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张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宋政。
看到我醒过来，他似乎很惊喜的样子。
“太医，快来！”
我头也不转，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太医看了看我的伤口，诊了脉，说我没事。宋政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有些欣慰地看着我，道：“有哪里不舒服吗？渴吗？饿不饿？朕记得你从前最爱吃辛辣之物，但太医说你现在不宜进食辛辣刺激的东西，还是先吃些补汤调养。”
我盯了他半晌，然后冷冷道：“皇上还留着我，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利用的。还有，我一点也不喜欢吃辣的，皇上记错了。”
我看到宋政愣了愣，我在他身边这么久，他一直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从未有过如此好笑的表情。
宋政咳了两声，其余人就都退下了。他端着一碗药，递了一勺到我嘴边：“太医说你身子还虚，需要进补，这药虽然苦，但良药苦口。”
黑漆漆的中药，苦味熏的我直恶心。
“皇上，您最大的威胁北疆部落不是已经除了吗？还要我做什么就直接说吧。何必惺惺作态？”
宋政拿着勺子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一定生气了。
我又道：“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刘氏一族也除了，这件事不会也跟我有关吧？”
宋政眉毛抽了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脸上十分精彩，却强装平静。
“但我实在是不理解，谊合只是个爱书画的闲散王爷，皇上又何必下此狠手！”一想起谊合的死我就恨不得撕碎了这个心狠手辣的人。
宋政放下药碗，道：“熙亲王谋反，是不争的事实。”
我嗤笑，“那皇上能告诉我，熙亲王因何谋反吗？”
“藐视君威，带兵进宫。他要对朕兵刃相见，不是谋反吗？”
“我哥哥，是个特别爱惜书画的人，我把他收藏了很久的书画给弄坏了，他没有怪我，还把他的收藏都送给我。他特别宠爱我，我要什么他都给我。但是他早就跟我说，最无情是帝王家，为什么我没有信他呢？他从未有什么谋逆之心，怎么会带兵造反？难道不是你威胁他么！”
宋政皱了皱眉头，站起身道：“你先把药喝了，朕改日再来看你。”
我把药碗向他扔去，喊道：“宋政！你直接杀了我就好了！”
他衣摆粘上了褐色的药水，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实在不知道这位皇上又有什么新计谋，他派重兵看守我，天天来看我，赏赐我各种文玩珠宝，还亲自喂我吃饭。
他喂一口我就吐一口。
他竟然有耐心。
“何必呢？皇上是还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去执行吗？皇上尽管说，在下万死不辞。”
我尽量笑地很真诚，可是宋政的脸还是难看的像便秘。
“你做门郎时，对朕说话不是这样阴阳怪气的。”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我爱你，可是现在我恨不得你死。”
“你说谎。”
“你看我像说谎的样子吗？如果现在我有剑，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哦？那这是何物？”他拿出一个小布偶，那是那天我们一起在街市上买的，很便宜。但比起宋政送的金银珠宝，这个小布偶更有烟火尘埃的恋爱气息，所以我一直保存着。
“你和桑吉造反那天，你为何要带着这个？若是不在乎朕，为何要带着这个？”
我接过小布偶，道：“啊，这个啊，要不是你说我都忘记了，之前一直带在身上的，谁知道突然被你打进监狱，后来越狱，也没来得及扔，给忘了，那现在扔了吧。”
我随手扔在他脚边。
宋政丢下碗，也没了风度，怒道：“捡起来。”
“哈哈，皇上喜欢啊？街上多了去了，皇上再去买就好了。”
他咬牙一字一顿道：“捡起来。”
我背对着他都听得出他呼之欲出的愤怒。
“朕再说一遍！捡起来！”
我转身面对他，嬉皮笑脸道：“丢了的东西，可捡不起来了。”
他像头发怒的狮子，一手捏着我的脸把我从床上拽下来，我整个人被他丢在那个已经脏了的布偶前。
