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永生诅咒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凛并没有觉得永生的代价会是如何。无穷无尽的生命到底带来了什么，亲人的离别，挚友的死亡，无尽的等待……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轮回转世，也并不是每一次轮回转世都会再次相见。
扶珠是唯一一个知道凛秘密的女孩，因为幼年在大阪生活过，所以当在京都再次遇见童年时期的恩人时，还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时间好像从未在她身上流逝，可如今她成为了京都有名的艺伎。自己又一次沦为有钱人家的女仆。
父母被食人鬼残杀，自己被当年那个少女所救去往了舅舅家寄人篱下。
在一次花魁出行的盛大仪式上，扶珠终于没有忍住在人群里大喊道，“凛小姐！凛小姐！我是扶珠啊！凛小姐！”
凛此时的化名叫做雪月，而另一家与她竞争头牌花魁的艺伎名字叫做风花，很俗套的名字但是也足以让所有人记住。
“停下，把那个孩子带回去。”凛有些头疼的看着那个大喊大叫自己真实名字的女孩子，在更多的人注意到她之前，还是先把人家带回到自己的住所为好。
最近总有个将军喜欢指名自己为他弹奏琴音，他总是说，看到凛的眼睛会让他想起一个人。
有时他喝的很醉的时候，会突然从座位上弹起一把拉住凛的手喊着，“缘一！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凛素来都是只卖艺的角儿，被他用那种炙热的眼神盯着确实很不好受，当年的她还没有像现在那么放飞自我。
扶珠被人架着去到了雪月的房间，她东张西望着，悄悄将房间里小巧值钱的东西藏进了怀里。
等凛奄奄的拉着脸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她房间里少了不少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凛也懒得去指责她了，毕竟那些东西对凛来说也没什么用，就是单纯放着好看罢了。
扶珠神色慌乱的捂紧胸口，“我叫扶珠，你忘了吗？那个时候你在大阪救过我的！”她像是个即将溺水的人，拼命地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
“凛小姐！还请您收留我！我不想再回到主人家了，他强迫我做了不想做的事情，那家的夫人把我当成牲畜一般打骂我！我被她都打到滑胎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求求您！”
凛细细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女孩，明明年纪还很小，居然遭受了如此大的磨难。于心不忍的，凛同意了她留下的请求。
但是，事实证明。她还是挺会闹出事情来的主儿。
继国岩胜那日喝得酩酊大醉，因为雪月拒绝了自己求娶的请求而憋了一肚子火，现在人家还不肯见他回房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一个下等的女人所拒绝，自己可是继国家的长子！世上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他愤怒地拉开了属于雪月的房间移门，这一举动吓到了正在涂抹胭脂的女人。扶珠偷穿着凛平时穿着的华丽好看的和服，头发披散着，模仿着凛画了一个好看的妆容。因为就算被凛撞见，她也不会说些什么。
继国岩胜模糊的视线里，全是那个转头非常害怕看着自己的女人的身形。他粗暴地将女人压在身下，不顾她的挣扎和叫喊，直接临-幸了她。
当凛沐浴更衣完回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了房间里一片狼藉的残局。凛只觉得心里有句难听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凛小姐！凛小姐……”扶珠胡乱的套着一件撕扯着揉虐的不成样子的衣服，一路跪地爬了过来。“凛小姐，我该怎么办？对方是继国将军吧，他要是知道自己宠-幸的人不是你该怎么办？他会不会杀了我！我该怎么办，凛小姐！”她哭的凄凄惨惨的，把凛都听的一个头两个大了。
“先找人把他带走吧，你去洗澡换衣服。”
继国岩胜此刻还衣衫半解，不省人事的倒在地上。
不是说男人只要喝醉了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嘛，他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啊？
凛缓步走到继国岩胜的身旁，蹲下来看看他是否还在睡觉。结果那个男人突然就睁开眼睛，一把将凛拉进了怀里。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凛都没有做出反应就被压在了男人的身体之下。不过好在，他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继国岩胜突然笑了一下，“其实摸上她肌肤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不是你了，雪月。”
