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虽然十七年前顾江流也不过两三岁,但能和顾亘其扯上关系的苏姓人士,他实在想不出来第二个。
当年岱山保卫战中战死的爱国将领苏诩宸,或许、或许苏星野真的就是他的孩子。
真要是这样的话,顾江流心里一阵的难受,又想起这些年听说的苏将军的故事,看着还躺在床上的苏星野,悲凉之感油然而生。
当年的苏诩宸可是政府之中鼎鼎有名的人物,他率领的军队打了新纪元以来最令人振奋的几场胜仗,澶渊城门外,是苏诩宸亲手摘下了黄龙旗,给华夏带来了近百年来第一场平民的胜利。
可是树大招风,苏诩宸的战功赫赫还是引起了许多小人的忌惮,于是当年表面上很团结的政府内爆发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叛党之乱。
几日之内,叛党揭竿而起,打了当时政府一个猝不及防,当时的政府官员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妥协,国家一日之间便出现了两个政党,原政府因为有了苏诩宸和他的军队才能和一众叛军分庭抗礼。
谁都想压谁一头,没人肯俯首称臣,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了岱山之战,这座历史名城被西洋人占领一月之久,两个政府才打到了城门外,本以为这一战便能夺回城池、重振军威,谁知两个政府又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叛党要求立刻炮轰岱山城,赶走西洋人,但是以苏诩宸为首的当时政府爱国人士不同意,因为当时岱山内还有无数无路可退的百姓,而且岱山是一座历史名城,文化宝藏数不胜数,真的一炮轰了,那后辈该从哪里寻找从前华夏的足迹啊。
两方僵持不下,敌人又蠢蠢欲动,终于有一日,叛党的军队不顾反对,打算自己偷偷架炮攻城,幸好这个行为被苏诩宸等人察觉了,但因为时间已经来不及,他只能匆匆带领一队人马前往岱山替百姓解这场无妄之灾。
但谁也没想到,叛党的大炮对准的根本就不是岱山城内的西洋人,而是已经进入他们圈套的苏诩宸,那一颗颗炸弹无比精准的落在他身边,听人们说,那天岱山城外炮声不断,他们都希望有一颗炸弹能炸在那些入侵者头上,可谁也没想到,那天的炮没有一颗炸的是敌人,而是无情的带走了一位民族英雄。
后来岱山还是被收回了,收回的那一天,城中百姓毫无喜色,人人面向城外,满眼悲痛。
满城白纷纷,颂万人伤悲;漫天雨微微,迎一人魂归。
后来不到一年,苏将军爱妻便被叛党捉拿,次日处死,此举震惊全国,叛党才真正走到了民心向背,直至后来内部的土崩瓦解,但苏家这一桩桩血案,却无处可诉,只留给世人一声声叹息。
这仅仅是顾江流了解到的故事,在这些故事之外或许还有更多的遗憾和不甘,他都无从知晓,顾亘其这现年也从未提及,显然,这些事是一道疤,不只刻在顾亘其心里,也刻在华夏的江河里。
如果、如果苏星野真是苏诩宸的孩子,那世人究竟以何颜面面对英魂呢,这可是英雄的后代,他救了千千万万人,可十七年来,却无人来救这孩子一人。
“苏、苏诩宸将军?”顾江流忍了又忍,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他现在急切的需要一个解答。
顾亘其听到他的话无意识的捏了一下拳头,然后便低下了头,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虽然声音小,但顾江流还是听见了,他瞳孔放大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是真的,那苏星野,他转过头去,苏星野还是像刚才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他想起苏星野可能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这十几年熬过的寒冬,究竟算什么呢。
谢昀叹了口气,拍了拍顾江流的后背,“亘其,我们先出去吧。”
但是这会儿谢昀的话也没用了,顾亘其像个偏执的孩子一样坐在苏星野的床边,任谢昀怎么劝说都没有用,他说自己得等这孩子醒来,在十七年后的今天,亲自忏悔,带着整个华夏的份,向苏星野道歉。
顾亘其越想越难过,他不能走,他实在是来的太迟了,他让苏大哥的尸骨寒了十七年,让英雄的心凉了十七年,哪能这么轻易就揭过去呢。
谢昀见自己的劝说毫无用处,看着顾亘其在哪里自怨自艾,心里也有点儿恼怒,语气不由得重了些,“顾亘其,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你对得起谁,就算你今天在这儿跪破膝盖磕破头,也什么用都没有。”
顾亘其被谢昀吼得一愣,眼眶变得越来越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喉咙里竟然发出一声呜咽,曾经号令三军,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今竟然委屈得像个孩子,他颤抖着声音喊了声“先生”,看的谢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许是这番动静实在太大,床上的苏星野竟然也迷迷糊糊的开始睁眼睛,顾江流第一个发现了这件事情,立马跑过去抓住他的手,等他慢慢醒过神来。
等苏星野看清眼前的景象,还没反应过来,顾江流就马不停蹄的一串问题问了出来,“你醒了,还好吗?有没有头晕恶心?饿吗?渴吗?还清醒吗?认不认得我是谁?”
