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以盐制妖
再望向对面,引弓搭箭之人是曳落河中一员,那人身高七尺,高鼻深目,胡人模样,脸上一部落腮胡须,样貌威风凛凛,身着鱼鳞铁甲,左手一张鹊画弓,右悬一壶长箭。只见那人射罢,收弓而立,正望着这边众人。
道隐子看着倒在地上的那弟子,不怒反笑,握拳踏步上前,说道:“你这胡人,好大的胆子,敢用箭射我门人,是活的不耐烦了么?”
那人面不改色,说道:“在下乃李都督麾下讨击使仆固忠志,今夜这队曳落河由我指挥,方才那一箭并无冒犯之意,只是为了阻止食人藤上花朵绽放而已。”
众人听他这般说法,转头向地上望去,方才发现了地上那朵花苞,但见那名道士头颅掉地,躯体也摔落下来,颈腔中半点鲜血也未曾留出,躯体之内早已充满枯黄杂草,并无筋骨肌肉,如同一个裹着皮革的植草之人一般。
方相氏沉吟片刻,随即冷笑问道:“方才那一箭到是利索,怎么,你以前见过这般妖物?”
“边庭征战苦,”那仆固忠志说道:“神奇怪异,变幻莫测之事经常遇到,在下曾在回鹘巫师那里见过类似的左道邪术。若是不能当机立断,方才恐怕形势危及矣!”
道隐子看着倒地那名弟子,随手一挥,将那朵半开的红色花蕾斩碎,他知道方才那曳落河并非有意冒犯,便皱眉问道:“倘若这红花绽开,又会有何后果?”
“花开之后,”那仆固忠志沉声道:“能做人言诡声,蛊惑活人心智,操控木人肢体,散播种子,若是让着食人藤妖物蔓延开来,这大殿之中人人都有危险。”
“木人?”道隐子问道:“你是指我这三个弟子?”
“不止他们,”仆固忠志摇头道:“还有方才架着道士进来的两个军卒。”他伸手指了人群中两人,说道:“方才你们二人和这几个道人接触密切,肌肤之上只怕是也沾染上了那妖物所生的麻籽。”
殿中那群军卒哗然作色,被仆固忠志指点中的两个士兵登时脸色苍白,周围人齐刷刷退开来,现出一片空地,那两人想起方才那道士的遭遇,面无人色,浑身颤抖,不知所措。
方相氏疾步上前,朝着那两个军卒打量一番,说道:“果然,这两人身上妖气渐重,只怕也是着了道。”
“道长可翻开那两人眼睑看看,”仆固忠志说道:“是否有甚异状?”
方相氏抓住其中一人,不由分说扒开他上下眼睑,一看之下,眼睑结膜之色已经变为一片惨绿,另一人也是一般情形。
那两人见得这般形势,六神无主,登时瘫坐在地,不知如何是好。方相氏随即用红线将那两人手足困住,丢在一旁。
李雪笠和陆颖士、张芬等人聚在一起,商议对策,道隐子和方相氏也走了过来,几人都是眉头紧皱,李雪笠说道:“后山那妖物随时都要过来,现在殿内又是这般情形,真是令人头疼。”
方相氏说道:“这藤蔓之妖物,荼毒甚广,还是早做决断,将中招之人杀掉,否则传播开去,染上了殿中其余人等,后果不堪设想。”
陆颖士和张芬都有些犹豫,那两个军卒尚未神志丧失之状,若是不予救治,如此便杀死二人,只怕会让手下心寒齿冷,今后人心难用了。
道隐子看了看剩余的两个弟子,叹息一声,说道:“若是让我现在就放弃那两名门人,我下不了这个狠心。”
正当众人难以决断之时,潘元吉带着巴卧和仆固忠志一同走了过来,对几人说道:“仆固讨击使方才回忆起一事,欲告知几位官长。”
李雪笠点头示意道:“阁下有话不妨直说。”
那仆固忠志施礼说道:“在下方才回忆起一事,二十年前我军和回鹘在苦拔海交战,被敌方施展这种邪术时,一度溃不成军。残余之部为众多木人追杀,我随残军退却至一处盐沼砂堤处,准备拼死一战时,那些木人却绕过我部,转而去攻击他人,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想想,也许是此物是惧怕盐矿?”
众人沉吟不语,不知这曳落河所说之事是否为真,亦或是他另怀有其他目的?半晌之后,道隐子说道:“万物化生,自由相生相克之理,若是现在有盐在此,何妨一试,也许能救这几人性命。”
潘元吉说道:“今夜老朽正巧带了一袋盐到此,以作烹饪之用,想来下人还未曾用完。”说着,他招手示意,让仆人将那袋粗盐搬了过来。
方相氏将那两个军卒提了过来,同先前两名道士放在一处,随手在四人身周撒了一圈盐粒,然后伸手探入袋子,又握了一把盐出来,说道:“你们几人中,有谁想先试试这卤盐之效?”
