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第209章
之前李雪笠见得远处那几个巫祝停下奔袭之势之后,半空中那巨大脑仁也悬浮不动,接着燃爆之后,一个漆黑的人形残躯从那大脑边缘探身出来,手里好似释放出一团白色光焰之形,随后天空之中半数幽鬼亡魂也追击而去,他正不明所以,想看清那如同焦炭一般的人形是谁时,那人竟然在空中爆裂开来。
李雪笠皱眉沉思,那人兴许是之前的方相氏?为何现在成为这般模样?正不得要领之际,但见得半空中悬浮的那脑髓之物突然抽搐起来,发出隆隆巨响,接着地面上那四个巫祝之形瞬间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雪笠倒吸一口冷气,凝视戒备,却并未发现敌人在近处现身,正在犹疑之际,半空那大脑表面迸射出无数电光,在夜色中曲折盘旋,随后那物发出殷殷雷声,如山崩圮,大脑表面上的肉块碎裂剥离下来,如同山破石裂一般坠落而下,如此分崩离析之下,那脑仁之形不多时后便露出如同脑干模样的形状,那肉团其中有一穴口,经阔十余丈许,中有成股青泥流出坠落如髓,落到地面如投热蜡之状,随风坚凝,须臾成石。
李雪笠看得目瞪口呆,却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何种变故,最后那大脑残余之形也轰然坠落地面,那石立土踊、山崩地裂之势方才停歇下来,周围隆隆之声停歇,四野渐次恢复平静。
李雪笠震惊之余,向后一望,朴容萨搀扶着堪布朱古已然来到自己身边,两人脸上也都是茫然不解,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何种变故。
李雪笠将方才所见所闻之事向两人简述一番,随后沉思片刻,低声说道:“我猜测是方相氏在临死之前,施展了什么手段,方才让这庞然巨物有了如此变化,生机全无一般。”
“方才我看得那四个巫祝之像头颅都是那木雕菩萨的模样,”朴容萨说道,“那这半空的巨大肉块,也定然和那木雕妖物有密切关系了?”
“定然如此。”堪布朱古也思索说道:“只是还有一事令我心中不安,方才世子被藤蔓妖物所困并不知晓,之前仆固忠志口中所说的外道魔使,曾经再次出现,又占据郡主身躯,并和那木雕妖物恶斗良久,在还未曾分出胜负时,两者被方相氏偷袭打断,我担心……”
李雪笠登时明白过来,说道:“你担心让那木雕妖物原形受损的,并非是方相氏,而是另有其人?”
堪布朱古朝着那大脑残体坠落之处望去,脸上显出担忧之色,说道:“现在那地方狼藉一片,气息混乱不堪,各种残存妖鬼怨毒之氛纠结一处,却是很难探查出是否还有那外道魔使的存在。”
“我曾在远处窥见,”李雪笠点头说道:“方相氏之前在冰晶之中搜集出两颗紫色的水晶之珠,想必他和那木雕之像定然会为此死活相争。”
“那东西只怕也是潘员外今夜汲汲以求之物,却不知道为何会现身在大殿之外。”朴容萨说道:“我觉得只怕我等不能这般放任不理,要将那几枚珠子带回去,交给巴卧上师处置。”
李雪笠和堪布朱古一起点头,虽然去那妖物躯体坠落之处探查一番,定然十分凶险,说不准便遭遇那木雕之像的反扑攻击,但那些水晶之珠怕是今夜诸般谜团和乱局的关键,绝不能将它们留在此地,任由妖物或其他另有居心之人取走。
三人主意已定,转身向着半山之上走了过去,沿路过去乱石嶙峋,夜风渐急,飒飒雨来,树木倒伏,方相氏施术结成的冰晶雪峰被木雕之像释放出的热力融化,水势沿着低洼之地蜿蜒而流,汇聚一处,成为一条汹涌河流,滔滔冲向山下,地面也泥泞不堪,几人如入荒泽之中行走一般。
片刻之后,几人终于接近那大脑之形的坠地之处,残破的灰白肉块有如巨象卧牛一般大小,四处散落,压塌树木,肉块四周溅射透明无色的液体,发出奇怪的刺鼻味道,有些肉块尚且在地上蠕动不已,表面覆盖着的白色筋膜收缩舒张,好似如同在苟延残喘一般。
几人看得心中称奇,小心翼翼绕过这些躯体残破,向着坠落中心位置继续行进,不多时后,见得两旁立着无数尊石像,或人或兽,也有类似妖物之躯,都是颜色青绿,高丈余,其中数具人形和佛像都雕刻精奇,栩栩如生,形备古制式,却不知道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李雪笠试着用手触摸那些雕像,只觉得雕像外表手感软腻如同人之肌肤,随后在夜风吹拂之中渐渐变硬,想起了之前从那巨大脑仁之中倾泄而下的青泥,心中明白过来,也许这便是隐藏在那妖物躯体之内的精魄之物?