脸被捏地生疼，伤口好像裂开了，腰间衣服开始泛红，白色的中衣像是开了一朵绚烂的玫瑰。
宋政站在我面前，俯视我，冷声道：“朕再说最后一遍，捡起来。”
伤口的疼痛开始蔓延，额头开始冒汗。
不知道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狮子发怒时去动他的毛。
“皇上！公子的伤口裂开了！再这样下去恐怕”
实在是勇气可嘉。
当即被皇上拖出去赏了十个板子。
那个我曾经视若珍宝的布偶，正脏兮兮的躺在我手边，我笑了笑，捡起了它。
宋政这才丢了满身怒气，心情大好，甚至咧开了嘴角。
然后我当着他的面，把布偶扔进正在焚香的香炉里。看见他又急又气，竟然用手去捞那个布偶的样子，我真是快乐的不行，笑地直不起腰。
伤口裂地更深了。
一群狗腿围上去要帮他，他真是有骨气，非要自己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捡起来又怎样，布偶已经被烧焦了一角。
宋政这金枝玉叶想必是被烫伤了的，他把布偶挂到我床前，道：“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不然下次把手伸进香炉里的就是你。”
丑不拉几的布偶，还挂在我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真烦心。
宋政这才让太医给我包扎伤口，白色的中衣已经红了大半。
“我要换衣服，皇上不避一避吗？”
宋政就坐在我床边，并没有想挪步离开的意思。
“怕什么，朕什么没见过。”
我懒得管他，上好药倒头就睡，将他视为空气。
不知道怎的，我竟沉沉睡去。我梦到了谊合，梦到了陆重，梦到了桑吉，梦到了我爸妈。
我一边哭一边追他们，可是他们都丢下我，自顾自地走了。直到被人摇醒，我才发现自己泪如雨下，枕巾湿了半边。
宋政居然还没走，他道：“做噩梦了吗？”
我在心里万分讥笑，他竟有脸皮问这种话么？我这都是拜谁所赐？
良久，我道：“谊合在哪？”
他没有回答。
“我哥在哪？他被埋在哪？”
宋政冷声道：“乱臣贼子，自然是丢在乱葬岗。”
我已经没有力气愤怒了，只有一腔悲怆：“能不能把他安葬入王爷陵墓。”
“不能。”
“算我求你看在我为了你的江山做了这么多贡献的份上”
他轻笑一声，道：“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乖一点，像做朕的门郎时一样乖就行。”
“宋政，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为了利用我伤我多次，你做的这些，你自己觉得，我能原谅吗？”
“那就让你亲爱的哥哥在乱葬岗好好待着罢。”
“那我死后烦请皇上把我跟我哥埋在一起。”
从前鲜少见他发怒，生气也是冷冷的，可这几天，他像一只随时都会被点爆的狮子，喜怒无常。
他抓着我的头发，恶狠狠道：“你就这么想谊合吗？死后还要葬在一起，嗯？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死心塌地？还是说他在床上的功夫比朕厉害？”
我被他气到呼吸困难，“你说什么！谊合是我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龌龊吗！别拿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不配！”
宋政揪着我的头发，他的脸离我很近，那俊美的脸庞现在只让我觉得恶心。
“哈哈，你还真是蠢得可以啊。你应该知道，你跟谊合并无血缘关系吧，你只是被王府收养的孤子。你以为谊合这么多年为何孤身一人不娶妻？你以为他为什么如此护着你？你不喜见生人，他就去求先皇许你一生不用受礼节束缚。他一直如何对你，你不清楚么？朕多次给他做媒他都拒绝了，他说已有心上人，朕怎么看不出来他喜欢的是你？朕告诉你，刘氏一族就是谊合带兵缴清的，就是因为刘氏派人行刺你！谊合还真是深情啊，早已不问前朝之事，却为了你敢做这种事！哦，对了，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带兵谋反吗？因为朕骗他，要把你送给桑吉，他立刻就带兵进宫来劫你。可惜啊，你当时还在牢里，不知道谊合为你连皇权都可以蔑视呢。这就是你敬仰爱戴的好兄长，你还不知道他对你有怎样龌龊的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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