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33
“新年快乐!!”
乡下的春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老老少少喜气洋洋,长期在外打拼的人们回到老家,走街串巷,互道恭喜。虽然不似十几年,将新年当做最重要的节日,但比起大城市的空荡冷清,这里依旧是热闹非凡。
“干什么呢!!大过年耷拉着脸,好像别人欠你钱!”
王金枝一巴掌下来,拍得秦茗嗷嗷直叫。
“有没有给明宇发祝福短信?不对,还是打个电话!打电话拜年比较好!!”
秦茗怏怏地回道:“哦!”
“你说你这个孩子,放假前让你带明宇一起回来,你不听!”王金枝边责备秦茗,边动情地说道,“他父母去世得早,平常日子还好说,这过年过节的,每家每户都是团团圆圆,只有他一个人守在家里,心里多难过!”
“难过?”秦茗阴阳怪气地说道,“人家说不定兴高采烈地陪着女朋友回老家,欢天喜地地陪着丈母娘搓麻将呢!还难过?!”
“哦?你不是说,他们分手了吗?”王金枝八卦魂熊熊燃烧起来,“现在复合了?”
“是是是是!”秦茗懒得应对,“你一个中年妇女,咋管这么多!”
“滚!”王金枝推了把秦茗,“作为同事,人家那么照顾你,过年怎么说,也要拜年!赶快点!!”
秦茗实在没辙,只得拿出手机,随便点了几下:“喂,方明宇吗?醒了吗?醒了起来尿尿!”瞥了一眼老母亲,冷哼道,“对了,闲来无事,作了首小诗,现在念给你听听!”
清了清嗓子,秦茗拿出朗诵的腔调,念道:“绿帽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家中女子,身后备胎几选。本欲满园春色,岂料红杏难测,出墙寻欢乐。赠你青青草,绿光头上照。跑回家,投怀抱,诉悲惨。引人怜爱,原谅一次有何难?人生过得去,头上得带绿,此乃古真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咬牙切齿地念完最后一句,“树不要皮必死无疑,她不要脸,天下第一!!”
王金枝:“……”
秦茗从鼻尖喷出两股冷气,眼睛闪过血仇无报的愤恨,对着自家老妈,帅气地一晃手机:“好了,打完了!”
王金枝活动着手腕,恶狠狠地说道:“你的手机屏幕都是连连看,你当我是瞎的吗?而且,你那是什么诗!!从来都不学好!!”
被老妈拳打脚踢赶出家门,秦茗漫无目的地走到村东头的小广场,一屁股坐到小石凳上。天刚蒙蒙亮,爆竹燃放后的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中久久未散,薄薄的烟雾掺杂着凉意,围着秦茗身体转圈圈,逼得他直打冷颤,将手放进大衣口袋,正好摸到手机,经过几轮的思想斗争,终于拿了出来。
“喂!”
“喂,新年好!”
“新年好!”
秦茗舔舔嘴唇,平时妙语连珠的嘴巴,此刻却冒不出一个词。
“你在家?”
“恩!你,你呢?”
“我也在家。”
“额,没回老家?”秦茗别扭地补充一句,“或是,跟着宛晴回家?”
“老家人不多,回去没意思!”方明宇稍微一顿,“至于宛晴,我怎么好跟着?!她一个人回家过年啦!”
“是吗?”听到这里,秦茗长舒口气,嘴巴不自觉地活动开来,“她还好意思回去?工作丢了不说,还欠下一屁股债!她难道是拎着两个苹果回去尽孝?!”
“不要这么说,”方明宇知道他对宛晴有些偏见,无奈地笑了笑,“我帮忙办置了点年货,让她拿回去!”
“什么!!!!”秦茗将嘴巴张得老大,不料,猛地吸进一口浊气,呛得他眼泪直流,“咳咳咳,你,你……咳咳咳……是她又用哭的方式,让你帮她?”
“你,没事吧?”方明宇关切地询问,然后耐心地解释道,“没,她没说什么,是我主动提出的!在外地工作那么久,好不容易回趟家,总要带点礼物!”
“草,你到底图什么?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不管怎么说,不要让老人家担心!”
对面久久没有回音,方明宇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轻声问道:“你年后会搬走吗?”
