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绝佳
周一一早顶着一头纱布闯入教室，一不小心就成了全场焦点。
同桌钱墨满脸好奇地围着姚文瑛上下打量。
动作相同的还有大清早就等在教室门口的庄曙，一见到她就哭天抢地，“大哥没保护好你啊，大哥不配当你大哥，大哥对不住你啊！”
姚文瑛忽视他上坟似的悔恨，“我还没死，而且看了医生，一点小伤口而已，都没有缝针。”
庄曙绕着圈查看她身上的伤口和淤青，甚至拿出了本小本子在小人身上勾画受伤部位。
姚文瑛盯着本子上身子巨大头一点小的畸形手绘人抬眉，“你这是要给我施展巫术吗？”
庄曙义愤填膺，“哥肯定要给你报仇，以牙还牙算是便宜她了，不过还得等等。”
“等？”
还没等庄曙回应，另一个哭天抢地的就声势浩大地出现了。
唐穗一把抱住她，哀嚎，“文瑛，呜呜，活着的姚文瑛…”
庄曙反应过来，拉开她。
“喂，人又没死。”
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吵了起来，一副上辈子有仇的势头，自然而然地把姚文瑛撂在了一边。
紧接着宁绡就到了，好吧，这下就又发生化学反应了。
庄曙迅速合上小本子迎上去，唐穗还在先前的姐妹矛盾里揪着问题不放，“宁绡你看看你惹的祸！”
还没等宁绡开口，庄曙就抢先帮腔，“直接原因还不是因为你砸坏了文瑛的手机？”
唐穗气结，“什么叫我砸坏了？明明你家宁绡才是始作俑者！”
这句“你家”让庄曙很受用，但还是没有咽下反驳，“那你怎么没有陪她去修手机？丢下她一个人出了事？”
于是两个人又不可避免地吵了起来，几个同班同学凑着热闹替唐穗讲话，还有几个惧怕庄曙的小心翼翼地站在庄曙阵营。
半个教室嘈杂成一片，一时间场面有点失控。
姚文瑛苦笑着挠了挠头。
…
第一节课间晨会之前，周以嫣刚经过主席台就被一把拉到主席台后，然后就看见现男友和前男友并肩的画面，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流转。
现男友葛子榆率先开口，“我们分手。”
好了，现在是两个前男友了。
“干了坏事应该得道个歉，现在我们为你提供了这个机会，就在这里等着吧，晨会的时候上台道歉，这个剧情你应该再熟悉不过。”庄曙靠着墙睨着双眼。
周以嫣嗤笑，“凭什么？我做什么了？给谁道歉？”
葛子榆面色沉重，鲜少地严肃，“我劝你服从安排，至少可以避免挂上校级处分。”
周以嫣猛然有点笑不出来，语气逞强，“谁有权利给我挂处分？”
作为纪检部长的葛子榆斜了她一眼。
庄曙耸了耸肩，“周以嫣，你的处境不是很好，现在同时惹上了黑白两道，大概在劫难逃。”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葛子榆。
“好啊庄曙，你什么时候也和姚文瑛鬼混到一起去了？你也瞎了眼？”
庄曙猛地抬手揪住她的领口，一把把她按在主席台后墙面上，轻松的神情一扫而空，目光狠戾，语气咬牙切齿，“劝你别逼老子在这里给你头上也穿个窟窿。”
周以嫣被他突然转变的气势吓得一怔。
庄曙愤愤地松手，甩了甩手腕，“她现在是我的人，动她之前先想想有没有人罩得住你。”
说完就转身往外走，跟着背景音乐混入人群里。
周以嫣转身想追，被葛子榆抬手拦了拦，“你就不用走了，已经和班主任年级主任报备过了。”
…
“手机修好了吗？”
晨会时候唐穗转头小声和姚文瑛闲聊。
为了和姚文瑛站在一起，特地越过了好几个人排在女生队伍后端，导致整齐的长队突然矮下去一截。
“修起来性价比有点低，所以买了新的。”
唐穗夸张道，“你是不是被骗了，现在修手机的都是老懂行了，动辄狮子开口要价，其实本来修理起来可能根本只要几十块。”
“我又不懂这些。不过我去旗舰店买的，我亏也肯定不会让他赚到。”
唐穗笑着在背后比了个大拇指，就是喜欢她这样的性格。
又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那天葛子榆…”
正说了一半葛子榆就拿着话筒上了主席台，出于习惯在空中抛了一圈话筒，这一抛倒是不言而喻地吸引了整个操场的注意力。
接着葛子榆熟悉的声音通过音响传出来。
“上个月我们才在晨会上严肃讨论过校园欺凌的问题，通过这段时间各位师生的共同努力，整个校园环境有所好转，但同时这也并不代表出了校园就能为所欲为，素质不是走出校门或是脱下校服就得以尘封，我们接下来也会进一步关注此等校外问题，同时也欢迎各位同学勇敢举报，我们学生会一定全力相助。今天在热心同学的帮助下我们也找到了一位校园欺凌施暴者，对于她的恶行这里就不一一阐述了，但好在她认错态度积极，于是我们为她提供了一个道歉的平台和机会，希望她认真反思重新做人。那么请高一九班的周以嫣同学自愿上台向受害者道个歉。”
倏然一小圈目光全都集中在姚文瑛身上，先是周围认识她的人，接着是再远一点的也顺着人群目光看过去，不难发现四班一个站在队尾的高个子女生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纱布。
姚文瑛扶额，原来庄曙说的“等一等”是在等这个…
