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云想衣裳吾想钱
霓裳坊，王城中最大最豪华的制衣坊。别的衣坊能做的衣服，霓裳坊也可以做，而且做得更好，而霓裳坊能做的，其他人却做不了。所以霓裳的衣服在王城甚至是整个星曜国都是独一无二的。不仅如此，霓裳坊总会有独树一帜的创意，即便是最简单的长衫，经过霓裳坊的妙手，就会变得与众不同，因此王城内外，上至王候将相，下至达官贵人，都以穿霓裳坊的衣服来彰显身份，说霓裳坊引邻星曜国的时尚，一点都不为过。
霓裳坊的老板云裳别看是一介女流，但技艺超群。当年的封后大典，因礼部官的失职而勾破礼袍，年仅十六岁的她临危救场，不用一针一线，仅一匹七彩绫罗便将凤后的高贵典雅完全衬托出来。当今圣上更是金笔提词，赞她为“七窍玲珑心，巧手夺天工”。从此，霓裳坊一跃成为王城衣坊的龙头老大。这名气大了起来，上门的人自然也变多，但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请得动云裳老板的，据说这王城中只有两个人可以请得动她。一个是当今皇后凤后，另一个则是神医竹叶青。
百草苑因了云裳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起来，最高兴的莫过于风无痕，并非是有新衣可穿，而是有热闹可看。平素觉得这竹叶青刻薄毒舌，谁知这云裳更是胜他几分辛辣，因此看着这两人斗法，是一件奇乐无穷的事。当云裳安照竹叶青的要求画好样子，订好衣料，来到许绯音的西屋时，已经是日暮时分。
西屋离前堂最远，几乎深处于百草苑的腹地，又靠近杂物库，平时极少有人，因而特别冷清。云裳看着这冷冷清清的小院，紧闭的大门，正在寻思是否是被竹叶青给摆了一道时，屋里一阵乒乓作响，紧接着便传来女子的咒骂声，“靠，这还让不让老娘活了！”
云裳不禁掩嘴浅笑，看样子这便是绣娘们口中说的那位被“捡”回来的姑娘，果然很有趣。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再次被长裙绊倒在地的绯音，抬起头看到一个淡粉色的身影走了进来。直到许多年后，她仍清晰得记得当时的情景——夕阳的余辉中，一身淡粉色衣裙的少女逆光而站，脸上挂着恣意明朗的笑容，好像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妖娆而妩媚却又纯洁无比，生机勃勃。那一刻，她就像是段誉遇见了神仙姐姐，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言语，只是愣愣得看着她。
云裳看着趴在地上看着自己发呆的绯音不禁又笑了起来，“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一声将绯音从梦境唤回现实，膝盖上的痛楚也清晰得传来，急忙爬起来，边抚平衣上的折皱边喃喃得说道，“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再说了，给你嗑头也没有压岁钱可拿。”
云裳浅笑着，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一会可别哭着求我，薄薄的朱唇勾起一抹笑意，缓缓道：“我是霓裳坊的老板云裳。”
“噢。”绯音坐在椅子上揉着发痛的膝盖敷衍道，不就是个什么坊的老板嘛，干嘛弄得像全世界人都认识她似的，她不是自恋就是有病！
云裳略感诧异，经商数载，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可再怎么任性高傲，只要听到“霓裳坊”三个字哪个不立刻笑脸相迎，可眼前这位居然爱搭不理。一双杏目中含着探究的意味望向绯音，耐着性子接着说道：“我是来给姑娘做衣服的。”
“噢。”绯音有一搭没一搭的应道，做衣服就做呗，怎么弄得像多么神圣的事似的。所以说呀，还是专卖店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这古代就是麻烦！弄件衣服还得先做，麻烦……衣服，等等，做衣服？
云裳看着绯音望向她的眼神，询问中带了丝期待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兴奋，对，就是这种眼神，这才是姑娘们听到“霓裳坊”这三个字所应该有的眼神。云裳微笑着点点头，这个笑容是属于霓裳坊老板所特有骄傲与自信。
“你是来给我做衣服的？”绯音指着自己的鼻子确认道。
“是的。”云裳点头。
“银子谁付？”绯音直指关键，现在自己可是负债经营，而且那条死毒蛇，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算计，再来个利滚利息生息的，老娘是一辈子也别想回去，在这老死算了！
“竹叶青。”虽然觉得她的问题有些奇怪，但云裳还是如实得回答道。
好，原来是公费，不用白不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绯音当下心喜，眼珠轻轻一转，斜斜得看了云裳一眼，“云老板可带来些衣服样子？”
“当然，姑娘请过目，这是我们霓裳坊所特有的式样。”说着云裳将手中的描画样子递到了绯音面前。
绯音接过来，象征性得翻了翻，然后很客气得还了回去。
