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听雨别院
半个月后,谢昀卿带着沐明沐阳去了听雨别院。
“谢昀卿出城了?”迎宾楼二楼的包厢里,一个布衣男子正在向垂帘后的人禀告城门口的动向。
“是,属下看见靖安王府的马车出城了,谢世子的贴身侍卫负责驾车。大人,可要安排人动手?”
垂帘后的人闻言,思量片刻后拒绝:“不用,谢昀卿如今已是废人,没有必要再浪费精力在他身上,做得太多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等人回来后,你再找人去查查这辆马车究竟去了何处。”
“属下明白。”
男子离开酒楼后一路向城门走去,来到了一个水果摊后。
“赵力,你再不回来你摊子上的果子可要被张小子吃完了。”一旁卖菜的白胡子老头笑道。
“刘老头儿,你少冤枉人,明明你吃的现在却赖我身上。”卖烧饼的络腮胡子大汉一听,立马反驳。
“老头子可没乱说,不信你看看他脚下的果核。”
“你怎么不看看你的。”
两人脚边除了一些烂菜叶和面粉干净的连灰也不曾有,哪来什么果核,开玩笑罢了。
“几个果子而已,就当我请两位哥哥的,谢两位哥哥帮我看摊子。”赵力憨憨的笑着。
“赵力,你这样小心张小子给你吃亏本,哈哈哈哈。”
几人笑作一团,热闹极了。
“世子爷,到了。”
将马车停在别院门外,沐阳回身和沐明一道将谢昀卿抬了出来。
“小人见过世子。”等在门口的曹管家连忙向谢昀卿行礼。
“免礼。”
“世子一路劳累可要歇息片刻?客房已备好供世子使用,小人已传信回府,公子午时便到。”
“公子?”谢昀卿皱眉,宋易辞已继承爵位,这番称呼怕是不妥。
“公子说府中本就人丁稀少,再唤其他显得府中空旷,如老爷在时一般称呼便可。”曹管家从善如流解释道。
谢昀卿颔首的动作微顿,由曹管家领他们去客房。
别院内有一湖,湖边立有水车,水车缓慢转动,将水洒在一旁的花丛上,如雨水洒落的声音一般。
巳时三刻,宋易辞与舒白抵达别院。
谢昀卿坐在花厅里看着两人走进,前面那人高约六尺,身形略显消瘦,每走几步就忍不住低咳几声,脸色有些苍白,那双桃花眼与之前相思苑里的那人有几分相似,想必他便是定国公宋易辞了。
见他如此羸弱,谢昀卿心中忍不住惋惜,定国公宋仲当年是人人称赞的大将军,却没想到他的后人如今连战场都无法上,定国公府的荣光怕是不复存在了。
“昀卿见过定国公。”谢昀卿行礼。
“世子不必多礼。”宋易辞虚扶了一把,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舒白连忙上前为他顺背。
“国公身子没事吗?”谢昀卿担忧的问。
“无事,都是陈年旧疾了,世子不必担心。”缓了口气,宋易辞不在意道。
“这位是?”见他已无大碍,谢昀卿才注意到他身旁的舒白。
这人一身青衣,气质温润,像是某位世家的公子。
“在下舒白,见过世子。”舒白不卑不亢地行礼。
“舒公子不必多礼。”谢昀卿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舒白医术高超,是来为世子医治的。”宋易辞向谢昀卿介绍。
“舒公子当真是年少有为。”谢昀卿叹道。
“世子谬赞,在下也只是懂些皮毛。”舒白微笑,并因为他的话而洋洋自得。
“世子可用过饭了?”缓缓走进花厅,宋易辞问。
“国公未到,昀卿怎能先用饭。”
“世子不必拘谨,这儿没什么规矩,可随意一些。曹叔,布膳吧。”
“是。”花厅中一直等着的曹管家领命退了下去。
几人用膳的习惯都很好,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之外再无任何声响。
宋易辞两人良好的礼仪让谢昀卿对自家父王的话不免又认同了几分。
下午,舒白给谢昀卿检查身体,以便确定治疗方案。
感受着谢昀卿的脉象,舒白微微皱眉,随后又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放开了手。
“世子之前的毒已解,现在只需将龙舌藤与蛇心草混合产生的毒素去除再调养一段时间,世子的腿便可痊愈。”
“如此便有劳舒公子了。”
听到自己能痊愈的消息,谢昀卿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喜的神色,语气淡淡。
“不敢。”
舒白也不在意,转身去药房配药了。他知道谢昀卿不相信他,毕竟今日之前他从未在京城众人眼前出过手。
“世子不必担忧,舒白一向说到做到,想必世子不久之后便能恢复了。”宋易辞语气虚弱的安慰道。
“恕昀卿冒昧,国公看起来和舒公子很熟?”
不仅是宋易辞,宋意宛好像和舒白也挺熟的,谢昀卿摩擦着袖中的玉佩。
宋易辞颔首:“舒白是父亲的义子,从小来到家中,是与我们兄妹一起长大的,与我们是一家人了。”
谢昀卿微怔,他原以为舒白只是宋易辞的大夫,却没想到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难怪她当时能一眼看出药中的问题,想必也是跟她义兄学的。
“对了,”宋易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微笑着望向谢昀卿:“世子既已来到别院,不知可否归还小妹的玉佩?”