周以嫣接过话筒满不情愿的上台，又不得不把满不情愿的态度掩饰在尬笑之中，周围几个校领导和各个年级组长正站在主席台边围观。
台下有人小声议论，“周以嫣，不是葛子榆女朋友吗？”
“对哦。”
“看来这一波是大义灭亲？”
“那也是活该，你看那个四班女生都伤成什么样了！”
周以嫣对着话筒道歉，被身旁的年级主任提点，“大点声！”
于是又一次道歉，接一个诚惶诚恐的鞠躬。
很快年级主任也拿着一个话筒上台宣告，“讨论之后我们决定给高一九班周以嫣同学一个年级处分予以警告。”
姚文瑛越过人群看向她，虽然突然被一群人突然围观自己绑着纱布的模样有点尴尬，不过看见周以嫣这个始终傲气又死爱面子的女生当着全校的面向自己道歉还是蛮解气的。
不过解气归解气，毕竟道歉不过是动动嘴皮。
那天中午周以嫣就被庄曙截走了，亲自带了几个人照着小本子上的画一比一地还原姚文瑛头上身上的伤口。
中午之后她就请了病假，讨论起来的时候也只会以为，“大概是被年级主任勒令休假回家反省了吧。”
自从出了事之后，葛子榆就不容回绝地命令姚文瑛每天和他一起上下学，葛子榆放学之后有时候会去艺术楼练歌，大多数时候会和朋友们一起打会篮球，不过通常时间不会太久，姚文瑛想了想也没有拒绝。
因为对篮球兴致恹恹，于是放学时候都会去找住校的宁绡玩，两个女生在教室里打了会游戏，一出门居然遇到了汪鸣一。
改变了和宁绡回宿舍的计划跟着汪鸣一在校园里闲逛，“有什么事吗？”
汪鸣一沉默了片刻，“周以嫣的事，我想代她向你道歉。”
姚文瑛笑了笑，“她干了蠢事你为什么要替她道歉，再说她已经道过歉了，你也看到了。”
汪鸣一也跟着抱歉地笑，“可我还是觉得不够诚意。”
姚文瑛没有接话，看向他，这个男生总是习惯沉默，眼里却有种固执的认真，对人对事都是如此。
转而问道，“你知道她的脾气，为什么还喜欢她？别告诉我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想起汇演那天在后台语气凶恶的电话，明明和她相处并不是一件简单快乐的事。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对方。
汪鸣一一路沉默了许久才回答，“可能是因为觉得她可怜。”
“可怜之人可是必有可恨之处的。”
接话接地不留余地。
总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和她没完没了地纠缠，包容她喜怒无常的脾气，包容她自作主张的性格，甚至包容她明目张胆地去做别人的女友。
回答却在意料之外，“我也是可怜的人。”
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诉说别人的处境，波澜不惊地揭露自己的伤痕，脸上挂着不屑一顾的自嘲。
两个人一路走过100米的操场直道，姚文瑛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一张文艺汇演极夜在舞台上的照片。
“你不是可怜的人。你是在演出时候奏响第一声鼓点的人，是带起整晚气氛的人，是极夜里必不可少的一员，你是闪闪发光的人。”
照片上的男生坐在整套架子鼓前，双手持着鼓槌，闭着眼沉浸在音乐里，头发因为身体律动扬起，露出干净的额头。
整个人被亮眼的聚光灯打亮，是闪闪发光的人，毋庸置疑。
汪鸣一停下脚步愣了愣，随即笑了，“你真的很会安慰人。”
穿过操场拐弯，已经能看见篮球场的位置，他大概混在不远处跑动的人头里。姚文瑛说，“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安慰，但你要相信葛子榆的眼光，他看人很准的。”
…
周四放学姚文瑛难得跟着一起去了篮球场。
梅哥下午特地跑来找她，说今天下午又和高二九班男生约了打球，上次打了平手还没来及加时，就有几个人被老师喊走了，结果后来约了好几次都总有人因为文艺汇演缺席，这次才总算又有机会再一次约战，说什么精彩至极，不来终生后悔。
姚文瑛也不在乎是否会抱憾终身，身在老家的申颖那边一个电话过来，“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怎么能错过？你是不知道，上次看他们两个班打球看得我都快斗鸡眼了，结果居然还没分个胜负，你今天记得帮我拍点视频，我可不能错过阿榆哥的精彩时刻！”
接了任务，这下想抱憾终身也没有机会了。
姚文瑛和唐穗在观众席上落座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周围还坐了几个高二的学姐，从欢呼声来看应该两个班的都有。
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了葛子榆，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手腕上戴了护腕，目光集中在篮球上，蓄势待发的姿势，发尾沾了汗珠，简直是标准的青春阳光帅学长。
接过传球然后运球，越过几个身高优势离谱的外班人，扬手三分，进了。
