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蓬山此去无归路

子夜，星光疏落，如点点碎钻缀于黑色的绸缎之上，一轮明月悬于天际。蓬山，王城第一高山，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如披上了薄薄的轻纱，好似飘渺的仙境。借着月光，隐约可见蓬山的南面是密密麻麻得攀爬着许多手持火把的士兵，见其衣着依稀可辨出是琪王府中的亲兵。蓬山北面的树林中，间或有一两道身影掠过，身手矫健，一望便知是武功不俗的高手。他们都在仔细得搜索着，似乎在找一件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但这东西又是极其隐秘得，不能让外人知道。因此即便是如此大规模的搜山，却只见人影闪动，未听任何杂乱之响，足见琪王御下之严。

        在王城寂静的街巷中，有一个身影正行色匆匆得向蓬山走去。只是似乎运气不佳，记错了路，多绕了几道弯，因此当她到达蓬山脚下时，东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不过也正是如此，她躲过了琪王亲兵，不知这是不是又是因为她的好运呢？

        绯音抬头看看隐于晨雾之中的蓬山，伸手擦了擦了额角的汗珠，想着一会要攀爬这高耸入云的王城第一高山，顿时兴趣全无，就连先前想要赞叹这古时候夜不闭户的良好治安的兴致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如若不是，自己穿来的时候就是掉在这座山上，她才不会挣死扒命得连夜跑到这来爬劳什子蓬山，她又不是青鸟，才没有那“殷情探看”的雅兴。

        清晨的山林，散发着青草的芬芳，饱含水份的湿润空气，树枝间因惊扰而振翅纷飞的小鸟，宣告蓬山的又一个早晨的来临。朝阳的光辉透过晨雾将蓬山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美得无与伦比，然而这种美却因那雾气而变得飘渺、虚无起来，竟让人心中生出些许莫名的惆怅来。绯音却无心欣赏这山间的清晨美景，一心只想快些找到她穿过时的那条小溪，山间浓重的露水沾湿了她的裙角，在晨曦的映照下泛着七彩的光，脚下的山路也因沾了露水而变得湿滑起来。

        几乎赶来了一夜路的绯音，这样的山路确实让她有些吃不消，但她仍凭着要穿回去的强烈意志支持着她向上爬去。可就在她快要爬到山顶上时时，左侧的树枝中突然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耳边只听一阵急乱的扑腾声，一个颜色花哨到极至的东西向她冲了过来，来势又快又急，她根本来不及看清是什么，只是本能得快速躲闪。

        噗，还好躲过了。正当她略微松一口气，才发现自己遇到了更大的麻烦。清晨的山路是落满露水的，又湿又滑，结果可想而知。绯音已经记不得自己究竟做了多少个转身九周半，腾空360的可媲美世界体操冠军的动作，她只知道这青山蓝天在眼前不停的交替出现，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肉都在与崎岖的山路做亲密接触，直到她狗啃泥得趴到一处缓坡处才停了下来。

        要死了，如果这是动画片，她知道此时自己的脑袋周围肯定是围着一圈金星在不停得转来转去。

        绯音被摔得七荤八素，好一会儿眼睛才找准了焦距，勉强得从地上爬起来，她简单得检查了一下，包袱还系在她的身上，除衣服脏了点，手和腿有点擦伤外，没什么大伤。可她就纳了闷了，最近她怎么总是滚，先是从现代滚到了古代，现在又从山上滚了下来！靠，老娘怎么就不能一下从古代滚回去！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从山顶滚到了半山腰的缓坡，而且这缓坡还挺大的，最主要的是它附近竟然有汪池水！

        绯音急忙跑到池水，但见池水清澈，在朝阳的照射之下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细细听来竟有潺潺水声。她凭着敏锐的听力寻声而行，走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在树枝掩映下有一条溪流缓缓而下。这应该就是她穿过来的那条小溪没错，那么下面那泊池水便是它最终所汇成的尽头。绯音心中不禁大喜，想自己是由从这溪水穿越而来，说不定这溪水就是穿越之门，自己再下水说不定就可以穿回去。这几日来她心心念中打的便是这个主意，原以为找这溪水会废些周折，没想到这一滚竟给她滚到了！

        她看了看溪水流出的方向，又看了看池水，相比较还是回池水那边容易些，反正都是同宗同源的，差不到哪里去。打定主意后，她快步赶回池水边，深深得吸了口气，便沿着池边，慢慢将身体滑入水中。

