻轻打开房门。
黑衣墨发的女子久久伫立,目光沉沉。
普通病房的窗户被打开,夜晚的风有些大,扬起她的头发,塔列朗觉得布拉德利变得有些陌生,也许是他瘦了不少,也或许……
他就像是收敛了所有的锋芒,让人看不到身上的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
总之,塔列朗公爵无法把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颓废的男人和以前那个威风凛凛的帝国大元帅联系在一起。
穿着病服的布拉德利也不知如何开口同希尔讲话。
日夜所思的相见,日日在心底默念的解释,在看见希尔的那一刻尽数哽在喉咙,堵得发疼,却无法开口。
在遇到布拉德利之前,塔列朗原本以为自己会单身一辈子,或是收养几个旁支的孩子,从中挑一个最强壮、最漂亮、最聪明最有能力的那一个作为继承人,剩下的就每人分一些财产。
或者是找一个彼此都不厌恶的人再谈一次恋爱,如果还有兴趣那就结婚,也许会生几个孩子,把他们抚养长大,老的时候等孩子带孙子孙女们回来探望自己。
“你过得还好吗?”
眼前的希尔早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气质虽然更加温和但也多了阴郁之气,就像在寒冬盛开的玫瑰花,尽管香气袭人,花瓣也逐渐凋零,叶子开始干枯。
长久的沉默。
他笑得很温柔,如过去许多次那般朝塔列朗伸开手,塔列朗微微低下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没有像以前扑到他怀里,而是行了礼。
“我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扑过来。”
“少不更事,这君君臣臣,上下尊卑可是一定要讲的。”
“希尔,你是不是怪我那段时间没有去找你?我太忙了,实在是脱不开身。”
“不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可我真的累了,你让我走吧!
听听,多会讲漂亮话,当初也是这么哄安部拓真的吧。
“这不是我的家!是你的!你以为你养狗呢!”
塔列朗本来不想和他撕破脸皮,可他今天一开始就是一幅含情脉脉的样子,自己也不愿意再装了。
看看,你多像以前的我,我低声下气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你反而还要冷眼相待。
你多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啊。人和狗都一样啊,不愿意被人欺骗,却总是在自己骗自己。
我求求你了,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
我好不容易才从漩涡里挣扎出来,你又要把我拖进漩涡里?
他像是没听到自己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我不敢提那些过去的人,是怕你会离开我,这一路走来,有太多的无奈,我也在被迫着成长,被迫着接受现实,可如今所有的麻烦都过去了,没有人能再欺压我们,我们像寻常夫妻一样生活好不好?”
他眼眶微红,几近请求,塔列朗僵在那里怔怔发傻。
他终于道歉了,轻描淡写的被迫无奈,遮盖了所有蓄谋已久的野心,听起来满满的敷衍。
alpha不爱omega,只是他们需要,男人同样也不喜欢女人,因为他们需要。
“我都不知道您这么会讲笑话。”
“我不是在和你说笑,我是说,我们结婚。”
是的,尽管塔列朗公爵已经拥有太子妃头衔,但那只代表皇族接纳了公爵,但没有让她正式成为皇室成员,她和太子之间并没有婚姻关系,所以是代理摄政,并没有正式权限,凯撒瑞恩和阿尔瓦依旧是他们的非婚生子女。
换而言之,这个头衔中看不中用。
塔列朗不想和布拉德利结婚,结婚意味着要履行夫妻义务,继续生孩子,银河系的君主国家都喜欢把王朝生命力和继承人孩子的多寡联系起来。她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单纯不想让人看到她还未痊愈的手臂和胸前,被医生一天到晚问来问去的还不够吗?
生了两个自己不喜欢的孩子还不够吗?
“有什么意义?”
“你以前一直想和我——”
“那是以前。我听说你过得很不好,为什么你会痛苦?”
