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小心！

突然之间，有些感动，身体更是产生了奇怪的反应，酥酥痒痒，像是被万千蚂蚁啃咬。我抬头之际，那啃咬我的蚂蚁瞬间化为一道惊雷，我脑中轰隆作响，眼见那刚刚被震飞的魔兽，又火速扑过来，双爪都要攀上他伟岸的后背。我惊出一声冷汗，大喊道：“小心！”嘴上提醒，手上也不含糊，一把扯住他的衣襟。

        这类画面，我在小人书里见得多了，作者极力渲染那份紧张感，大体如此这般——美若天仙的女子，一定会揽紧翩翩公子，然后两人互换位置，那锋利的剑刃，贯穿了女子的胸膛，炙热的血，喷洒在公子的白皙的面颊上。他触手一摸，瞬间化为野兽，抱紧那气若游丝的女子，道出那憋了几十年的我爱你。

        当时我还小，也没真正见过这类危急的场面。所以茫目崇拜那无私的女子，为独活的公子心碎不已。而后因为心中郁闷，不慎打碎了茶杯，划伤了手指，也算为那句“我爱你”撒了一把心疼血。今日有机会，让我体会一把情景再现，我才恍然大悟——小人书都是骗人的，顺带骗了我这条无知的龙。

        有那时间深情表白，不如趁那女子还有气的时候，赶紧医治；有那互换位置的速度，不如趁那锋刃还未抵达之时，奋力将对方拉进安全位置。就像现在的我一般，将那面具男，紧紧的拥在怀里。

        我大公无私，不顾男女授受不亲，将温香的怀抱借给他，他却半分不领情。一手搭在我的肩上，阻止我的胡作非为，另一手握紧我的衣袖，双腿腾空一跃，硬是将我拉至石壁上，距离那魔兽约莫六尺远。

        不关心那魔兽的远近，哪怕那张血盆大口罩在我眼前，也阻止不了我的行动。我雄赳赳气昂昂，双眼凝视我攀上那面具的玉掌，仿佛我揭开的不是面具，而是从未被攻克的南天门。

        顾不上叱喝几声来喝彩，伸出削葱根，使出一指禅功，勾上那面具。“咚”的一声脆响，只不过手指敲击面具的声音，在我耳中听来恍若天籁，更是佛祖普度众生的禅语。“砰”的一声闷响，明明是面具落地的声音，却让我提不起半分兴趣。

        青色花纹面具下还有一张青色花纹面具，也许下面的下面，有数不清的青色花纹面具。我原本兴奋的心情荡然无存。即便用任何表示绝望的诗句，都无法形容我的失望——哥，你到底挂着几层面具？

        我蠢蠢欲动的手，就像老君炼丹炉中的三味真火，仙丹不出，就要凶猛的持续燃烧。面具男对我的一指神功毫无兴趣，波澜不惊道：“我与姑娘真是有缘！姑娘又在求调戏？我是不是有点碍事了？这么说来，姑娘每次求调戏，我都从旁打搅，实在罪过。”

        我讶然，他这番自问自答，好不客气。当日那话，乃是一时气话，却不料他堂堂男子，竟然这般记仇，本想辩护几句，可念及他方才救了我的命，而那魔兽更是持续嘶叫，就像发情的狼，发出求偶信号。我心想这乃擒获魔兽的最佳时机，遂不予理他，偏过身子，径自朝着魔兽奔去。

        不料他竟是截获我，拦住我的去路，道：“姑娘！此处危险，不宜久留，速速同我离去。”

        笑话，老娘可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何况此事成败，关系我同爹爹的父女之情，这类儿女情长，不便道与外人听，我只是冷漠地仰视他，奋力甩开他的手，更是双手结印，掐指念诀，与其硬碰硬，不如出其不意。

