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历史
那天,其实有一点醉。
周惠然在抽屉里翻出一本灰格笔记本,默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归期渐近。
小镇没有过元宵的习惯,所以也没有花市灯如昼。大人们在院外放了几串鞭炮算是送年,小孩儿照例放几支烟花,远没有除夕的热闹与喜庆。
周惠然往路边丢了几响甩炮,对霍小南说:“明天,我就回校了。”
背后的霍小南声音淡淡的:“送你吧。”
“你去做什么,我又不需苦力。你还是去忙那些重要的事吧。”
“送你就是重要的事。”
周惠然夸张地打了个抖:“受宠若惊。”
再次踏上t市这片土地,周惠然很想大喊一声:a大,我回来了!转念一想,她不是胡汉三,所以闭嘴。
桂树青青,梧桐和银杏还没有发芽,校园里人来人往,一切都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就好像那些离开的日子并不存在。周惠然不自主地想要去操场看一看,想看看那些打着篮球对她说寒假快乐的人是不是还在。
走到宿舍楼转角的时候,有人喊:“周惠然,周惠然。”
循声望去,以为回到a大的第一天就遇到了爱,结果,是师兄。陈家琦拎了个蓝色的暖水瓶就站的转角的那一边。
周惠然走过去,和他打招呼:“陈师兄,好啊。”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寒假过得好吗?”
“好。”
“回来坐了很久的车吧?”
“嗯。”
……
周惠然和陈家琦见过几面,也算是性情相投,但不是那种站在风口里闲聊也会觉得十分有趣的人。今天这天也聊得太甘巴无味,那么,这人,是有事。
周惠然笑:“陈师兄,你在铺垫啊!什么事,直说吧。”
“我上午到院看到期末成绩,你的中国历史……需要重修。”陈家琦说。
周惠然的笑凝固在风里。
“你没事儿吧?”
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有事。心情可能会不好,但应该只需要一会会儿。”
“如此坦诚,我就放心了。”
“你有什么放不下心的,快去找你的晴晴去吧。”
“确实是去找她。看你还能开玩笑,我相信确实只需要一会会儿。”陈家琦转身走掉。
人不能抱着已知的结局伤春悲秋,学习抛了锚只能修一修。所以,这并不影响周惠然前往操场的步伐。
篮球场上确实有人在打篮球,很多,但没有一个是当初笑着对她说“寒假愉快”的人。周惠然哑然失笑:离开的日子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穿过操场,继续往前走,最后沿着十教外面的旋转铁梯爬到了教学楼的最顶层。她曾在这里给程天说‘和上下五千年约会’,结果上下五千年根本就没有没有搭理她。
扶着栏杆,默默地站了好久,直到路灯点亮。
周惠然推开寝室门的时候庄颜正阳台倒水,她伸出脑袋:“你去哪儿了?舍管老师呼了你两次,说是有电话找。”
想必是霍小南,昨天他送她上车的时候曾让她到a大就回电话。
“哦。”周惠然一边应了,一边又往外走。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霍小南接了起来,就好像他一直等在哪里。他说:“周惠然,你可真行,说好到了t市就给我打电话,你又忘记了。我打两个电话都没有找到你人,我就一直想,是你们的车抛锚了,还是有其他什么事。你如果告诉我是因为佳人有约,我也就理解你了。”
周惠然有点想笑,亏他想得出来,还佳人有约。可她还是笑不出来,所以叹了口气懒懒的回他:“哎,1999开年不利,有佳人,却是伤人。”
“怎么?”
“回校第一天遇见个超级大帅哥。可是帅哥告诉我中国历史需要重修。”
霍小南愣了一下:“不怪你,毕竟考的都是我们出生前的事。师兄师姐们曾说‘没有挂科的大学就不是真正的大学’,所以,你只当是少了一个缺憾。”
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还还挺会安慰人的!
然而,霍小南已接着说:“还学历史呢?这坑你也填了多少遍了啊,再一次掉进去也不足为奇。”
“霍小南!”周惠然提高音量叫他的名字。
“我在。”
“你讨厌!”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声音还很悦耳:“是,我讨厌。”
周惠然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心情却变好了。
时光浓淡相宜,无论是开心亦或是悲伤,淡然处之。
小学拼音,初中英语,高中史政从来都不好看,她一笑而过。霍小南对她说:“心态不错。”她一本正经:“还能哭咋的?”
