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上古之争
只见得那巨人面前火光燃爆,如同炮响,须臾间风狂火盛,朴容萨只道是自己得手,心中一宽,但片刻之后,烟焰散去,但见的那无头巨人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青铜兽面盾,方才自己奋力一击,也只是将那盾牌凿出一记凹痕而已。
朴容萨在半空微微一惊,那无头巨人果然不好对付,正当她思量对策之际,那巨人咆哮一声,对她挥手掷出巨斧,那斧在空中变幻,一分为二,自下而上,先后旋转而至,叱咤有声,眼见得便要将两人魂魄斩为数段。
朴容萨怀抱李雪笠,他神识为数十条铁链束缚,移动不便,无奈之下便要设法硬抗对方攻势,却不知道自己能否挡下这巨人的一击,她正要诵咒结印之际,只听得身前身后铿锵有声,定睛看时,自己身下现出一座铜钵,钵内清水涟漪,绽放一朵半透明青莲之形,罩住自己,抵御那巨人攻势,两柄巨斧在面前旋转劈砍,火星四射,竟然是分毫前进不得。
朴容萨吃惊之时,自仔细看身下的铜钵,钵内壁似有数行梵文,俨然是天竺经文,她随即顿悟这便是寂护法师当年在盔甲之内留下的禁制符文,用以降服魔物,在这关键之时,竟然救了自己和李雪笠。
地上的无头巨人望得这般情形,冷笑一声,握住青铜盾牌,手足挥舞,如同跳跃一般,腹部呜咽有声,转瞬之间深渊之中雷电闪现,在铜钵青莲之外凭空多出十余柄巨斧,盘旋下击,狠狠砸在结界之上,其声如同雷震,威势惊人。
朴容萨眼见寂护法师设下的青莲结界颜色黯淡下去,铜钵也渐次有崩裂之兆,心惊不已,原本以为进入李雪笠神识,将他唤醒并非难事,却不曾料想遇到的魔物一个强似一个,现在就连自己独自脱身而去,也成了困难重重之事。
朴容萨望了一眼旁边李雪笠,叹息一声,决定还是不能放弃此人,她牙关咬紧,打算全力施为,和下面的那无头巨人殊死一搏。
正当她将右手抬起,要咬破手腕之际,突然见得下方形如龟书龙图的建筑之中,各处纷纷闪动异光,在那无头巨人身侧的箱盖之上,红芒一闪,一道朱雀之形倏忽而起,地上其余各处也各自异彩缤纷,光焰之形射入半空,有的形如凤凰,有的好似丹鹤,有的如同鹰隼,这些异彩之形在半空飞舞片刻,汇为一处,渐渐变幻,形如人之躯体,然后倏忽落在地上。
朴容萨看得惊奇,却不知道这突然出现之物是何方来历,但见那人形之光面目模糊,不辨男女,迈步上前,昂首望向那无头巨人,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从容威势。那无头巨人见得这人形光焰现身在自己身前,肚腹之中发出闷雷般的吼叫,他举手将青铜巨盾冲冲向地下一砸,而后发足狂奔向那光焰人形。
那光焰人形抬手对着奔来的巨人一指,对方登时全身僵直,难以移动,手中巨盾轰然而落,但见得他手足颤动,突然腹部裂开一道口子,其中利齿森然,犹如人之唇吻,只听那巨人含混不清地喊叫道:“一千多年了……难道……要一直这样吗!”
无头巨人咆哮之声传播开去,如同雷滚,在深渊之中激荡不已,对面那光焰人形不为所动,缓缓举起双手,不知口中诵念何种言语,而后双手相对,慢慢合拢,只见得那巨人身后,原本一分为二的黑色箱子,从废墟断墙之中竖立而起,向着那巨人所在方向移动而来。
那巨人听得身后动静,挣扎得更加剧烈,四肢抽搐不已,腹部之口喝道:“你这东夷之人,想要将我关到什么时候?”
那人双手继续并拢,低声说道:“神君,若是你现在离开此处,结局便如同五月人蜕、上屋见影,魂当去不复存,这样也可以么?”
那无头巨人还要继续说些什么,身侧的黑色箱形已经轰然合拢,将他关入其中,只听得箱内呜咽之声不绝于耳,那光焰人形将手向下按去,一道朱雀之状的光芒从空而降,印在那黑箱之上,形同圆圈图案,箱子随后渐次沉入地底,只有一截铁链露在外面,铮铮鸣响。
朴容萨看得目瞪口呆,却不想这光焰人形有如此神通,顷刻之间便将那无头巨人重新封印于地下,但此刻她也是满腹疑问,这无头巨人究竟是谁?地上这般爻象谶纬的建筑又是何人所建,为何存在于李雪笠的脑海神识之中?面前这光焰人形又是何方神圣,却不知是敌是友?
