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求救
冷淡的月光,透过窗纸,凝结在地上,也洒在叶敏儿的消瘦的脸庞。
她坐在地上,脑袋倚着门。
脸上毫无血色,只剩泪痕。
她哭也哭过了,嗓子也喊哑了,依旧于事无补。
叶敏儿好恨,恨叶威的薄情,恨刘氏的威压,恨叶兰集的恶毒。
她和娘亲好容易有了如今的好日子,却生生被叶兰集给毁了。
“叶兰集,你陷害我娘亲,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叶敏儿一惊,望着门板。
紧接着,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叶敏儿扶着墙起身,哑着嗓子低声问着:“是谁?”
“姑娘,是我,小荷。”
“小荷?快,快放我出去,我还要救娘呢。”叶敏儿说着落下眼泪。
短暂的开锁声音后,这扇门终于被打开。
月光倾泻入内,照亮了叶敏儿的脸。
“姑娘,我请了守门的人喝酒,她们现在都醉着,我是偷了钥匙来的。”小荷解释说。
“多谢你,真的谢谢你……”叶敏儿一时百感交集。
小荷忙摆摆手:“姑娘言重了。是姨娘和姑娘施恩,婢子才得救,如今还能入侯府做女使,小荷感恩戴德。”
“我身边的贴身女使都哪儿去了?怎么不见她们?”
小荷神色奇怪。
“说呀!”
小荷这才斟酌语句:“姨娘身边的人,都被送去审讯了。姑娘和三哥儿身边的人……都发卖出去了。”
“什么?”叶敏儿眉头一压,“她们竟这样赶尽杀绝?”
“姑娘打算怎么办?”小荷警惕地注视着外面。
叶敏儿忙问:“你可知道我娘被送去哪里了?”
“婢子听人说,是送去了燕王那里。”
叶敏儿听后,痛心地叹息一声:“我要怎么才能救出娘亲呢……”
看眼下的情形,跟叶威求情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她必须想出其他的办法。
叶敏儿忽然记起,从前娘亲跟少主的人碰面时,曾经提到过一个地点,好像是一个驿馆。
“小荷,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
夜半,看守房间的婆子们醒了酒,隔窗缝瞧了一眼,见房里的姑娘脸朝墙在榻上睡着,也放心了。
不过她们并不知道,身穿姑娘衣裙的,根本不是大姑娘叶敏儿。
真正的叶敏儿,此时已经站在了某个驿馆门前。
月黑风高,驿馆却没有亮一盏灯。
这让叶敏儿疑惑不已。
难道,少主为了隐秘,连灯都不敢点么?
好像不对劲。
她往四周瞧瞧,总觉得这里气氛诡异。
就在她准备踏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被人捂住了口鼻,浓重的药味传来,她昏过去了。
再醒来时候,她已经身在一处暗牢。
她从茅草堆上起身,踉踉跄跄走到牢门前,沙哑喊道:“来人啊!来人啊!为什么抓我?”
在她叫喊了许久,最后精疲力竭坐在茅草堆,无望等待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
是两个年轻男子,她从未见过的。
其中一人着一身玄衣,另一人是护卫装扮。
叶敏儿急急忙忙起身,扒着牢门的栏杆,“你们是谁?快放我出去!你们为什么抓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那你倒是说一说,你到底是谁。”护卫说道。
叶敏儿用高声掩饰自己的恐惧:“我是平南侯府的长女!我父亲是平南侯,你们也敢抓我?”
玄衣男子像是明了什么般,忽地笑了。
“你生母姓韩?”他问道。
“你怎么知道?”叶敏儿先是一愣,而后更加有了底气,“对,你既知道,就该早早放了我,免得我父亲知道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玄衣男子笑出了声:“姑娘,只怕,你的父亲不是平南侯吧?”
叶敏儿以为对方不信,正要再说些什么证明,忽然明白了对方的另一层意思。
“你……你们是北宁人吗?”
“这是少主,还不快见礼。”护卫说道。
叶敏儿看着一身玄衣的年轻男子,一时不敢相信他就是北宁少主冉承。
“那些虚礼就省了吧,你只说去废弃据点是为何?”冉承问道。
叶敏儿这才想起自己溜出府来的目的。
她扑通跪地:“求少主救救我娘亲!”
“韩氏?她怎么了?”
“燕王审了北宁细——北宁人,有人供出我娘亲也是北宁出身,父——叶威就把我娘亲交给府衙了。”
冉承微一皱眉:“不可能,与韩氏打过交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都死……死了?
叶敏儿被他这样直白的话语给吓到了。
缓和一下,这才又问:“他们都死了?被处刑了?”
“自然是在审讯之前就死了,我才说燕王不可能知道。”冉承肯定地说。
当初他派他们去刺杀燕王,就已经给他们下毒。
按照毒发时间计算,燕王应该没有机会审问的。更不可能知道韩姨娘的事了。
叶敏儿却不信他的话:“可叶威说,是燕王告知他的啊。”
“你不信我也罢,夜羽,送姑娘回侯府。”冉承作势要走。
叶敏儿急了:“等等!我信,我信少主的话。少主说什么我都相信!我只求少主念在同是北宁人的份上,救救我娘亲吧,求您了!”