班里不少女生甚至是嫉妒的,她们不明白,为什么不漂亮又调皮的周惠然为仅有最耀眼的霍小南陪,还有老师疼。
对于这些问题周惠然也尝试着思考过,老师们疼她大多是因为学习还可以,霍小南的行为也确实成迷。她也曾年少轻狂地猜测霍小南喜欢她,但当她把霍小南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想上一遍之后马上就否定了。这些事绕得人头疼。所以周惠然不再去思考,也无法给那些羡慕又心存疑惑的人答案。
周惠然本以为这个事儿就是一个人的事儿,自己过去了,事儿也就过去了,然而并没有。
等大家陆陆续续返校后,总有那么一两个消息灵通的的人很惊讶:“周惠然,听说你中国历史重修了。怎么回事?”周惠然假装不在乎:“我想改变历史,结果历史改变了我。”他们张着嘴,却不再说话,然后竖给她一个拇指。大家相视一笑。
张远航那家伙也特意跑来:“不就是再修一次嘛。补考费80块,也不贵。”周惠然向四周看看了,确定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恐/吓他:“我这伤口好不容易结了痂,你又扯开,还撒盐,小心我讹你。”张远航退后两步:“哇!好凶。还好我们是a大,不是夏大。”
正准备离校实习的助班也偶然间遇上了,她说:“周惠然,不要怀疑自己。高数那么难,你都能考87。这次挫折只是磨砺,你该庆幸这并不是你专业最重要的科目。”周惠然自嘲:“萧老师,我不怀疑。我就是想借此增加点知名度,看看能不能吸引绅士的目光。”萧老师戳她的额头:“若真如此,你这实现目标的方法实在值得商榷。”周惠然摸着耳朵叹气:“我想杀敌800,结果自损了1000。特别想要后悔药。”
于是周惠然又对自己说:不重要,这些人和事都不重要。只要不引起程天的过多注意就好。
她的愿望依旧没有实现。
没过两天,新学期的第一场班会,班主任老师提到了上期并不低的重修率,一边厉色批评一边暖心疏导,吧嗒吧嗒讲了好久,总结起来大约八个字:引以为戒,亡羊补牢。
班会结束后,班主任叫住正要溜走的周惠然:“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你们中学那会儿,因为应试放弃了历史吧。而今学业有要求,切不可再大意。”
周惠然十分惭愧,低头回他:“您放心。待我养精蓄锐,收拾旧山河。”
班主任抬手似乎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下,听她这么一说却是乐了。他收回空中的手:“那就好。”
周惠然其实有点期待他那一拍的,毕竟来自师长的宽慰会让她更心安。然而那一拍终究没有落下来,所以周惠然送他离开时目光很是眷念。
张远航在背后喊人:“周惠然。”
周惠然有没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张远航快走两步和她并排,嘻嘻笑:“收拾旧山河需要人手吗?算我一个。”
周惠然看了一眼路边还没有萌芽的梧桐:“人手不要,人民币要。可是算你一个显得我不厚道。”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兄弟不说见外话。”
“我不是你兄弟!哪有兄弟像你这样一个伤疤揭两次的。”
“这……”张远航开始转移话题,“程天,你刚刚不是想要说什么吗?”
“我没有啊。”程天说。
周惠然莫名升起一点自卑。
回头看人时,脸有点白。
“不舒服?”程天上前一步问。
“没有。”周惠然语气很生硬。
……
心态稳稳的周惠然,今天有点儿失态。
温诚松就在此时从第一办公楼方向转过来,他是院体育部的副部长,这也是周惠然在那次中秋联谊会后才知道的。
温诚松拿了个名单给张远航:“校运会要开始了,各集训队也要建起来了,这是你们班的参训名单,大一二是主力,没有特殊情况不要请假。对了,你没有训练任务来当志愿者没问题吧?”
张远航比了个手势:“没问题。”
周惠然匆匆瞄了一眼,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想必是拜新生运动会勇夺100、200两项亚军所赐。果然,温副部长没忘嘱咐:“周惠然,你参加6020混合接力,这个组是我负责的你要准时参训哈。另外,你们班还有个程天,记得通知一下。”
周惠然指了指程天:“这就是。”
“那我先走了。”温诚松说。
“那我们也先走了。”张远航接着说。
“去去去!”
“好凶。”
周惠然把氛围搞砸了,现在不止慌,还胃疼。顿了一下:“抱歉,过两天负荆请罪。”
张远航笑:“我们兄弟哪儿需要啊!”
周惠然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有些事她之前不擅长,现在依旧也不。
历史总是那么相似,又是那么不一样。相似的是,高一期末考,她的历史也没有及格,大一的期末考她依旧没有。不一样的是,高一那次她虽历史50分,仍以各科总成绩杀入了班级前三,让所有老师和同学震惊不已,也让当时的历史失去了它的存在感;而今她不知道自己是以多少分杀入了重修的行列,想必都不会让老师和同学震惊,而它的存在感又是那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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