两个军卒面上显出迷茫之色,但两个年轻道士却是脸色突变,五官扭曲,不顾身上为红绳束缚,咆哮一声,不约而同向着方相氏冲了过来。
方相氏冷笑一声,伸出左手,手指弹动几下,从梁上地上射出无数红色丝线,将那两个道人手足躯干缠住,令那两人遭丝线黏然縻绊,不能自解脱走,如同入蛛网之虫一般,无法挣扎得动半分,方相氏转头望向道隐子,说道:“那我便试试这盐是否有效了?”
道隐子见得两个弟子神志渐失,连声咆哮,表情已非常人,他心中焦灼,无奈之下也只能点了点头。
方相氏将粗盐粒扬在两个道士身上,那盐遇体即入,如同融化一般,瞬时不见踪影,旁边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方相氏连撒几次,那两个年轻道士五官扭曲,咬碎牙关,在绳线之网上连连嘶吼,突然之间身上燃起熊熊之火,火势之猛,瞬间将两人吞没殆尽。
方相氏也吃了一惊,将手中盐粒丢下,施术灭火,但见得火熄之后,那两人被烧得骨殖都不剩一根,残骸处只有焦油之渣和几截干枯藤条。
其余人等见了这般情形,都是大惊失色,连连后退,手足被束的两个军卒也是面露惊恐之色,连声求饶,似是不愿被那粗盐颗粒泼洒上身。
方相氏皱眉而退,转身和道隐子等人商议,说道:“看来这妖物已经和人体相融了,即便是用粗盐撒之,也是驱赶不出,竟然和寄主一起焚化而死了。没能救你这两个弟子,我着实抱憾。”
道隐子黯然叹息一声,说道:“人生来各自有其命数,但此事错还在我,是我不该让他们奔去后山查探,遇上这等妖物,白白丢了性命。”
张芬低声问道:“现在连粗盐也没法驱邪,那剩下两个军卒怎么处理,倘若真如讨击使所说,这妖物开花后能散播种子,那殿中之人,只怕是都他娘的要变为这不人不鬼的东西。”
方相氏瞥了一眼盐圈中的那两个军卒,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一时之间没法找到救治办法,那还是将他们俩个结果掉罢。”
陆颖士沉吟不语,李雪笠也颇为为难,但不忍便这么杀死那两个无辜之人,便说道:“若是将他们捆绑起来,用盐粒困住,暂时放在殿外某处呢?”
“只怕也只能拖延一时。”仆固忠志说道,“那两人迟早要变异为木人,那妖物藤蔓会千方百计蔓延而出,直到长满庭院。”
众人正在商议之时,突然听得身后动静不对,远处军卒发出惊悚之声,急忙向后看时,但见得那两人不知何时已经挣脱红色丝线束缚,抱在一处,脸面相贴,手足互缠,身上肌肤如同败絮般飘然而下,自两具肌体内探出无数密密茎须,融合一处,那怪形又转身探出藤条,从围观众人中抓了三五人缠绕进去,转瞬之间便变为一团模糊人形之物,藤蔓在人之血肉上恣肆疯长,绕为一团,手足重新变幻成形,俨然便要成为一具巨人之体。
众人惊骇后退,惊呼连连,仆固忠志离得盐袋最近,他用脚尖挑起那袋子,踢在空中,随即双手将盐袋缝线处撕开,大喝一声,用力朝着那团藤蔓掷了过去,那带粗盐如同炮丸一般,飞了出去,直砸向那变幻中的人形藤蔓的头面而去。
众人听得砰然一声,那袋盐粒碎裂为一团白色烟雾,飘散开来,只道是仆固忠志已经击中那怪物脸面,却不料烟尘散去时,但见得那物伸出一条臂膀,用指爪握住那碎裂盐袋,瞬息见那怪物手臂覆满盐粒,其上燃起熊熊烈火,那物狞笑一声,将手一甩,那臂膀脱体而出,携着火势击在一名团练兵军卒胸前,撞的那人胸甲塌陷,骨骼碎裂,那一击余势尚且不衰,带着那军卒尸身径直飞出了殿外。
众人再看向场中那怪物,但见它身躯已然两丈有余,肩上两首,正是方才那两个军卒模样,样貌雄俊可惧,两个头颅目中射出绿光,低头望着面前众人,同时开口说道:“尔等想要杀我,哪里有这般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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