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p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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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曙光笼上霍格莫德的屋脊,摄魂怪徘徊残留的寒意正在渐渐褪去。
“写完了。”羽毛笔从空中摔了下来,懒洋洋地躺在凌乱的书桌上,瓦莱丽抬头看了眼墙上挂钟。由于前两日的意外收获打断了她写作的思路,因此完成的时间比预期晚了一些,但尚有余地。只要去邮局找那只最快的猫头鹰,在编辑撰写吼叫信前把稿件送达就可以了。这会导致她多花两个加隆,但这跟此刻共处一室的一万加隆赏金犯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她起身的时候,伏在脚边的黑狗似乎也醒了过来,他摇了摇尾巴。
“要一起出去吗?”瓦莱丽问道。这两天死线地狱,她一直没有合眼,把自己关在房间奋笔疾书。而西里斯的行动也很简单,吃饭和睡觉,像是一口气想把过去所欠缺的生存必需能量都补回来似的。只是他似乎总会因为一点小小的动静就忽然惊醒,这让瓦莱丽不得不控制羽毛笔写得慢一些。
从目前的情况看,魔法部尚未掌握他阿尼玛格斯的秘密,因此以黑狗的形态出门应该没有问题。
瓦莱丽在猫头鹰邮局寄出稿件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去。早前有麻瓜目睹西里斯布莱克在霍格莫德附近流窜的传闻,小村子里人心惶惶,不过这让一位女士在大黑狗的陪伴下逛街似乎看起来更多了一丝合理性。尽管这条黑狗像流浪犬一样瘦骨嶙峋,没有拴着项圈,警惕地环视四周时龇牙咧嘴的凶恶模样吓退了不少擦肩而过的路人,这使得瓦莱丽想带他进入店铺的时候总会遭到阻拦。
等待在蜂蜜公爵糖果店外的黑狗看到瓦莱丽走出来的时候,身边还漂浮着一袋有她半身大小塞得满满当当的包裹,“他们出了好多以前没见过的新产品。”瓦莱丽雀跃地解释道,“我每样都买了一点,还有我们那会儿很流行的乳汁软糖。”
这可真是奢侈,西里斯不禁想起了他和詹姆三年级的时候第一次拜访霍格莫德的大采购,那些糖果他们四个人一个多月都没吃完。可甜是什么滋味,如今他早就忘记了。他只记得吃糖得克制一点,否则可能会像以前那样吃到牙疼。
尽管瓦莱丽对这个十多年没有回来过的小村庄仍有着探索的兴致,但还是在西里斯的催促下决定先回旅店。她本以为是西里斯担心在外时间太久了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殊不知西里斯发现了她在频频打哈欠。毕竟是熬了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即使从傲罗时期的任务需要,到冒险途中情势所迫,瓦莱丽的作息一直很不规律,但感到疲惫的时候身体依然会本能地产生抗议。
当他们回到旅店,准备踏上楼梯时,旅店老板巴里却忽然叫住了她。
“瓦伦汀女士,打扰一下,你这只狗……”他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胆战地盯着那只体型庞大的黑狗。瓦莱丽立马明白了他的顾虑:“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先生?”在她捡到西里斯的第二天早晨,她预付了长租的房间,塞给了老板远超房费的一袋金币,希望老板可以网开一面允许她充满爱心地收养一只大型流浪犬。她还透露了自己报刊作家的身份,希望可以得到不被打扰的环境,虽然这让她不得不给正好在追这部连载的老板签了好几个名。
“是的,是的,虽然你想养狗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条狗确实吓到了一些客人了,我是说,你应该给它戴个项圈和牵引绳,这样会让客人们觉得安全一点。”
从来没有养过狗的瓦莱丽茫然地眨了眨眼,她觉得西里斯肯定不会喜欢这样:“但我可以用我的信誉担保,它真的很听话的,绝对不会咬伤别人。”她看向了黑狗,对方呜呜地低鸣了几声似乎想要证明这一点。