冉承停住脚步:“我若帮了你,你能回报我什么?”
叶敏儿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侯府庶女,能帮北宁王子什么忙。
她泪眼朦胧,望着冉承:“我不知道少主需要什么。但只要是我能尽绵薄之力的,我都答应。少主,您能救我娘吗?”
冉承看着她,思考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叶敏儿有些利用价值,淡淡开口:“可以。”
叶敏儿得到他的承诺,激动地跪地叩首:“谢少主!谢少主!只要少主需要,叶敏儿愿粉身碎骨。”
“行了,我让夜羽送你回去。以后若有吩咐,我会派人去找你的。”
“等等!”叶敏儿见他要走,连忙道:“少主打算怎么救我娘?请少主原谅我关心则乱,我真的……真的很担心我娘……”
说着,叶敏儿落泪连连。
她忽然就委屈伤心起来了。
想到危难之时,帮助她的不是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的所谓亲人,反倒是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她感怀不已。
人往往容易在敌人面前坚强,而在朋友身边脆弱起来。
她大概也是这样的情形吧。
就在她哭得眼前一片朦胧时,手中忽然被人塞了一方手帕。
接着是冉承的声音:“别哭了,擦擦吧。”
这是出事后,她听到的唯一一句安慰。
就只这一句,足以打动她的心。
叶敏儿擦拭眼泪,站起身:“谢谢少主。”
“我会想办法让韩氏改判流放,然后在流放路上伪装死亡或者失踪,金蝉脱壳。”
叶敏儿听后觉得这个办法很是可行,不停道:“多谢少主,多谢少主……”
冉承也不知怎么,也许是看她可怜,忽然道:“我可以安排你去见一见韩氏,你愿想去吗?”
“想想!我求之不得。”叶敏儿忙不迭道,“谢少主!”
……
天快亮时候,叶敏儿回到了自己院子里。
她见守门的人都在耳房里睡着,便悄声去开锁回到房里。
“小荷,快,你换了衣裳出去吧。他们快醒了。”
小荷赶紧脱下身上的衣裙,拿过自己的。
刚一接过,她就看到衣服上满是泥污和茅草屑。
“咦?这……姑娘去哪儿了?衣服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叶敏儿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道:“府门早就落锁了,我是钻花园的狗洞出去的……对不住你了。”
小荷勉强将衣服穿上身:“无妨的,姑娘,我回去洗洗就好了。姑娘可见到了想见的人?可有办法救姨娘了?”
叶敏儿点点头:“嗯,已经说定了。不过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起,记住了吗?”
“婢子知道轻重。”小荷保重道:“不会说出去的。”
“三天后,还得麻烦你换我出去一次。”叶敏儿从首饰匣里,拿出一只翠玉镯子给她。
“这个你拿着,要买什么讨好守门的人,也不能让你破费。若有剩下,你自己留着就好。”
小荷推辞一下,见叶敏儿坚持,便也收下了。
“等救出我娘,我还有重谢。”
小荷点点头:“婢子定会帮姑娘到底的。”说完,急匆匆出去锁门离开了。
重新被锁在房间里,叶敏儿却早已不像昨天那么无助恐惧了。
她坐在妆台前,打量着自己的发髻和妆容。
经过昨天那么一番哭闹,又有昨夜爬狗洞坐牢的遭遇,她的面容早已是一团糟了。
“若我像平日一样,就好了……”
叶敏儿说完,淡淡一笑。
若她如往常一般,站在冉承面前,不信他不动心。
不过,她还有机会。
以后无法在侯府出人头地,她只能另寻捷径了。
比起在安京里当个公侯府的夫人,北宁的王后岂不是优选。
……
望月轩。
叶兰集因为身体原因,不必去刘氏那里请安,所以乐得睡到自然醒。
两个女使也不叫她,只等她起了,才进去服侍。
日头早已高高的,她才洗漱。
浣月无意中说:“今日大姑娘那边倒是安静了。”
“昨天闹了一整天,早没力气了。好像昨儿晚上就不叫了。”洗月道。
叶兰集没有接话。
但愿她是想通了,而不是又出什么幺蛾子。
她想着。
“姑娘,今日还配这个玉佩吗?”浣月问着。
叶兰集低头看一眼浣月手里捧着的羊脂白玉:“先放着,以后出门了再戴吧。”
“姑娘,我们不是现在已经知道恩人是燕王府的人了嘛,您怎么不直接把玉佩送过去呢?”洗月不解。
“我让人送过去,岂不是表明了我就是那日落水的人,万一他们怀疑,我是送信的人呢?”叶兰集说道。
毕竟这两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去。
“或者,您说是路上捡的不就好了?”
“那多没诚意。”叶兰集攥着玉佩,那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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