苏星野对着顾江流毫无逻辑的提问翻了个白眼,也不想回答他的废话,他感觉有点不对,又往旁边瞅了瞅,果然还有两个认不到的人,不对,其中有一个认识,是岱山城里很有名的谢昀先生,不过这两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心看的苏星野一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顾亘其以为苏星野还没缓过神,就拍了顾江流一下,“你别问这么多,他反应不过来。”然后又转头看着苏星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磕磕绊绊的问他,“你、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苏星野自然是清醒了,他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不解和疑惑漫上心头,“你是谁?”
顾亘其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对于苏星野来说是个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人,于是立马答他,“我是顾亘其,你父亲的朋友,我是、是来救你的。”
听完顾亘其的话,苏星野的眼神立马变得凌厉起来,他的厌恶毫不掩饰,看的顾亘其心中一跳,“滚,”苏星野唰的一下坐起身,看的旁边的顾江流和谢昀也一愣一愣的,“我没什么父亲,你认错了。”
顾亘其被他喊得顿住了,开始慌忙地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你父亲他、他是……”
但不等他说完,苏星野又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我说了,滚。”他眼中的厌恶和愤怒再也掩饰不住,认识这么久,这是顾江流第二次见苏星野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昨天在地牢里是第一次。
眼看着苏星野就要不顾自己的身体现状亲自下床赶人了,旁边的谢昀立马拦住还想要说什么的顾亘其,半推半就的将他带出了房间。
房间里的顾江流看着因为情绪失控微微喘气的苏星野,不敢出声,生怕下一秒他就和哥哥一样的结局,但他的祈祷显然没有用,苏星野的矛头下一秒就对准了他,“你也走。”
顾江流看他态度虽然坚决,但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刚刚醒来的他,只好装作听不见,死皮赖脸的呆在那,开始在房间里倒水、找吃的来掩饰自己的慌张,“那、那个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水。”
苏星野自然看的出来他的紧张,放松下来索性也不开口让他走了,就直直的倒下去躺在床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顾江流见他倒下去还以为他又晕了,之后确认了半天苏星野确实只是在发呆想事情才松了一口气,也开始默不作声的在旁边陪他。
出了门的谢昀就一直拽着顾亘其往远处走,直到远离了顾江流的房间,旁边也没人的地方,才慢慢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忍不住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你怎么这么糊涂。”
“先生,”顾亘其有点儿无所适从,从苏星野醒来到现在,他都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让苏星野情绪那么失控,到现在他也没反应过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唉,”谢昀叹了口气,他知道顾亘其现在多少有点不适应,只是他和那孩子之间隔的不只是这十几年的时间啊,“你呀,你刚刚怎么能贸然在他面前提父亲呢,他说起来也就十几岁的年纪,但十几年不长,也不短啊,在这段时间里,他都是没有父亲的,你也听见我说了,他之前是个乞丐,就该知道他的生活环境有多么恶劣,你怎么能要求这样一个连滚带爬生活在泥沼里的孩子,突然就接受自己有一个父亲呢?”
顾亘其还是虽然能理解,但他还是不甘心,“可是苏大哥他、”
他话没说完,但谢昀能懂他的意思,他抬头看着顾亘其,“阿其,我知道苏诩宸了不起,我知道他救了太多人,我知道他是很多人的英雄,你可以要求很多人感恩戴德,可他苏诩宸就是单单就对不起那孩子,在他的心里,父亲或许还不如一个时常施舍他饭食的陌生人。”
“不该是这样的,”多少年了,顾亘其体会不到这种无力的情绪已经很多年了,但今天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就无数次体会了心力交瘁,本来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就可以有很多结局,可他们偏偏就走到了这一步,“都怪我,要是当年我能找到他,现在就不会是这样了。”
当年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就像顾亘其明明在叛党分崩之后派了无数人到岱山来,可还是和苏星野在落日余晖下擦肩而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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