本以为自己的小费给的不够多,在瓦莱丽还打算用加隆解决问题的时候,巴里拦住了她准备去掏钱包的手:“这真不是钱的问题,女士。好几位客人和我投诉了,他们确实害怕这样看起来有攻击力的大型犬。”老板苦着个脸哀求道,“最近做生意是真的不容易,你也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这样的小店……”
这说白了还是钱不够的问题,瓦莱丽叹了口气。但她没法把整个店包下来,况且这样也太引人注目太可疑了。“我会考虑您的建议,真是抱歉。”她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和西里斯一起回到了房间,关上了门。
她和黑狗面面相觑,瓦莱丽苦笑着,她打开了自己那只被施以伸缩咒,大大拓展了空间但还是塞得满满当当的龙皮手提箱。
“也许外出的时候得委屈你……”瓦莱丽从里面掏出了两只皮质项圈,“放心,我加过伸缩咒,不会勒到你的。”
她蹲下身来,把手臂环上黑狗的脖子时候,他却忽然站起身来,变成了西里斯的模样。瓦莱丽猛得缩回了手。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个……要出门了再说吧。”西里斯耸耸肩,在变身为黑狗的时候,他倒不是真的完全抵触戴项圈(如果有必要的话),事实上他也没告诉过瓦莱丽,曾经为了凤凰社的任务潜伏到麻瓜街区,他还当过詹姆的“家养犬”好几天。
西里斯又一次回想起了那些久远的时光,詹姆在一个出去旅行的麻瓜家里“占山为王”,找机会作为一个热情的邻居去接近他们的目标,而他只需要每天扮演一只懒洋洋的狗……尽管那时他觉得这多少有些无聊,但后来才意识到能被詹姆牵着在麻瓜的街道上散步,穿过泰晤士河上的砖桥逛麻瓜的集市都是多么幸福的事。如果现在尖头叉子还活着,他甚至可以一辈子当他们家的一条狗逗哈利开心……如果不是因为那只该死的老鼠……
他又一次陷入了阴暗的憎恶和复仇的渴望中,直到他看到瓦莱丽非常自然地把其中一条项环套在了自己脖子上。
西里斯以为她这是为了说服自己戴项圈做出的妥协,他瞠目结舌:“你倒是没必要做到这样。”
“哦,其实麻瓜管这个叫时尚。”瓦莱丽仿佛习以为常地解释道,西里斯想起以前看到的麻瓜摇滚乐手似乎确实爱在脖子上套那种满是钉子的项圈,“而且这可不是普通的项圈,我都施加过防护咒语,可以保护颈动脉和咽喉。以前有段时间我经常和吸血鬼打交道,这非常必要。”
“吸血鬼?”这似乎勾起了西里斯的一点好奇。
“对。对了。”瓦莱丽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猜猜看,世界上最著名的吸血鬼德古拉伯爵还活着吗?”
“不知道。我以为那是三流小说里捏造的角色。”
“那是真的,我见过他本人。而且……”瓦莱丽大大打了个哈欠,“这个故事说来太长,我想睡觉了。也许醒来可以讲给你听,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好啊。”这两天他在一旁看着瓦莱丽奋笔疾书,心想莫非这也是她编造的故事情节么?不过西里斯倒是不介意听点有趣的故事,在阿兹卡班可没有什么能让人开心的事能听,不过是新的囚犯怎么进来的,或者哪个人又扛不住疯了,然后死了。
至于西里斯,他更没有什么故事可以说。总有人不识好歹地问他背叛朋友是什么感觉,或是质问他害死了黑魔王是什么居心,他有时会嘶吼咆哮着反驳咒骂,有时干脆不理不睬,只是任由漆黑的火焰灼伤着他的五脏六腑,吞噬着他的理智,只有深知自己是无辜的念头支撑着他熬过了这些年……直到他看到出现了老鼠的那份预言家日报。
“我大概需要先补充八个小时睡眠。中午老板会送午饭过来,他会放在门外,你自己想办法拿一下,别被人看到了。”瓦莱丽拉起了窗帘,把愈发灿烂的阳光阻挡在了窗外,只留下一小道缝隙,“门我没用魔法锁……应该没问题吧?万一有事赶紧把我叫起来。”
“没问题,就算需要出去我也会变成阿尼玛格斯再走。”
“嗯……记得戴上项圈。”瓦莱丽指了指放在书桌上的另一条项圈,西里斯注意到这和她脖子上的那条似乎长得一模一样,“别被善良又热心的女人当流浪狗捡回去了。”
“不会。”西里斯对眼前这位善良又热心的女人低声轻笑。他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看着瓦莱丽把魔杖收纳进手套里,西里斯记得她以前就有这个习惯。她理了理床单,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解开绑着头发的黑色缎带,然后躺了下去。