凛皱紧眉头，不悦的质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将我的侍女临-幸呢？继国将军已经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可以当做我不知道，但是对外我会宣传你被我临-幸了知道吗？”
“卑鄙，无耻，下流！”
“你要是再这样说下去的话，我不介意在这里，真的对你做出些什么。”继国岩胜危险的眯起了双眸，低头想要擒住他早已妄想得到的嘴唇，可是被少女灵活地歪头躲过去了。
继国岩胜“哼”了一声，然后单手掰过她的脸强势的吻了上去，正当手快解掉碍事的衣服之时，一群人迈着匆匆的脚步来到了房门外。
“哦！”
“天呐！”
这下子，就算不是真的，也变成真的了。
雪月花魁，被继国将军赏识赎身娶回家成为妾室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而作为当事人的凛，根本开心不起来。
“姐姐，我怀孕了。”扶珠跟随着凛一起嫁进了继国将军府邸，不过只是当做随行的女仆，并没有任何名分。
对于扶珠这种自顾自拉近关系的行为，凛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她深知这一切都不是扶珠的错，好怪就怪那个无耻的男人好了。
“我去帮你跟他说说吧，不然你就这样没名没分的待在这里，就算生下孩子也只会是奴籍，不被继国家承认。”
“不行！将军他肯定不会同意的，算我求求姐姐。就当这个孩子是你的吧，到时候用包袱垫在肚子上，就可以了。”扶珠又跪在地上重重地磕着头，都把头磕的有些红肿了。
凛赶忙把她扶起，“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如此自贱身份，你是孩子的生母，应当拥有一个更好的后路。”
“不会的，”扶珠自嘲般的笑了下，“我看的出，将军心里只有姐姐。就算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得到他的承认。我只是希望这个孩子能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继国家的少爷，而不是一个仆人。”
可是这样也只能算是妾室的孩子吧，也不是那么上的了台面的身份。凛心里碎碎念叨着，可是扶珠却觉得继国将军一定会因为凛的面子，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网开一面。
凛自从嫁到了继国家，就一直想方设法的回避着继国岩胜的同-房要求。一开始是说自己的葵水将至，怕扰了他的兴致弄脏床褥。后来说自己肚子很疼，实在无法伺候将军。所以这么久以来，凛与继国岩胜唯一一次同房还是新婚的第一天。
不过凛一想到那个晚上就觉得自己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哪有哥哥在情动之时喊弟弟名字的？因为后来她还是从大夫人口中得知了，缘一原来是继国岩胜的双胞胎弟弟。
凛只觉得，继国岩胜更变-态了。
虽然他对那晚不好的经历道歉过了，但是凛还是不想被他触碰。拜托，谁都不希望自己是个奇怪的替身好不好。
现在正好，可以利用假怀孕的方式，彻底断了继国岩胜想要同-房的请求。
继国岩胜听闻此事，不怒反笑。他真的好像有很期待地抚摸着凛还很平摊的小腹，期待着孩子的降生。
不过，这个孩子注定还是没能见上他的父亲一面。
继国岩胜在几个月后的突然某一天，彻底失踪了。他抛家弃子，不知去往了何方。当时的大夫人也才刚怀孕不久而已，以为继国家就此不会发生更不幸的消息时。几个月后的某天，一批拿着武士刀的，穿着奇怪统一制服的男人们，一脸愤怒地闯进了家门。他们打砸物品，烧毁房屋，嘴里还大喊着，“把继国一家全部赶出去这片土地！为主公报仇！”
扶珠后来生下了一个女孩后便力竭而死，而夫人在整日忧心惶惶之下，生下了一个男孩子。
一天正午，阳光很是明媚，凛在已经改名为时透家的门口悠闲地晒着太阳。一个高大的男子就突然，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凛的面前。
好高的男人，而且脸上还有着斑纹。
“你是继国缘一？”看到这张脸就想起了那个抛家弃子的贱男人，凛态度很不友好的叉着腰看着他。
继国缘一很有礼貌地朝她鞠了一躬，“在下正是继国缘一，您便是雪月小姐吧。听闻雪月小姐一直在周边救治穷苦的百姓，为他们免费诊治病患。”
“漂亮话就不用再多说了，你有事吗？可是继国岩胜那个死男人找到了？”
提到兄长的名字，缘一的神情明显暗淡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兄长他，兄长他，他已经死了。”
“和我预料的也差不多，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他死前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啊，你知道继国一家被人追杀了嘛？现在还改名换姓的躲在了奈良这个深山老林里，还好这里的人不知道继国家的来历，我也就顺便做做好事换些口粮帮助一下大夫人。”凛一想起那个继国岩胜就气的不行，不过她现在也差不多要准备离去了。没想到走前还能遇到百闻不如一见的继国缘一，还真是意外收获。
我只是正巧路过此处罢了，我也准备要走了。
