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密室变异
两人正凝神看时,那画中突然又显出一人,一身黑袍,但面目模糊不清,在壁画上好似并无五官,他先是扭头四处观望,尔后跳入火光浓烟中,进得寺内,来到三个僧人身旁,挨个查看,伏在其中一人胸口听了半晌,然后将那僧人扛在肩上,抬到外面。
壁画中黑色烟雾之气从地下喷涌而出,如盖般遮天蔽日,将那熊熊火势也掩盖下去,整面墙壁一片漆黑,所有人物景观都消失不见。
李雪笠叹息一声,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听得墙内有细微的燧石敲击之声,接着便是一点微光从黑暗之中亮起,两人细看之时,却见得画中,一盏油灯幽幽燃起于暗室之中,壁画那浓墨之气随之消散开来。
随着那壁画上火光变亮,映照出一个僧人面孔,依稀看得好似方才那寺中年轻和尚之一,只不过此番他面上气色较之前不同,神情阴鸷,眼神冰冷,默然拱手而立。
那僧人身前案台之上,横躺着一个被铁链缚住手脚之人,那人身着官服,目露惊恐之色,四肢将铁链挣得哗哗作响,口中似乎叫骂不停。
李雪笠吃了一惊,凑近一步,俯耳倾听,却听得那被缚之人说道:“老夫是上书痛诋佞佛害国,祸福不验,规避王徭,影庇资产,那又如何?我所言句句为真,你这诳惑妖僧,用邪术将我虏至此地,意欲何为?”
那僧人慢慢说道:“三年前,阁下斩杀逃至幽州的游僧数百,那时候小僧便记住了令狐公的大名。今日小僧法术初成,便斗胆拜访阁下府邸,请令狐公到小僧寒舍小坐,聊以叙旧,小僧昔日同门师兄弟,有不少便是死在阁下手上。”
那被缚的人一惊,喝道:“我奉上命,格毙妖僧,惩千古之蠹源,成百王之法典,何错之有?你若敢加害于我,朝廷定然饶不了你,望仙楼和崇玄馆的厉害你可知晓?”
那僧人将手从袖中缓缓抽出,冷笑说道:“小僧在暗中躲藏这么多年,对朝堂之事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令狐观察使,你的恩相已经被贬崖州,大势已去,想必阁下很快也自身难保,说不定旁人还以为阁下已经弃官而逃了呢。至于望仙楼和崇玄馆的人么,小僧现在也很想会一会他们。”
说罢,他双掌向虚空一划,然后结出法印,口中念念有词,但见他双手之间浮现出紫色光团,身躯之外围绕一周火焰纹章,接着在二人头顶上方的黑暗中,一股红褐色气旋缓缓而转,接着那云气中响起奇怪动静,隐约有涎水滴落之声、急促喘息之声。
李雪笠和苏蕙皱起眉头,好似觉得自己在何处听过这般动静,但仓促之间又回忆不起来,再看壁画上那僧人时,但见他脸色变得煞白如霜,血色全无,眼眸中蓝光闪烁,如同晶石,样貌变得不似常人,随着他口唇张合,空气中现出团团白雾。
被缚的那人连连打了几个冷颤,觉得不妙,他挣扎抬起上半身喝道:“你这妖僧,究竟是想做些什么,我是朝廷命官,你可知……”
话音未落,但见壁画上方那团气旋倏地裂开一角,有物缓缓探出一角,硕大无朋,形如混沌,却并无躯干四肢,那物蠕动之时,屋宇震颤,灯火摇动欲息,令人感觉其诡邪残暴。
只听得那僧人吟唱到:“请阿毗狱尊者降临凡间……”
话音刚落,但见半空那物上突然睁开千百只眼睛,大小不一,横瞳、圆瞳、近圆瞳和竖瞳皆有,那似人似兽之目,交替睁开闭合,噗噗作响,朝着各个方向四下乱转乱看,千百眼神中射出贪婪凶狠之色,不少眼眸盯住壁画之外的李雪笠和苏蕙,目不转睛,好似知晓二人在此一般。
李雪笠和苏蕙被那些眼睛盯的如芒在背,心中悚然,不约而同退后一步,苏蕙吸了一口冷气,说道:“这壁画人物之像本是淡墨颜料所渲染,为何能动能言,而且给人如此逼真之感?”
李雪笠思索道:“或许是那绘画之人,运用异术,方能有如此效果,后来之人不想令人知晓这其中过往,所以故意重新涂上这壁画?”
苏蕙连连点头,还未说话,便听得壁画上异响再起,两人凝神观看时,但见那画中立着的僧人口中加快诵咒,那半空中混沌之物垂落一角,如同花瓣般四裂开来,那团蠕动之物挤压出一圆物如球,旋转如飞轮,如有人之头颅一般大小。
那圆物和混沌之怪以筋脉粘液相连,向下垂落,转动之速愈来愈慢。李雪笠和苏蕙方才看清,那物有如蚀花玛瑙石珠一般,通体赤红,不过其上却长有七八只眼睛,颜色黄青蓝碧各异,眼睑半开半合,形状诡异瑰丽。
苏蕙看得讶异,问道:“这……这却是什么东西?”
李雪笠沉吟到:“我在曾在随国君王殉葬品中见过类似的玛瑙饰品,以目纹为饰,楚地巫风盛行,常有虚幻鬼怪和神力之说,所以冥器颇为怪异,但是象这般的活物却是闻所未闻。”
话音未落,那圆物缓缓落在案几之上,那被缚之人见得如此一物凭空而降,惊骇不已,脸色煞白,叫道:“这是何物,快些将其拿开!”