“对了。”似乎想到了有趣的细节,瓦莱丽忽然微微支起身子补充了一句,“德古拉伯爵和你长得很像。”
大概是觉得她在开玩笑,西里斯咧开嘴,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尖锐的犬齿:“那你可得小心点……我可能会趁你睡着的时候咬断你的脖子。”
瓦莱丽眯着眼笑了起来:“那你也得小心点,上一个试图这么做的吸血鬼已经是阳光下的尘埃了。”她轻轻吹了口气,然后背对着西里斯倒在了床上和衣而眠。
她似乎很快就训练有素地进入了睡眠,肩上的卷发伴随着呼吸轻轻颤抖着。
旅店的房间一时间寂静下来,西里斯从刚才瓦莱丽买回的一大包糖果中随意抓了一颗,很甜,像是咬了一口汁液饱满的水蜜桃。这短短的两三天里,西里斯再次回忆起许多他早已遗忘了的味道,他发现原来吃些美食也是能让人热泪盈眶的事,他自己都觉得这太夸张了。
西里斯没有忍住又吃了好几颗糖,每颗都挑了不一样的味道。直到茶几上的糖纸堆成小山的时候,他才克制了自己往那个大袋子里再去摸索的手。他回过头,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安静在一边沉睡的瓦莱丽的背影上。
还真是个夜猫子,西里斯暗暗感慨着,她这样说不定还真的和吸血鬼挺合得来。他又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书桌边,好奇地打量起这两日瓦莱丽写的那些东西,虽然原稿已经寄出了,但书桌上还散落着很多没有整理的废稿。在书桌的一边有个文件夹,按顺序夹着几张预言家日报,西里斯找到了v瓦伦汀撰写的小说,从第一章开始阅读起来。
西里斯承认她写的《埃森爵士探案集》确实是非常有趣的一部作品,尤其是巫师侦探和麻瓜警官的组合充满了笑点。但他更好奇地是这样的故事是怎样写出来的呢?如果不是对麻瓜和巫师的世界都非常了解,恐怕很难准确地描写出两个主角行为习惯的各处细节,更不用说把彼此的特长融入到探案之中。
当他在阿兹卡班的铁窗里虚度人生,在见不得光的阴影中忍受煎熬的时候,瓦莱丽又去过哪些地方,度过了怎样的人生呢,西里斯太想知道了。这两天粗浅地交流里他知道瓦莱丽如今四处旅行,又仍是自由之身。西里斯觉得松了口气——至少他的忽然出现没有打乱她的人生。
说实话,詹姆的儿子,他的教子哈利,如今都十三岁了。西里斯曾到女贞路匆匆看了他一眼,他当时似乎和那些麻瓜亲戚吵架了,忿忿地拖着行李离家出走……就像自己当年一样。黑夜里巨大的黑狗似乎吓到了他,西里斯深感抱歉,但其实他也被吓到了——曾经的那个软乎乎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婴儿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他正在处在少年与青年的间隙,脸部的轮廓渐渐生出棱角,那样子几乎和詹姆一模一样……除了绿色的眼睛和额头的伤疤提醒着西里斯那个不愿面对的现实,詹姆不会回来了。
西里斯没有告诉瓦莱丽的是,他也找到了印象中沙菲克家的位置。但是他只看到了即使年逾半百,却依然优雅干练的维罗妮卡沙菲克女士,她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流浪狗,在花园的门口放了一块生牛排。但当时西里斯在附近转悠了一天,也没有看到瓦莱丽。毕竟已经十二年过去了,他想。可能她早已出嫁,有了自己的家庭,甚至可能已经生了好几个活蹦乱跳的孩子,那都没什么奇怪的,那样正好……
但西里斯没有想到,他最终还是被这位曾经的傲罗小姐抓到了。她驱散了那些不怀好意徘徊的摄魂怪,不顾他身上的污渍和他紧紧相拥……即使他当时只是一条落魄的流浪狗。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的体温和眼泪比火焰更炽热。
他有太多话想要问瓦莱丽了,比如她为什么刚好会在霍格莫德,比如她的守护神又是怎么回事……西里斯稍稍走近了一点,想把她看得更清楚。她的手臂在单衣下隐隐显露出健康而匀称的肌肉线条,后背也比以前结实了,他忽然无法将那个背影和遥远的记忆中一只手就能搂在怀中的瘦弱女孩重叠起来。时光非但没有摧垮她的肩膀,反而支撑起她的脊梁。她像是一棵沐浴在阳光下茁壮成长的树,西里斯不得不承认这让他嫉妒得发狂。