秦茗无波无澜地反问一句:“她年后会搬走吗?”
“……大概,不会吧!”方明宇犹疑再三,还是将宛晴年前的苦苦央求用比较恰当的语句转述出来,“她说,现在找工作不容易,即便找到,作为初级美容师,工资也不高,她负担不起市中心的租金,想要在我这缓缓……”
“我年后自己找房子!”
撂下这句话,秦茗直接挂上电话。
34
正月里的几天假期,秦茗好似得了失语症,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也不多,阴沉沉地,在屋子里飘来飘去。
跟着家长来拜年的孩子们本来很喜欢这个总是笑眼弯弯,调皮有趣的小哥哥,但现在被他身体所散发的如幽魂冤鬼般的气质震慑,不敢靠近。
吃饭时,虽然被分在孩子的小桌,但秦茗拿过来几瓶啤酒,闷声不响地喝起来。
“秦茗!谁让你喝酒的!陪着弟弟妹妹好好吃饭!!”
王金枝看到他半死不活的德行,气不打一处来,旁边的三姑忍不住插嘴问道:“秦茗是怎么了?以前不是挺爱笑的吗?今年回来,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闷闷不乐,少言寡语的?”
王金枝再次白了秦茗一眼,如喷火龙般从鼻尖喷出怒气:“谁知道怎么回事?这次回来,就像谁欠他钱一样!”
秦茗三姑是村东头广场舞的领队,为人热情,工作主动,对事物存在超乎寻常的探索精神,简单的脑瓜总能孕育出离奇的观点:“秦茗,他是不是谈恋爱啦?他现在这魂不守舍的状态,不就是为情所困吗?”
王金枝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半信半疑,却带着隐隐的期待:“真的假的?有人能看上他?”
“……你是他亲妈吗?哪有这么贬低自己儿子的?”三姑呛了王金枝一句,然后略微担忧地说道,“但,看样子,不太顺利呀!不是女方家里反对,或者就是单相思?总之是一场虐恋!!!”
“呀!!”王金枝大吃一惊,回想起过年那天,秦茗对着手机即兴赋诗,摸摸下巴,不确定地说道,“难道是那女的移情别恋?!前两天,他还总说绿帽红杏什么的,最后感慨女不要脸,天下第一!”
“真的?”三姑的精气神被调得更足,长年累月追看家庭伦理剧的情感瞬间爆发,“能让他对女人这么绝望,应该是被人骗过!!现在的小姑娘真是没底线!!咱们家秦茗这么好,竟然背着他找男人!!”说着,看向秦茗的眼神充满同情,“嫂子,让他喝吧!摊上这事,咱们都不好说什么,只能自己排解!”
王金枝想了想也是,拿起两瓶啤酒,放到秦茗面前,豪迈地说道:“今天允许你喝酒!你给我敞开了喝!但,喝完之后,必须忘掉过去,忘掉对不起你的人!一定要给我恢复精神,知道没有!!”
秦茗抬头,一脸懵逼,但还是接过酒瓶:“哦,好!”
“哥们,你一定要振作起来!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啦!爱情算个屁,赚钱才是王道!”
“对!赚钱!!不能在那些瞎了狗眼的人身上浪费时间!靠!看人家长得不错,就脑子发热!活该被欺负!!”
“哥们,你说的太对了!想当年,我就是瞎了狗眼,娶个母老虎,才落得如今这幅田地!”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要么□□□□,要么蛇蝎心肠,要么就是孙二娘母大虫之类的,连点女人样都没有!”
“说的太对啦!!!你看,我那儿子也不争气,惟他妈的命是从,不敢反抗!可怜我们俩大老爷们,在家一点地位都没有,被那只母大虫拿着擀面杖打!”
“靠,这还能忍呀?!回去,把那娘们吊起来打!让她知道谁是一家之主!”
“对!咱们要出头,你去找那负心人!我去教训那熊娘们!”
“好!”
“喝!”
看着肩并肩手拉手越聊越投机的两位酒桌同盟,三姑担忧地问道:“嫂子,他们爷俩要怎么办?”
王金枝额头上青筋凸凸地跳动,姿态却依旧保持着文雅,加了口青菜放进嘴里:“怎么办?等会出去,买根更粗的擀面杖!!”
三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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