那人连连挣扎,苦于手足为铁链所缚,挪动不开,那圆物上眼睛依次睁开,轱辘四处探望,它扫视对面那僧人时一瞥而过,看到眼前被缚之人时,却是目光睒闪,片刻也不移开。
被束缚之人见得这般情景,心中更加惊慌,忍不住嚎叫起来,方才喊了一声,但见圆物之上探出条条白色触手,如同老树根须一般,那些触手撑起那圆物,慢慢爬动,片刻间便攀附在那被缚之人的腿上。
那人大叫一声,体如糠筛,拼尽全身力气要抖落那物,但那圆物之触手着体后便刺入他身躯肌肤,又怎能轻易脱落得掉?
在那人惨呼声中,那赤红圆物缓缓爬过他腿脚胸腹,在身躯上留下一排细密圆创,血流不已,尔后那物用触手缠住他脖颈,悬立在那人头颅上方,四五只异色瞳仁一同望向他脸孔,眼神中尽是热切期待之意。
被缚那人肝胆俱裂,涕泪皆出,他颤声道:“和尚……你这到底是何妖术!”
那僧人望着他,木然道:“令狐公,接下来,便要看你自己的冥心造化了。”
那人不解其意,说道:“什么意思,我……”
话音未落,那人随即长嗥一声,凄惨令人不忍听闻,李雪笠和苏蕙急看时,却见那圆物之数条触手刺入那人眼眶之内,生生将他眼珠挖了出来。
苏蕙看得倒退一步,毛发森立,正当那被缚之人张口惨叫之时,那赤红圆物用触手撑开那人唇齿,挤入了他口中。
苏蕙看得哇然欲呕,李雪笠眉头紧皱,但见得那人吞入那物后,初始颈部肿胀如球,其后却迅速恢复如常,正不明所以时,只见那人挣扎半坐而起,口中嗬嗬有声,突然诡笑起来。
苏蕙见他血流满面,脸上还现出笑意,觳觫不已,正要掩口后退时,却见那人头颅极力向后扭动,随着颈骨格格声中,他头颅已经翻转至背后,笑声嘎然而止,身躯重新摔落在案台之上。
苏蕙惊疑问道:“那人焉有命在?”李雪笠摇头道:“华佗在世也难医治了。”
苏蕙犹疑说道:“这僧人将那观察使虏至密室中,难道便是为了报仇?”
李雪笠微微摇头,说道:“若是单纯要杀他,在路上随手一刀便是,为何还要带到此地,大费周章唤出那邪物?”
两人同时望向壁画之中的那僧人,但见他肃立在场,放下双手,淡然望向案台上那具尸身,昏暗摇曳灯光中也看不出面上是喜是悲。
正当两人不明所以之时,突然听得铁链铮铮响声,那躺在案台上的人浑身扭动,如同癫疾发作一般,李雪笠上前一步,凝神观看,但听如同爆豆响声中,那人头颅从背后慢慢转动一周,正了回来,原本空洞的眼窝处绿芒闪动,竟是重新生出一对碧色眼眸。
两人看得惊奇,不由地讶异出声,但见壁画上被缚之人挺身而起,手腕上的铁链镣铐被他挣断开来,那人翻身跳在案台之上,势如疯虎,仰头而啸。
原本那人是个年迈文弱之人,如今却神态殊异,口中利齿横生,眼神灼灼,若择人而嗜一般,如同变了一个人,随着他咆哮嘶吼,肩背处筋肉虬结横生,将官服撑破碎裂开来,顷刻之间,身躯便涨大一倍有余。
李雪笠二人吃惊之余,心中恍然,这莫不是能将常人异变为怪人的手段?今夜自己身边那军校变化伤人,只怕也是一般的道理了。
那画上的僧人默然而立,不为所动,淡淡说道:“令狐公,这还不够啊……想想你的家人,他们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令狐公闻言,停止咆哮,将头颅转向那僧人,目光显出困惑迷茫之意,好似努力回忆什么,突然间怒喝一声,全身筋骨格格作响,身躯又大了一轮,随即转身扑向僧人,缚住他脚踝的铁链镣铐应声而断,案台也在他一踏之力下,碎裂开来。
那僧人疾速而退,抬手一指,砰砰有声中,土石飞溅,自地砖下射出七八条铁链,粗如瓮口,形似巨蛇一般,将那令狐公缠在半空,锁得他动弹不得。
一时间,那铁链震动之声,令狐公吼叫之声混在一起,喧阗一片,地上那僧人仰头观望,依旧摇头,似有失望之意。
李雪笠沉吟道:“这僧人本领不小,不过他引得那怪人袭击自己,却是作何道理?”
话音未落,那壁画上铁链纠缠处碧光一闪,化身为怪人的令狐公眼中幽火大盛,铁链和身躯筋骨摩擦之声不绝响起,轰然之声中,他竟将锁住自己的重重铁链挣断开来,坠在地上,砸裂砖石,激起满室尘埃。
李雪笠又靠近一步,眯眼观看,但见的那团尘沙中突然升起荧荧碧色焰火,数股浓烟螺旋升腾中,原来令狐公站立的位置,有黑色巍然巨物矗立其中,正纳闷之际,那巨物跨出一步,身长数丈,形如罗刹,目如电赩,朱发植竿,右臂如镰杓尾如凿,半身为绿色火焰所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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