她为什么能在男人面前睡得这么毫无防备?西里斯忽然莫名焦躁了起来,但随即他意识到瓦莱丽脖子上的项圈确实施展了魔法,或许真的如她所说,像一个警报器和防御装备。在意识到瓦莱丽也警惕着自己的时候,西里斯却又生起了闷气,即使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必然的……他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危险的逃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留他,本就该称赞她的斗胆和忠诚了,可西里斯意识到自己在贪婪地奢求更多。
西里斯艰难地用理智抑制着自己的渴求。他很想解开那个碍事的魔法项环,像吸血鬼一样在雪白的脖颈上咬下深深的齿痕。他想再一次凑近去确认她身上独一无二味道,与以前有些不同,似乎更多了一些阳光和烟火的味道。他想用手指穿过那灰色的卷发,把细碎的发丝绕到她的耳后,因为她以前总会因为这样的小动作羞得耳根通红。他想蹭蹭她柔软的脸颊,想亲吻她沉睡的眼眸,想忽然亲近地吓唬她,听她和撩人心弦的惊呼,然后抱住她小猫一样蜷缩的肩膀……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物本能……他已经十二年没有这样近距离接触过正常的女性了,这之中当然不能算监狱里只会尖叫和说疯话的神经质堂姐。更何况他清楚地知道瓦莱丽曾对他怀有过怎样的爱慕之情。他清楚地记得十二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说的每句话,她炽热的眼神总能在阴冷的地窖里燃起一捧小小的烛火。可摄魂怪总能轻易地夺走这份温暖,渐渐地他能回忆起的只剩无尽的悔恨与叹息。
是他自己亲手推开了瓦莱丽。
这毫无疑问是正确的,如果当时让她跟着自己走的话,西里斯完全可以想象到瓦莱丽会对魔法部那些打击手做怎样的回击。那样的结果不过是阿兹卡班多关一个囚犯而已。
西里斯转过了身,他在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不断地用水花扑打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希望可以快点冷却下去。他再一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枯瘦而单薄,憔悴而疲惫,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曾经不可一世的模样了,到底是怎样的容貌能让小瓦丽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用期待的眼神悄悄望着自己呢……西里斯苦笑起来。
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期望过一道时间倒流的魔法,回到还没毕业的那一年,他们坐在黑湖边的草地上,他也是那样静静看着瓦莱丽在自己身边枕着魔药书疲惫地睡着。尖头叉子拉着莉莉走了,月亮脸也拖着虫尾巴走了,他就安静地坐着,绅士地把袍子盖在了她小小的身体上。那时候他还没有那样悸动的心跳,他以为那不是让他心动的类型,不过是从之前的接触里刚刚觉得这个跟踪狂小姐有些与众不同。
然后——然后他就还可以去纠正自己一路上犯下的年少轻狂的错误。他本来可以有很多机会,可他却一次次眼睁睁地那些在他的手中溜走,又狂妄自傲地毫不在意。
十多年前有很多女孩子和女人与他表白过,可只有瓦莱丽说会做他的利刃,会做他的后盾,她也确实这样努力战斗着……她的守护神都变了,从一只随性而自由的猫变成了与自己的阿尼玛格斯一样的大型犬。西里斯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都十二年过去了,逾期的告白现在回应还能算数吗。
西里斯关上了水龙头,他想,等瓦莱丽醒来再说。等他解决掉彼得,完成迟到十二年的复仇,这次一定要带上她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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