正当她一头雾水之际,那光焰人形抬头望向她,招手示意她下来,朴容萨犹疑不决,担心自己非对方之敌,若是贸然接近,说不定也如那巨人一般被对方封印于地下。
正当她踟躇之际,那道光焰之形面目手足逐渐变幻清晰,模样却是一个中年女子,她发间玉蝉金雀三层插,身着绿罗裙子,长束纤腰,样貌甚佳,但眉目之间带些武气,双瞳之中异光闪动,隐然露出法术气息,想来并不好惹。
朴容萨正要开口说话,但听得那绿裙女子举手说道:“现在外间形势急迫,我并无多少时间,你我稍后在叙。”
朴容萨疑惑不解,随着那绿裙女子抬手一指,深渊黑暗之中豁然现出一片白光,她扭头望去,但见得外间的情形显露于前,但见得李雪笠身形踉跄,在那鹿首妖物的攻击之下,身被重创,再看朴容萨和番僧这边,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已经有几个吐蕃武士倒在妖物利爪之下。
朴容萨看得心焦,左右四顾,却是不见得张芬等人的踪迹,心中疑惑,还不曾出言相问之时,但见得地上那绿裙女子冷笑一声,低声说道:“一只灾兽而已,甫露行迹,也敢这般招摇,真是不知死活……”
朴容萨听得她如此言说,好似并不曾将那鹿首妖物方才心上一般,不由地一怔,但见得那女子低眉诵咒,眼眸之中异彩轮番闪动,那鹿首妖物在奔袭之际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它低头疑惑时,身前身躯前后现出数仞石壁,围拢起来,形如天井,随即合拢而上,周围一片晦暗,那鹿首妖物冷笑一声,正欲变幻撞破石壁而出,突觉头颅如同巨岩压顶,三尸神咋,七窍喷红,再也施展不出玄力,僵立当场。
朴容萨见得这般情形,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自己和这女子都是伸出李雪笠神识幻境之中,她自问无法施法影响外间情形,即便是自己神魂归于身躯,要对付那鹿首妖物也绝非易事,这绿裙女子到底是何方来历,为何如此神通广大?
正当她思量之时,但见得外间众多狂奔噬人的妖物同时眼神一黯,倒毙当场,方才身上插着的晶石之镞也早已失去光芒,朴容萨登时明白,被困在石壁之中的那鹿妖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看到此处,她意识到地上那绿衣女子伸手着实强悍,不由地背上升起一阵寒意,转头向她望去,只听得她招手说道:“你下来罢,我有话和你说。”
朴容萨望着那绿裙女子眼眸中的异光,深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一下,抱着李雪笠从半空坠落而下,站在离得那女子几丈远的地方,凝神戒备,生怕对方暴起发难。
那绿裙女子看了看朴容萨,对她点头一笑,然后望向闭眼昏沉的李雪笠,神色复杂,眼眶中有泪光闪过,她叹息说道:“他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昔日分别之时,还是一个懵懂孩童……”
朴容萨吃了一惊,对方好似和李雪笠是旧识一般,她仔细端详对面女子的相貌,惊觉对方和李雪笠眉眼之间竟有六七分神似,登时疑惑问道:“你和这汉人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母亲,名叫叶重秀。”对面的绿裙女子说道:“生前是信王侧妃,早在我孩儿垂龆之年,我便离开了他父子,心中对他着实抱愧,你可否走近一些,能让我好好看看雪笠?”
朴容萨犹疑片刻,随即向前踱步而去,半途突然停下,问道:“你既然是他生母,又一直存在于他脑海神识之中,为何不知道他的近况模样?还有,这意识之渊中的结界阵图又是怎么一回事?方才出现的那无头巨人又是谁,为何李雪笠的脑中有如此凶险的事物?”
叶重秀听得朴容萨连番发问,看着她警惕的神态,抱住李雪笠的手始终未曾松开,拭泪微微一笑,说道:“方才情形危及,你一直紧抱我儿不曾松开,未有独自逃生而去的想法。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何等关系,为何雪笠会和异族之人结交,但觉得你是个重义气之人,值得信赖,那我便如实相告罢!”