“怎么，姑娘不满意？”云裳准确得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一丝失望。
“嗯。”绯音点了点头，“这些样子太普通，没个性。”
“还请姑娘赐教。”云裳的语气也不似先前般温柔而变得有些尖锐，普天之下还没有一个人敢说她霓裳坊的样子普通，没个性。看来她是成心找碴。
“赐教倒不敢，只是我这有一个样子，不知云老板能否做得出来。”绯音挑着眉略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只要姑娘说得出来，就没有我云裳做不出来的。”云裳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那份自信却不是一般人所具有的。
“好，那请云老板稍等。”绯音起身一瘸一拐得走进内室，不一会只见她拿着一张图纸模样的东西走了出来，幸好她学过几天书法，至少还可以用毛笔涂涂鸦，所以画出来的东西至少还可以让人看得懂。
云裳看着手中图样，脸上原本的不屑变成了惊奇，没想到这世上竟有这般心思剔透，立意之新的女子。敏锐的职业嗅觉告诉她，这一定会引领一个全新的风尚。其实绯音的图样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很偷机得盗用了《遥远的时空中》神子衣服的式样。一是她非常喜欢那大大的袖子，一直都没有机会穿，如今有这么个机会她怎么会放过；二就是她把长裙改成短裙，当然是为了不再因为踩到裙角而摔跤，然后考虑到古人的思维，她很善解人意得配了双长靴来遮挡一下露出来的腿。这靴子还有另一个用处，那就是为了她出逃方便。当然，难不成真让她在这古代里背着一千八百两的债过一辈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姑娘，这画样……”
“云老板，怎么样，做得出来吗？”绯音问道。
“当然可以。但，云裳有一个不情之请。”云裳看到这画样当时便打定主意，无论花多少钱，一定要把这图样搞到手。
绯音见她的样子便知她来了兴趣，摸了摸下巴，眨着眼问道：“云老板，您有什么指教？”
“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将这图样卖给云裳？价钱由姑娘来开。”云裳望着她开了极俱诱~惑的条件。
“原来云老板是想要这图样啊，好说好说，不过，”绯音顿了顿，一双清亮的眸子望过来，云裳从中读出了她所熟悉的叫作财迷的神情。只见绯单伸出五根手指对着她轻晃着，“我要占因这图样而赚的五成利润。”
“姑娘，未免太托大了，居然要占五成利润？你当我霓裳坊会少你这个图样？”云裳的脸上又忧愁淡淡的笑容。
“当然，没有这张图样不会给云老板造成什么损失，但如果这图样给了别的衣坊，到时候云老板损失的可不只五成利润哟！”绯音笑得一脸狡猾。
云裳不语，眼眸微垂，随即展颜轻笑道：“好，云裳答应姑娘。那么这图样姑娘便不可再卖与别人。”
“这个自然。云老板只要按照我的心意将我要的衣服做出来，绯音还会再为云老板画几张图样，但同样要求五成利润。”绯音不失时机得抛下最后一饵。
“好，一言为定。”云裳应道，她看着绯音那双清亮亮的眸子，第一次认识到这个女子绝对不同于她曾经所认识的，她真的很特别。
第二天，云裳果然依着图样将衣服做了出来，不愧是霓裳坊的老板，只是简简单单的图样，竟做得分毫不差，这也让绯音赞叹不已。同样，她也如约得又交给了云裳几件图样，不仅如此两人还签定了一纸文书，至此许绯音不仅赚到了她在星曜国的第一桶金，还有一方可以在星曜国任意一家霓裳坊的分店支取银两的印记以及云裳亲自为她量身制衣的特权。她为自己的回归大计迈出了坚实而有力的第一步。
至于霓裳坊靠着这些新奇的图纸很快在星曜国掀起一股全新的时尚之风，女子的短裙，歌妓三点装，成功得刺激着大众的神经，霓裳坊的风头一时无两这自是后话。
当穿着新装cos成神子的绯音出现在竹叶青的面前时，他的嘴角开始不自然得抽搐，当听到她笑得一脸纯净得说“再也不会因为踩到裙角而将菜汁泼到你身上”时，成功得让风无痕喷出了上好的龙井茶，让竹叶青脸上的笑容一层层风干、脱落，最后变成渣渣，碎落一地……
春天的风都是带着暧昧的味道，在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的古代，漫漫长夜除了睡觉，当然还是睡觉。不过，有时也偶尔有失眠的时候，所以当绯音因为“漫漫长夜无心睡眠”而穿着扮聂小倩的睡衣，坐在窗前发呆时，看到了如水的夜空中一道紫光滑过，接着一只金色的大鸟一样的东西扇着翅膀从眼前一闪而过。她有片刻的微忡，接着便急忙冲了出来，然后狠狠得揉了揉眼睛再向天空望过去时，却只有寂静的夜空和稀落的星辰。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其中的一颗星很大很亮，好像比月亮还要亮上几分。
“可能是看花眼了吧……”绯音挠了挠头发喃喃得爬上床去找周公喝茶。
孰不知，与她一墙之隔的百草苑后堂中庭处，莹莹的紫光中，一只金色的大鹏栖落在地。竹叶青与风无痕急急迎了出来，只见大鹏收展羽翼，背上的象牙白玉雕成的厢阁幔帐微动，一个紫色的身影施施然得飘落至他们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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