边上四个女生尖叫起来，差点把姚文瑛吓了一跳。
比分翻到13比14，她把视频传给申颖，然后任务完成一样地靠在唐穗肩上，好像在看球，又好像在犯困。
视线集中到比赛上的时候比分已经翻到了19比20，双方一直不相上下，不难注意到九班的主力就是上次梅哥提起过的193，不仅占着强烈的身高优势，而且显然技术优越，不论是远程还是扣篮都手法娴熟。
最关键的是好像还是个帅哥，黑t衬地皮肤白净，发型梳了三七分，运动之后发型稍微有点凌乱，反倒给他的气质加了些随意洒脱的韵味。
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视线，目光没有跟随篮球，反倒跟上了帅哥的脚步。
眼看比赛接近尾声，两队的比分还是平分秋色，同坐观众席的女生都在紧盯赛况期待着比赛结果，姚文瑛的视线往场边瞄，眼看帅哥的矿泉水见了底，抢先跑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水。
赶回来的时候比赛刚好结束，193和身边的朋友说了些什么，然后一手拿着校服衬衫一手转着空瓶率先离开球场，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姚文瑛都没来及看一眼比分，加快脚步跟上，把一瓶冰水递到帅哥面前。
对方有点意外地放慢了脚步，没有接矿泉水，而是转过脸。
姚文瑛心里一怔，校园里有这样惊为天人的帅哥先前居然没有注意到，简直是自己及八卦王唐穗的悲哀。
他头发有点湿，脸上是略显惊讶的神情，眉眼狭长，鼻梁高挺，下颚线强调出脸部立体感，明明是很英气的长相，姚文瑛却从他自上而下的目光里感觉出一点温柔的暖意，使得他优越的身高和容貌并没有带来拒人千里的戾气。
靠近来看果然比远看还要更风流倜傥一些，姚文瑛不禁赞叹自己的审美和第六感。
193这才伸手接过矿泉水，声音微沉，语气是愉快的。
“谢谢。”
脑海里划过上次反向走在这条路上时身边擦肩跑过的少女，凭借她身上的香甜气息重合在一起。
姚文瑛头上戴着为了遮挡纱布的发带，虽然是丝巾卷成的，却为这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平添了潇洒的运动气息。
男生拧开水瓶喝了好几口水，才低头旋上瓶盖，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你是九班的？”明知故问。
“你是几班的？”这才叫疑问句。
“高一四班，我叫姚文瑛，王字旁一个英语的英。你呢，你叫什么？”
对方似乎在脑中书写了整个字的比划，才回答，“我叫夏珩。”
说完忽然轻笑，“也是王字旁，王字旁一个行。”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姚文瑛才直奔主题，“那夏珩，我可不可以拥有你的微信？”
料想对方不会拒绝，果然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顺利地扫码然后添加了好友，头像是一张黑白的欧美漫画，昵称一个单字“珩”，再顺手点进朋友圈，除了一条时间在两年前的海边风景照之外一无所有。
确实符合他“人狠话不多”的风格。
应该不是错觉，姚文瑛感觉自己背后有道难以忽视的灼热视线，仿佛快要把自己的校服点燃了，这才朝夏珩扬了扬手机，粲然一笑，“那我们改天再聊。”
转身往篮球场方向走回去，葛子榆正用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情看向自己，准确点说是看向自己手里的矿泉水。
接过矿泉水猛灌一通，才摆出一副好整以暇的神色，朝夏珩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怎么，看上人家了？”
姚文瑛没理他，转头看向计分板，立马揶揄起来，“哟，没打过人家呀。”
葛子榆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胜负欲在这个瞬间变得难以忽视，捏住瓶盖对着女生的脸一弹，瓶盖上的水珠四散开来，点点凉意落在她脸上。
葛子榆不屑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确实是可敬的对手。”
阴阳怪气的语气，姚文瑛轻嗤，“打不过就打不过呗，输了两次还不承认。”
葛子榆气结，刚想反驳就被凑过来的唐穗打断，“梅哥说请我们吃晚饭，快走快走！”
紧接着梅哥追上来，“不是，我的意思是，赢了才请你们吃晚饭啊！”
唐穗抬手把九班那侧的记分牌十位数翻成0，强词夺理，“在我心里你们就是赢了啊！”
说着率先往教学楼方向跑去。
梅哥一边喊着一边追上。
葛子榆抬手顺了顺姚文瑛翘起来一缕的马尾，咂舌，“你看看人家多会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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