        可我错估了魔兽的眼力劲，来不及念出咒语，它早已前腿一蹬，整个魔窟地动壁摇，那臭鱼烂虾的污秽之气，迎面向我扑来。一阵作呕，更是有些惊吓过度，身体撕裂般的疼痛，竟是被迫显了龙身，我本是龙族，化身为龙，力气变大了不说，体型也翻了几倍。

        壁虎被抓住尾巴就会自行断尾，乌贼遇到敌人就会喷出墨汁，就像是一种本能，亦是一种自我保护，但凡危急时刻，我总是摇身化为龙。有一次东海被袭，龙宫剧烈的颤动，石壁坍塌，海水翻滚，我被迫现形，也多亏我化龙，才能抵挡那翻滚的惊涛，那飞溅的巨石。

        可惜此次，没有哥哥们的保护，也没有爹爹在旁。高吼一声，本上仙的确轻敌了，竟是狼狈至此。不知道面具男，是否会被我吓的口吐白沫。艰难侧过龙头，探向他，他却先一步缓缓落在我身旁，将我五花大绑，为什么又是绑？我再度有些佩服他，要说我化为龙身，块头可不单单只升级为八尺，那可是八十尺的巨龙，他竟是分分秒就将我困得严严实实，确实了不得。

        “今日，我就应了姑娘，当回采龙大盗。”说完他便拖着我，冲出了魔窟，几日前我也许会为这番亲密接触激动，顺带同他调侃几句，可如今我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断不能像爹爹一样，一颗心分成十八块。这便想着挣脱那绳子，一时动了真气，五脏六腑便跟碎了一般，拼命的咳血，疼！

        如果当时没化作龙，恐怕早被那无形的压力，碾成了渣渣。我龙族的身份，乃爹爹多赐，念及此，心中复又感慨——那魔兽果然不简单，如今伤成这样，怎有脸回去见爹爹。

        催动真气，挣脱绳索，我飞身冲进魔窟中，也不顾尖刺勾了我的鳞。不甘的屈辱麻痹了大脑，让我忘记了疼痛，心中只余战胜那魔兽的决心。飞扑向那魔兽，将它捆成了粽子，死死不放。

        魔气压的我昏昏欲睡，我不管不顾，只将龙身越收越紧，这动作难度系数很大，再加上我求胜心切，一时不小心，闪了腰，欲哭无泪，我虽是姑姑，但真的才八百岁，我虽是上仙，也的确只有八百岁。为什么会闪到腰？真恨不得自己晕过去，佛祖怜悯，被那强烈的魔气压抑，我真就干脆地晕了过去。

        闭眼前，仿佛有谁在念我的名字，“惋惜，惋惜……”一声接着一声，紧张迫切，焦急万分。那般遥远，迷离的仿若，我心灵深处不会成真的期盼……

        昏迷中感觉有一双很温暖的手将我抱起，冰凉的指腹滑过我发烫的额头……空气中，弥漫着属于爹爹的气味。那双宽厚温暖的手掌，是爹爹的吗？如果这是梦，那便不要醒！

        可惜我向来不受上苍待见。艰难睁开眼，已是在寝宫内的玄冰床上，爹爹第一次离我那么近，那火红的龙王印记，像是要一把火，烧在我心上。

        我不由自主想要去触碰，不知那残留在指尖的是炙热还是冰凉？如果每次醒来，都能这般，那我不惜每日飞越千里，擒拿魔兽。只是，那股心花怒放的劲，比昙花还要刹那。不知从何时起，爹爹眉头拧成了“川”字，面容更是无法形容的纠结，仿佛在他眼中的不是亲生女儿，而是三头六臂的丑陋怪兽。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如西斜的落日，一点点落下城墙，我心中徒留哀伤。

        没有降服魔兽，非我所愿；途中昏迷不醒，亦非我所愿。即便行动失败，我那一身酸疼的伤口，从来不假。他无情的冷漠，以及那惊愕的眼神，狠狠凌迟了我的心。大脑一阵缺氧，我指责道：“爹爹，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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