“因为——”
布拉德利伸出右手将希尔的额发别到耳后,布满茧子的温热大掌抚摸着希尔从胸口蔓延至脖颈的伤疤,让希尔觉得酥酥麻麻的。
“你已经不再喜欢我了。”
“那天为什么要那样?”希尔是指制造阿尔瓦和凯撒瑞恩的那几天,实际上那几天不是希尔的发情期,而是布拉德利心里有愧,往常他很温柔很保守,对于希尔喜欢尝试各种新鲜事物的行为坚决拒绝,那几天却由着希尔胡来。
男人突然对你更好,想要什么给你什么,那代表他做了亏心事,想要补偿你。
“果然,突然对我更好,年前就在策划怎么娶安部拓真对吧,别人长得漂亮,身份和血统都高贵,还干净。哪像我是被人睡了的破鞋,还是个真人类帝国的杂种。”
塔列朗推开了布拉德利的手,如果不是考虑到布拉德利醒来不久身体不好,可能早就一巴掌打了过去。心头那个“滚”字始终都没有说出去,扬起手想要给对方一巴掌,却又把手收了回去。
布拉德利将希尔紧紧抱在怀中。“对不起,”他的头搁在青年的脖颈处,希尔似乎能感受到那里有湿润的水汽升起,他再度重复一遍,“对不起。”
信任这东西,就如同脆弱的玻璃杯,一旦打碎,就算努力拼凑,也回不到原来的模样。就如同他和希尔,他一次又一次打破对方对他的信任,所以就算如今对方依旧深爱着他,却不会再付出一丝一毫的信任。
“为什么你要另娶他人还想把我留在身边?这张脸?还是信息素?”塔列朗公爵用双手扳起布拉德利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不……”对上希尔那双越来越没有光亮的蓝盈盈的眼睛,他的声音虚弱不堪。
“不什么?”塔列朗声音满是讽刺,“你别告诉我你爱上了我的美德?我所有行为可都是和社会公序良俗背道而驰的。还是说我在你眼中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人?”
是啊是啊,你是向阳、为主干提供养料的树叶,我只是扎向黑暗深处的树根。
“……我就是一见到你,就感觉很熟悉,很想和你说说话?”过了半响,布拉德利才缓慢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这不都得益于信息素的吸引吗?”
“……”男人茫然睁着眼,他的爱情,难道真的只不过是因为信息素吗?
还是看中了希尔的脸。
“我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我们不能让他们继续顶着私生子的名头。”男人试图用孩子劝说塔列朗公爵回心转意,爱孩子是omega的天性,多数omega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回到孩子父亲身边。
又是这样。
只要想起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双胞胎,塔列朗公爵就会恶心得吃不下饭,难过到睡不着觉。
所以干脆不去管,不去看,不去听。
塔列朗公爵不喜欢生孩子,生了孩子简直就是给世界一个可以拿捏自己的人质,双胞胎的到来让她如遭雷击,她认为自己还没有做好一个当妈妈的准备,于是把孩子取出,打算问问孩子爸爸彼此应当怎么办。
至于什么亲朋好友嚼舌根,社会舆论……其实仔细想就明白了——不管做什么这些永远不会消失——连那位著名美术落榜生、鲁道夫·霍比恩都有人给平反的世界,要活在别人嘴里等于把自己放在火上烤。人生还是你自己过,没人能替自己喜怒哀乐。
布拉德利说的没错,孩子没有任何义务为父母的错误买单。
因为童年亲密情感和信任度的缺少是完完全全无法弥补的。
因为,孩子没有选择权。他们只是因自己而来,而非为自己而来。
世上多一个怨恨你的人,还是至亲骨肉,这体验反正不太好。
如果生养孩子不是一种牺牲,人们也不会歌颂母爱是多么伟大。
“那有什么关系。我自己能生孩子,我随便找个我喜欢的alpha我都可以生,你不是我唯一的alpha。”
布拉德利一脸的不敢置信,现在他的表情就是塔列朗公爵一直想要的复仇效果。
塔列朗公爵挑了挑眉,挣脱了布拉德利的怀抱。
“更何况,让凯撒和阿尔瓦变成私生子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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