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杀子
南王世子躺在床榻上,嘴角扬起,神色混沌,面对南王的杀意,他就像是没看见一样,连躲闪都不曾。
“王爷息怒啊!”照顾他的小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拦住了南王的脚步。
“王爷息怒!”随后而来的老管事等人也纷纷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王爷就饶了世子一命吧!”?“这孽子犯下大错,害的百姓民不聊生,死不足惜?”南王一脸气愤,剑头指着南王世子道:“他那样对你,你竟然要替他求情?让开!”?“王爷,老奴知道世子害了百姓,可他也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他不是那样残暴之人,兴许有什么误会?”老管事声泪俱下,“不如,不如咱们问问他,叫他说个明白?”?“有甚好问的?”南王怒道:“他的所作所为,只能用命来偿还!”?说着,他再次举起长剑,看着无知无觉,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的南王世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这丝不忍,很快就被寒光所掩盖,继而神色一定,毫不犹豫地刺向他。
“住手!”崔叙的话随着他的身影一道走进了厢房,“王爷请息怒。”
“你来做甚?”南王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手中的长剑依旧没有放下,“他是吾的儿子,如今犯错,吾这个当阿耶的,教训不了他了?”?“王爷自然可以教训世子。”崔叙拱了拱手,神色淡漠,“只是世子不单是王爷的儿子,他也是举兵谋反的主犯,谋逆乃是大罪,须得有圣人亲自决断。”
“圣人是天下之主不假,但也是吾的晚辈,吾自知罪孽深重,现在杀子请罪,有何不可?”南王道:“这也算是吾与圣人的家事,崔寺正只是半个皇室,还是莫要阻挠为好。”
“王爷言重了,这天下百姓苦战乱久矣,如今又因其丢了性命,怎能以家事定论?”崔叙不卑不亢,“若要按家事论处,那皇室乃是天下的皇室,百姓亦是圣人之子民。”
南王的眼神落在崔叙的身上良久,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缓缓开口道:“崔叙,这个孽子犯下大错,是吾南王一脉的耻辱,将他杀之也是替枉死的百姓报仇,算吾恳求你,现在便将他杀了,莫要去长安受折辱了,也算是全了吾这把老骨头最后的体面!”?这是桑榆第一次见到南王,和崔叙嘴里肆意洒脱、不问世事的南王不一样,他神色悲痛,拿着剑的手微微发抖,似乎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在这个声誉比性命更重要的时代,桑榆一点儿也不意外南王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无论是南王世子最后的惩罚是什么,这都是南王一脉一辈子洗不净的耻辱。
“恕儿不能从命。”崔叙不愿相让,“此人罪行罄竹难书,须得押回长安,告知圣人,请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堂会审方能定罪,非你我二人言语间能决断。”
南王眼睛眯起,神色渐冷,“倘若吾执意要将其斩杀,你欲如何?”?崔叙抬起眼,坚定道:“儿,定然阻拦。”
一个要杀,一个要救,两人的眸光相对,都不愿退让,其他人只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哈哈……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在床榻上响起,是南王世子醒了过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世子。”小厮跪在床边,伸手扶起他的身子。
“你们都想我死。”南王世子阴沉的眼神在众人的身上一一游走,“可惜我命不好,着了你们的道,不过你们放心,我是一定会死的,那个不仁不义的昏君定然不会放过我。”
他其实并没有受伤,只是大惊大悲之下像是中了风似的,精神萎顿、神智迷乱,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是僵住了一样,眼白翻起,诡异至极。?“孽子!都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在胡言乱语。”南王怒道:“你乃是南王世子,南王一脉的继承人,怎么说出命不好这类不着调的言论?”
“南王世子?啊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这个南王世子是我阿娘用命换来的,你何必在此惺惺作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爱我阿娘,只是当年对不起我阿娘,所以才愿意将南王世子的位置交给我,只是为了弥补你的愧疚罢了。”?南王世子疯狂地呐喊,“不!现在想来,恐怕不只是愧疚,你还在利用我达到你不为人知的野心,你根本就没把我当作你的儿子!”?“胡说!”南王暴喝,“当年你阿娘嫁给吾,本就是结两姓之好,吾自问不是长情之人,但也从来没有苛待你阿娘半分,是你阿娘不争气,自己怯弱也就算了,还将你养成了这般自卑多疑的性子,你是吾的儿子,吾为了让你安心继承爵位,不但将王府悉数交给你,还遣走了你的兄弟姐妹,你就是这般想的?”?“呸!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敢不认?”南王世子强撑着身子反驳道:“我阿娘为何怯弱?为何以泪洗面?还不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她,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无权无势,你的后院歌女妓子都能随意折辱她,你难道会不知道吗?”
南王世子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浑身发寒,他的阿娘死的凄惨落魄,那时候的南王还在跟着先帝打江山,阿娘说的最多的就是等阿耶回来就好了,她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可是她没能等到阿耶回来,就死在了这吃人的宅子中,当时的他连一副好棺材都求不来,堂堂南王正妃仅一张草席便安葬了,罪魁祸首竟然只是几个侍妾?
等到南王回来的时候,外界都在传言,说是他立了大功,将来是要坐上皇位的,可是他却选择了隐居江南,做一个闲散王爷?那阿娘的牺牲又算的了什么呢?多年的等待又为了什么?
他在得知先帝违背承诺、圣人夺位的时候,他就在想,这是南王打下来的江山,为什么不该是他的呢?既然南王对自己心中有愧,那么为何不将九五至尊的位子送给自己?若他有了无上的权力,是不是就能保护阿娘了?比起那个皇位,他更在乎窦是能将眼前这个伪君子的面具撕开。
“吾回府之后不是将那些侍妾赐死了吗?”南王额头青筋狂跳,“你的阿娘也平反了,风光大葬在皇陵。”?“你还有脸说皇陵?”南王世子再次激动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皇陵里面葬的根本就是我阿娘,是那个贱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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