他本想着谢昀卿到了别院便会归还玉佩,可谁知过了这么久居然都没什么动作,到头来还得自己开口,这谢世子着实迟钝了些。
“这是自然。”
谢昀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将袖中的玉佩交给了宋易辞,这些日子天天带在身上倒忘了那是别人的东西。
“还得多谢郡主不仅救了昀卿的命,还给了昀卿痊愈的机会,郡主大恩,昀卿没齿难忘,来日必定登门道谢。”谢昀卿一脸真诚。
“世子言重了,舍妹之前重伤承蒙世子收留,如今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报答世子的恩情,世子不必放在心上。若世子心中过意不去,还请将此事保密,舍妹毕竟是一个女子,此事传出对她的名声有损,不利于她以后的亲事。”
宋易辞说的直白,打算掐灭谢昀卿心中还未萌芽的感情,他并不想让阿宛和谢昀卿有过多的牵扯。
谢昀卿端茶的手一顿,抿了抿唇:“昀卿明白。”
“多谢世子。”宋易辞嘴角的笑真诚了几分,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谢昀卿见他这般轻松的模样,心情不免复杂了几分,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自然明白宋易辞的意思。
又想起那日在马车里他的怀疑,谢昀卿的眼神暗了暗,定国公一家称得上品行高尚几个字,换作是他,家中遭此冤难,不知还能否做到他们这般,如今他们这般态度也是情理之中。
国寺后院的一间斋房内,一位衣着简单的妇人正在给宋意宛挽发,倒映在铜镜里的两张面孔细看之下会发现两人的五官有七分像。妇人便是前任定国公宋仲的发妻——傅挽辞。
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倒给她添了成熟的韵味,加上常年在国寺,身上多了些飘渺淡然的气质。
“这次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傅挽辞问。
“想娘亲了所以就来了。”
宋意宛一脸乖巧,脸上带着心虚的笑。她总不能说是为了给两个哥哥打掩护才来的吧,要是被她娘知道了替嫁一事,她怕是耳朵都要被念起茧。
“今儿个是吃了什么呀,小嘴这么甜。”傅挽辞浅笑。
“没吃什么,就是想娘了。”宋意宛一脸认真。
“这么大个人了,还想娘亲,以后成亲了怎么办?”傅挽词笑她。
“那就不嫁人呗,反正哥和二哥肯定愿意养我。”
“你大哥二哥倒是乐意养你,可你就不怕以后成了老姑娘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吗?”
“对呀,小姐,这人哪有不成亲的道理,虽说两人之间会有小摩擦,但孤单的时候有个人能陪着您,夫人也能更放心啊。”一旁的杨嬷嬷帮着傅挽辞劝她。
“嬷嬷,我又不是一定不成亲,只是将来我要嫁的人,不仅要喜欢我,而且也只能喜欢我,娶也只能娶我一个人,就像爹爹和娘亲一样。”
“你倒是会打趣你娘了。”点了点她的额角,傅挽辞无奈笑道。
“我这还不是跟娘学的,不是娘告诉我的吗,宁做寒门妻与其一生一世,也不能做高门妾,看他妻妾成群。”
“这个时候,你倒是会拿我的话来堵我了。”
“女儿哪敢。”
“好了不跟你扯皮,你祖父祖母他们的身体如何?”
“挺好的,前段时间祖母迷上了听曲儿,天天都去戏楼坐着,祖父在家闹小脾气呢,说祖母有了戏曲就忘了他。他们还让我给您带话,让您在国寺好好照顾自己,别委屈自个儿。有空的话,就去扬州散散心。”
“我才不去扬州呢。”扬州是那人长大的地方,去了若是触景伤情,勾起了两位老人的伤心事,那倒是她的罪过了。
“你祖父祖母可想要回京城看看?”
“祖父说年轻的时候天天看着,早就看腻了,有那个时间来回奔波,还不如把祖母从戏楼里揪出来。”宋意宛好笑。
宋家是扬州的书香世家,宋意宛的祖父宋世臣,而立之年被太宗皇帝亲自请回京给先帝做老师,便带着妻子和刚满八岁的宋仲在京城安了家。
宋世臣做了帝师后,宋仲也被太宗皇帝送到嫡长孙身边做伴读,被太宗皇帝带在身边一起教导。
太宗皇帝驾崩,宋仲第一次立战功后,宋世臣就辞了官,带着妻子回了扬州本家,后来宋仲离世,两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急忙从扬州赶到京城,到京城就病了一场,自此很少再入京。
“你祖父也就嘴上说说,心里哪儿舍得让你祖母不开心。”
傅挽辞嘴角笑容不变,眼里满是怀念,若他还在,他也会这样宠着自己吧,不对,如果他还在,他现在应该正在边关镇敌呢。
见母亲又想起了父亲,宋意宛正要开口就被打断。
“罢了,不说这些了,去给你父亲上柱香吧。”
将木钗稳稳插进发髻中,傅挽辞弯腰细细打量了镜中人一番,觉得满意后,轻轻拍拍她的肩,示意她起身。
隔壁的屋子供奉着宋仲的牌位,傅挽辞每日都会对着牌位诵经,为的可不是让他早日投个好人家,而是让他再等等,等她一起过奈何桥,毕竟她可没那么大方让他和别人成亲生子。
宋意宛规规矩矩地给宋仲上了柱香,跟他简要说了说最近发生的事,还提醒他多去梦里看看祖父祖母,他们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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