说罢,她挥手朝后一舞,原本残破不堪的那片建筑之上突然现出万丈金光,直冲斗牛,瞬间将深渊中阴惨之气屏退大半,朴容萨昂头观望之时,依稀见得方才为巨人斧刃所击的那鸟形魔物冷笑一声,振翅高飞,隐身藏入更深的黑暗之中,她方知那魔物还在周围徘徊不去,悚然之际,低头再看地上时,原本残垣断桓已经幻化为壮阔宫殿,延绵不绝,在正殿之上,两位貌若天神的巨人正在争执什么,两人表情皆有怏怏之色,其中一人拂袖而去。
朴容萨对中原之历史不甚了解,转头望向叶重秀,眼神中现出疑惑之色,还未等她开口相问,只见得金色宫殿景象悄然而逝,眼前现出一片幽深峡谷之中,数艘巨舰凭空浮起,树有虎、豹、熊、罴、蛇之旗,乘云驾雾,缓缓前行于山崖峭壁之间,甲板之上皆是披甲执戟的战士,神态凛然,视角一转,朴容萨见得在云雾之中,山崖之另一侧,无数兽身人语、四肢若铁之物攀爬于峭壁之上,借着云雾和地势掩护,对这将行经过的巨舰形成合围之势。
朴容萨仔细看时,那些伏兵有的状若猿猴,弯弓搭箭,有的形若犀象,身形庞大,铜头铁额,正在山之阴面蓄力发动投石器械,还有的好似巨大蝙蝠,收敛双翼倒吊于山巅古木之上,在巨舰经过之时疾坠而下,啸叫着发起袭击。
瞬时之间,双方厮杀为一团,其状血腥惨烈,光影变幻之间,时空变化,地面上交战兵力数量越发庞大,战场之上奇形怪状之兵越来愈多,飞沙走石间,鬼魅出没,朴容萨还隐约见得有蛟龙现于云端,兴风弄雨,对面则是鹿身雀头、蛇尾豹纹的异物施法相以抗衡,狂风暴作,大雨如注,世间冥晦,天柱折,地维绝,日月星辰也好似随着战况发生移动。
朴容萨看得心惊肉跳,却不知对方让自己看得这般景象是真是幻,若是真实存在,那这些相斗之人法术之高,已经远超自己想象,只怕是接近莫测之神力了,她疑惑欲言之时,只见得面前画面一转,高空之中,一条乌木巨舰之上,在众甲士簇拥之下,方才宫殿中的天神之一,凭栏观望下届沙场鏖战,望见局势胶着,他沉默半晌不语,随后望向旁边一个女子,沉声说道:“你可想好了么?”
旁边的女子身材消瘦,身着青衣,肤色苍白,容光绝美,她惨然一笑,说道:“阿父……你我……就此别过了。”说罢,那女子跨过船舷阑干,向着下界一跃而去。
朴容萨瞪大双目,正要看接下来发生之事,却不料眼前白光一闪,炫目夺魄,所有景象倏忽而灭,又恢复成方才深渊之底的破败萧条之象,院墙倒塌,殿宇崩摧,铁链条条伸向空中。
朴容萨转头望向叶重秀,急忙问道:“你方才给我看得景象,是中原发生的真实之事?”
叶重秀苦涩一笑道:“上古之时,两位天神相争,联合部落会战,以力为雄,我让你看到的,是确实存在之事,只是那个场景之后发生的事情,过于惨烈,我不忍再回想下去。”
朴容萨疑惑问道:“那这些事情,和李雪笠现在这般状况,又有什么关系?”
叶重秀踟躇半晌,说道:“我这一脉,原本是少昊氏和凤鸿氏的后裔,先祖曾经作为胜利一方参与那场天神之争。但是后来某位先祖悄悄改变了立场,开始同情战败一方,运用法术在这虚空深渊之中建立神士冢,代代继承,为那些败亡英灵招魂藏魂,以躲避天神后裔的追杀剿灭。”
朴容萨皱眉问道:“若是以你说法,那现在便是轮到李雪笠看守这片神识之渊了,为何他一点法力也不会?”
叶重秀叹息说道:“这其中的苦楚,你并不知晓,少昊氏早已将我一族除名逐出,视之为妖邪同党,千百年追杀不已。若是雪笠不会法术,隐藏身份,作为凡夫俗子过此一生,说不定也能平安而终,我并不想他和我一样,经历这许多惊涛骇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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