“不进去看看你的侄儿侄女吗？还有你的大嫂，虽然我也算是你的嫂子吧。”不过她这张年轻的脸，确实没有长辈的那种威严。
“也好。”
短暂的见面与交流后，缘一与大嫂还有两个好奇的小家伙一一告别了。只是走前，却没有发现那个叫做雪月的年轻嫂子。
直到离开了时透家很远之后，才在一棵必经之路的大树上发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少女。虽然心里明明知道她已经起码都应该有三十多岁了，但是脸却还是像十几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请问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与我吗？这里离时透家已经很远了，再不快点走回去天黑了是会很危险的。”缘一抬头望向少女，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他准备等等还是亲自送雪月小姐回家比较安全。
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觉得我和你的眼睛很像吗？”
什么？缘一疑惑的看向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虽然看起来不是很正常像是鬼才会有的异色，但是还是很漂亮。
“很漂亮。”缘一下意识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他有些慌张的呡住了唇。
“谢谢你的评价，你也是。”凛反过来回赞了他。
“不走吗？天已经要黑了。”缘一好心提醒道。
凛晃了晃双腿，从树干上准备滑落跳下来。结果刚离开枝干，就被人一把接住抱进了怀里。
凛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干嘛？”
缘一笑了笑，“只是怕你受伤罢了。”
凛从他宽大温暖的怀抱里挣脱了开来，拍了拍衣袖上根本没有的灰傲娇的开口道，“晚上不就是有食人鬼嘛，我才不怕呢！”
“雪月小姐真的不害怕吗？”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你可以叫我凛。这才是我本来的名字，那个傻乎乎的名字你就忘掉吧。”
虽然并没有搞清到底是怎样的状况，总之，凛死皮赖脸地跟着缘一一起离开了奈良。理由说的也很奇怪，自己是个吸血妖怪，太久没有衰老迹象会引起旁人怀疑的。
“你就不怕我把你当成是恶鬼一刀斩杀了？”
凛当然不相信缘一的话，因为她见识过被人斩杀了头颅的鬼都没有死的骇人景象，就算他腰里别着一把看起来很特别的武士刀，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当着她的面将一只看起来很丑的恶鬼，一刀砍下了它的头后，那个鬼灰飞烟灭了。
这一幕，简直可以震惊凛一整年。
“怎么做到的？将鬼灰飞烟灭什么的。”凛化身成为缘一的小迷妹，不停的缠着缘一告诉他斩杀恶鬼的秘诀。
缘一也没打算瞒着什么，“我只是使用了一种名为日之呼吸的呼吸法，再配合这把专门斩杀恶鬼的日轮刀，一举歼灭了他们而已。”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的样子，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以吸你一点血嘛？我真的好饿。”凛不确定的试探着缘一，毕竟她也有点害怕这个可以斩杀恶鬼的男人。自己有一天会不会被他真的一刀斩杀了呢？她总是会这样没理由的想着。
“请便吧，凛小姐。”结果缘一并没有拒绝，而且他也没有被自己蛊惑到。真是奇怪。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有很久很久，久到连缘一那头黑的发红的头发都开始渐渐泛白，久到皱纹都爬上了他曾经俊美的脸庞。可是他看起来还是那么有精神，整日有的没的与凛开着玩笑，谈天说地。
他说，“人真的会有转世和来生嘛？”
凛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有的吧，我曾经看见过一个女孩，她跟百年前长得一模一样。”
“是嘛……长得一模一样啊，真好。”缘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昏睡了好久，凛怕他就这样一睡不起，将手腕割破喂血给他。
缘一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你凛，但是还请你不要这样做了。我时日无多了，能请你帮我找来我最想吃的和果嘛？这个要求会不会有点过分了？”毕竟他们所处的地方离卖和果子的店铺，确实有些远了。而且天都已经黑了，店铺开不开门都不知道。
凛擦掉了不停掉落的眼泪，“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你不准睡！不然我就去找你的来世，去折磨他，去欺负他！”
缘一最后一次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好啊，我一定在这里等着你。”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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