        身子一沉下去，池水立刻向她包围过来。毕竟是初春时节，何况山中清晨的温度还要低上几度，池水挟着刺骨的寒意侵透绯音单薄的衣衫。随着淹没而来的池水，心底的那股强烈的恐惧也一同向她袭来。她只觉得越沉越深，强大的水压将她肺里仅有的空气挤出去，随之而来的是缺氧而导致的窒息。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浓，然而穿越门却并没有向绯音打开。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不，不行，我不要死！绯音拼命得挣扎着，然而身子却没有浮上来，冰冷的池水也毫不留情得灌进她的嘴里、鼻腔，无尽的黑暗向她袭来，而她只能在心中拼命得大喊着“救命！”

        或许是她的呼喊起到了作用，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只觉腰上一紧，身体便被人拉出了水面，确切得说，是飞出了水面。绯音大口得吸着失而复得的空气，直到胸口的闷痛完全消失之后，才摸了把脸上的水，睁开眼看看她的救命恩人。

        竟是一个比竹叶青还要俊美的男子，浓如墨刷般的挺眉，明亮而深邃的双眼，清冽冽的目光如古井不波，却有让人甘心沉沦的魔力，挺直的鼻，薄而有型的唇紧抿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泛着隐隐的坚毅，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就是一张举世无双的脸，所谓的貌若潘安也不过如此。绯音瞬间忘记了呼吸，呆呆得愣在那里，好像在千年之前，她就见过这张脸。这一瞬，她仿佛坠入无尽的轮回之中，时光流转中穿过纷扰的前世今生只为遇到他。

        “你还不打算不放手吗？”清冷如池水的声音唤回绯音的神智。

        她这才惊觉，自己尚依偎在他的怀中，一只胳膊还死死得缠着他的脖子，这样的形象实在是暧昧至极，不经脸上一红，飞快得从他怀里跳了下来，一向大方的她面对如此美人却露出难得的羞涩，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此时远处有一男子飘然而至，一身宽大的素色袍子，腰带、衣领和袖口滚着绯红色的边，更特别的是他竟然有一头银色的头发，用一根水蓝色的发带随意得束于脑后，却又是那样的洒脱，待他走近，绯音发觉他拥有一张几近完美的脸，美中透着胜于女子的妖媚却又不失男子的阳刚，红润的唇边泛着浅浅的笑容，绯音总觉得他的笑容有点怪，和什么很像，但究竟和什么像，她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或是发觉她的存在，银发男子的嘴角边微动，似将原先的话忍下，低声唤了声，“神，我们该走了。”

        被称为“神”的男子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了下头，银发男子的目光落至绯音身上，嘴角扯开一丝暧昧的笑意，狭长的凤眼中满是意味深长。

        绯音这才想起，这古装遇水而透，此时已经完全紧贴于身，几近于透明，将她玲珑曼妙的身材尽显无疑，即使是她这个现代人，白净的脸上还是不禁一阵飞红。正当她寻思遮挡之法时，一件黑色的披风从她头顶飞来，落在她的身上。她急忙扯紧披风，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披风上传来淡淡的蕙香味，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让她不禁想起刚才他温暖而结实的怀抱。抬起头，撞到那人的眸子，安静而沉寂的眸子，自始自终看着她，却又好像没有在看，目光如古井不波，幽深而沉静。

        绯音刚要开口，却见那人眉头微皱，看向她，清冷的嗓声自空中飘过：“有人来接你了。”话音刚落那人便要转身离去。

        “喂，等等！”绯音一时情急想也没想便伸手去拉他的手臂，谁知还未接近，手腕反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擒住。

        那人转身看着她，点点波光沉寂于那双清亮的眸子中，她知道那波光是杀意，他想杀她，刚才那一刻他竟然想杀她！只是洞悉到这一点，绯音却没有感到恐惧，心中涌起的却是悲伤，为他想要杀她而感到悲伤！

        “姑娘，有何赐教吗？”银发男子狭长的凤眼中情波流转，嗓音温柔甜腻好像绯音便是他最爱的情~人一般。

        “我……”绯音抬头直视那人的眸子，深吸一口气坚定而有力得答道，“请你带我一起走。”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口让一个陌生男子带自己走，只是她的直觉告诉他，只有跟着他她才能活下去。女人往往是最相信直觉的生物。

        银发男子微微愣，随即脸上又绽开那媚惑众生的笑容，但含情的凤眼中却有寒光微动。倒是那人眉头微动，目光在她的胸前有一丝的停顿，那抹惊奇尚未形成便消失在清冷的眸子里。

        “好。”那人话音刚落，绯音只觉腰间一紧，双脚已然离地，风呼呼得从耳边刮过，吹得脸庞微微有些发痛，那人竟带着自己飞在半空中！是轻功，还是法术？难道这人真的是神？目光落到一旁的银发男子，一张俊脸笑弯双眼，笑容中却泛着狭促又狡黠的意味，真的很像，很像一种东西，啊，想起来了！他笑得像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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