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明月照沟渠

说书人正打算接着讲，只听门外噼里啪啦的来了五六人，几人吆五喝六的说话跟放鞭炮似的，吵的落魄文人杨慎不耐烦的朝那群人望去，见是李武虎那帮人，便不好说些什么，低声咒骂道：“这群小瘪三不去青楼，来这干嘛？”

        掌柜的也是相同的看法，他以为李武虎又是来闹事的，连忙走上前去拦住几位，脸上赔笑道：“几位今天怎么有雅致来我这小酒馆寻乐子。”

        李武虎身旁的一个小跟班说：“踏马的青楼关门了，没地方消遣。”，他不耐烦的一把推开掌柜的，“你管那么多干嘛，上酒上肉，又不少你钱。”，这一推掌柜的踉踉跄跄的差点跌倒。

        李武虎不客气的照着小跟班的光头上来了一巴掌，“你他么怎么跟我跌叔说话的。”，说着李武虎扶着掌柜的，一脸猥琐的说：“跌叔，听说这酒馆来了一位侠客，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他又环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无名侠客的身影。

        “你找她干嘛？”，掌柜的就知道李武虎来酒馆准没好事。

        李武虎搔了搔裆，说：“听说那女的挺厉害的，我技痒就想跟她比划比划。”

        “她走了。”，只要他不是找说书人的麻烦的就好，至于那个喜欢扇巴掌的女人，他不想管也管不着，就让她自求多福吧。

        “走了？”，李武虎不甘的又找了一遍，见上次给自己二十两让自己收拾说书人的那人，在朝冲自己招手，便带着兄弟顺势做了过去。

        那人让店小二添了几副碗筷，一脸谄媚的给李武虎斟了一碗酒，说：“李哥，这两天怎么没见过你，去哪玩去了？”，那人以为有了自己前面二十两的借花献佛，这回在李武虎这要个好友位肯定不成问题，攀上李武虎这条关系，看到时候还有谁看不上自己。

        不料这话触了李武虎的霉头，他将碗里的酒往那人脸上一泼，骂道：“我踏马去哪要给你汇报啊？我这几天在床上玩，你一起啊？”，这几天因为被说书人捏蛋，他在床上躺了几天正郁闷，没想到那人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人被李武虎的表情吓到了，抹了一把脸上的酒，赔笑道：“李哥我错了，我给你赔罪。”，说着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砰砰砰”给李武虎磕了三个响头。

        李武虎似笑非笑，扶起那人，说：“兄弟，你这是干啥呀！我又没怪你。”，李武虎还是念那二十两的旧情的，“兄弟，你也别怪兄弟我脾气不好，就因为你这事我平白在家里躺了几天，所以你还有钱没。”，说着李武虎就伸手向那人荷包摸去。

        “今天出门走得急，明天……明天给你。”，那人左躲右闪想要挣脱李武虎的手。

        李武虎原形毕露，朝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兄弟们一把将那人按在桌上，李武虎给了他一巴掌，“你让我杀瞎子，我尽这么大力，你还抠抠搜搜的，有你这样交朋友的嘛。”

        李武虎在那人袋里的摸出几粒碎银，放手上颠了颠，恶狠狠的说：“就这么点，明天给我准备三十两，不然我杀你全家。”

        “是是是。”，那人知道李武虎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他终于也认清现实了，李武虎这样的人是自己“高攀不起”的，今天他脸面算是丢尽了。

        待李武虎走后，他颓废的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掌柜的，“掌柜的，就先拿这个抵钱，明天我来赎。”

        掌柜的推开了那人的手，说：“没必要，这顿酒我请了。”，那人也是老主顾，掌柜的也知道他是个爱面子的人，自然不会难为他。

        “谢谢，谢谢。”，那人连声道谢之后往外走去，当他走到说书人身边时，“站住”，说书人叫住了他。

        “你想干嘛？”，他厌恶的瞪着说书人，要是没有他，自己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狼狈模样。

        说书人走到那人身边，用手摸到他的脸，那人以为这瞎子是想记住自己的模样好报仇，其实说书人一般喜欢有仇当面报，他瞄准完那人的脸，“啪！”，狠狠一巴掌抽在他脸上，这劲道让那人一个踉跄摔向桌沿，“这一巴掌打你目中无人。”

        “妈的，老子不活了。”，那人从桌边爬起来，冲上前去要跟说书人拼命，说书人耳朵一动，接住那人砸过来的拳头，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打你死要面子。”

        那人想要从说书人手中挣扎，却怎么也睁不开，说书人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你欺软怕硬。”

        酒馆里喝酒的客人全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说书人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都在脑子里盘算自己当初是否有对说书人不敬。

        那人被说书人三掌打蒙了，他辛苦一辈子妆上的假脸面，今天被李武虎和瞎子踩得支离破碎，转头来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打完人，说书人对掌柜的说：“掌柜的，拿三十两给他，算我账上。”

        “你这是……”，掌柜的看不懂说书人这唱的是哪一出，前脚打完人后脚就给钱，他也不敢多问，生怕自己也啪啪挨上两掌，这几天酒馆来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一个比一个性情古怪。

        说书人将钱递给那人，说：“我猜上次给完李武虎钱，你现在家里不说家徒四壁，起码也是穷的响叮当，这三十两明天你给李武虎，我不是救你，我是救你家人，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妻子不能没有丈夫，老人不能没人养老。”，那人接过钱离开。

        掌柜的站一边摇头，“这人真是，你帮他这么大忙，他怎么连句谢谢也没有。”

        说书人一副看透世俗般的模样，说：“他不恨我就不错了，还谢我！”

        “没道理的啊，他弄成如今这副模样是他自己的问题，又不是你造成的。你不计前嫌的帮他，他为什么还要恨你。”，掌柜的怎么也想不明白。

        “有的人是永远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我倒不奢求能让他忏悔，用一些钱救他们一家，我没什么损失还换点功德，何乐而不为呢。”，说书人的人生态度豁达到让掌柜的佩服不已。

        掌柜的感叹道：“你瞎了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那就是老天爷也瞎了，其实很多事情我也是瞎了之后悟透的，人生变幻无常，何须明月照沟渠。”

        “不过可惜了，他家就他一人，他是一人死，死全家。”

        说书人听掌柜的说那人全家就一人，半开玩笑的说：“追，钱我不给他了。”，其实对他来说，不论是那人还是李武虎都不过是燕雀，鸿鹄怎会在意燕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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