三人小心绕过这些塑像,正行进之时,突然间觉得周围碎岩断木之间有物倏忽闪过,速度极快,黑暗之中却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听闻得沙沙作响之声。三人顿时停住脚步,背靠背成犄角之势站立,凝神备战。
片刻之后,林木之间动静停歇,三人方才发觉自己被之前那条巨大脊索团团围住,抬头仰望之时,那脊索上端现出观音木雕之像的头颅,但见得它高悬在空,沐浴在细雨之中,垂首望向地上三人,它面孔之上表情奇谲,满脸水滴,令人恐惧,头颅下的脊索如同巨蛇之身一般,缓缓扭动。
李雪笠心中暗叫不妙,将朴容萨和堪布朱古挡在身后,心中盘算着自己应该如何接下这妖物的随后攻击。此刻那木雕之像的头颅猛然低垂下来,口中发出震天吼声,如同虎啸龙吟,直扑向三人,同时释放出凌厉无匹的煞气,李雪笠三人身躯在一瞬之间竟是难以行动,三人登时惊骇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那木雕之像的头颅猛地在空中停住,又缓缓收了回去,它呆呆望向李雪笠,半晌之后,突然笑了起来,开口说道:“这几百年来……我见过你未曾想象、也不会相信的非常之景……我亲眼看得,出身于西海之右弱小部落的一个年□□童,惨遭灭族厄运,被敌人追杀奔逃,断去一臂,他在草原上喝着狼奶挣扎求生,后来竟然建立了一统漠北和西域的辽阔汗国,动辄破灭数个邻邦,伏尸百余里……”
“我又曾见过,在渔阳鼙鼓响动之后,你们原本富庶繁华,歌舞升平的中土之地,瞬间便百曹荒废,宫室焚烧,豺狼所号,人烟断绝,枯骨暴路,妖鬼白昼横行……”
“至于你们那些人心变诈,朝盟同穴,夕过别船之人,倒戈反噬,翻云覆雨之辈,那又是不可胜数了……所有这些种种,或此处此时方睹,而彼时彼处又睹,简直如同戏剧一般,层出不穷……”
李雪笠三人听得面面相觑,心中难免有一丝惊惧之意,却不知道那木雕之像妖物此刻突然说这些到底是何意,莫不是又想要迷惑人的心智?
那木雕之像见得三人脸上都显出疑惑不解之色,抬头望着天空中月亮,茫然笑道:“昔日我神通未大成之时,听得高僧讲经,他曾说‘世间万物,皆是心所幻,但空尔心,一切俱灭矣’,当时不解其意,现在看来,我所眼见的这一切或雄壮恢弘,或阴暗卑鄙之事,都会消失在宇宙漫长时空之中,大抵如泡影空花,电光石火,一弹指而倏生,一转瞬而即灭……”
那木雕之像重新低头望向李雪笠,低声说道:“我本身诞生这件事,初始时自觉惊天动地,能震撼三界,慑服妖魔,但如今看来,又何尝不是泡影电光的一瞬间,暴风滂沱之中的一滴雨?现在……终于也到了它将行幻灭的时候了……”
说罢,它缓缓低落下头颅,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从眼角垂落下来,那木雕之像身躯渐渐静止,听凭风吹雨打,再也无法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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