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晚饭的时候，大伯母和堂姐明薰儿过来找了明溆，一起去了暖暇阁。
明溆的祖父和伯父都已经在暖暇阁坐着了。
明溆一进正屋，就瞧见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他须发皆白，却精神极佳，端方大气。一边的中年男子也是和蔼可亲，长须美髯，清风峻节。两人皆是身着官服，似乎是还没来得及换。
明溆心知这就是祖父和大伯父了。于是连忙上前拜见。
“快快起来！”明老太爷伸手欲扶，“往往经常想起与你父亲骨肉分离，多年难见一面。但又思及毕竟他是为了国家与圣上效力，心中还有些许慰藉。可是想起你们姐弟两个，小小年纪就不晓乡音，不能归根，我与你祖母也不能照顾一二，只有时常心痛啊。”
一边的大伯母帮忙将明溆扶了起来。行过礼后，明溆才道：“祖父莫要这样说。往日您与祖母寄来的信，次次都问我近况如何，还有送来的东西，样样精致，孙女心知一定是您二老精挑细选的。二老虽力不能及，但孙女一直感到您的慈爱……”
明溆说着，又要掉下泪来。大伯母忙规劝大家。明薰儿也帮明溆拭泪。
大伯父这时也道：“父亲快别伤心了，如今阿溆已经来了，将来全家骨肉相聚的时候怎会没有？”
“嗯，说的是。好了，谁也不许再哭了。咱们如今见了面，还没好好聊聊，尽哭了。”明老太爷悄悄的擦擦眼泪，说道。
说着明溆三人入了座。
席间明溆细细和祖父说了父亲、母亲和哥哥的近况。听说明若读书很是刻苦，天资也是少见的，明老太爷也是眉开眼笑，不住地捻须点头，直说明家后继有人。
后来说起来京之路，明溆才谈起了林家。
原以为祖父不会感兴趣，明溆只是略微一提，好方便之后和黛玉来往。没想到祖父却开了口：“阿溆说的林家，可是那荣国府老太君的女婿一家？”
“正是。在江宁时，父亲常和林叔父下棋清谈，两人互相引为知己。我与林妹妹也好的似姐妹一般。只不过……”明溆犹豫着要怎么说林家和贾家不同。
“阿溆莫犹豫，在自己家，有什么就说。”大伯父笑着提醒。
“是。也没什么，只是林婶娘和林妹妹都是品德端正，极好的人儿。但是孙女又听说林妹妹有个极为冥顽不灵的表哥，向来在内闱厮混，故而孙女有些替林妹妹担心，怕那公子冲撞了身子虚弱的林妹妹。”明溆斟酌着语句，只说了贾宝玉的事。
但是明老太爷怎能不知，这是在说贾家家风不正。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些所谓的诗礼簪缨贵族，唉。”
这话点到为止，明溆没再多问。倒是明薰儿和明溆说，自己和贾府的三姑娘探春很是投缘。明溆眼睛一亮，这倒是好事，没准以后还能一起玩耍。之前读书时候，明溆就颇为欣赏这个玫瑰花一样的三姑娘。
只不过比不过自己心爱的林妹妹啦。
……
明溆没想到，自己一点小小的尝试，竟引起了祖父的重视。晚饭后，祖父还专门和自己单独聊了聊。
“阿溆，你要提醒林家，不要和贾家过从甚密。”明老太爷的脸在闪烁的烛火映照下，有些看不分明。
“祖父？”明溆有些明白，又不敢确定。
“圣上早有除一除这些蛀虫的打算。贾家女封妃之时，就可见端倪。若如你所说，林家值得一保，那就务必告知他们，明面上不要和宁荣二府有任何利益上的纠葛。若只是寻常的亲戚走动，倒还罢了。”
“孙女知晓。”
明溆自己是看过全书的，她自然知道贾家会树倒猢狲散，可是祖父他是全靠自己的观察和推断。明溆心里暗暗赞叹。不过这也不错，自己有了理由提醒林妹妹了。
明溆回到自己的韶光院，让蔷薇海棠伺候她沐浴一番。而后就躺在那拔步床上慢慢睡着了。
次日天气明朗，难得的好天气。明溆本以为林妹妹初来京中，定会收拾几天，可没想到，她这就让人给明溆下了帖子。
她心中疑惑，但还是装扮一番，带着蔷薇海棠，跟着引路的云雀去了林宅。
这时候明溆才知道，原来两家在一条街上，还是错对门。她心里一喜，这可方便了两人走动了。
进了林宅一路走来，瞧着林宅的风景摆设，都颇有姑苏的风味。
到了黛玉的屋子，她已在门口等着了。
“明姐姐！快别瞧风景了。快来！”黛玉的小脸上有些急切。
“怎么了，这样着急？”明溆心生疑虑，难不成贾家已经在作妖了？
进了内室，屏退小丫头们，黛玉才说出原委。
“……昨日席间我就听见二舅母讨要钱财。想要亲戚们与之共建省亲别院。外祖母也替她说情。昨晚上母亲告诉我，她和父亲要出五十万两给外祖母。我倒不是担心这些银两，只是怕母亲因为亲情，最后会牵扯进去……”黛玉拉着明溆的手，轻轻皱着眉头。
你道黛玉为何如此焦急？原来明溆早就和黛玉说过，自己有做梦预知未来的能力。还告诉了黛玉贾府已是一座将倾的危楼，没得救了云云。
“共建？怕是贾家不想掏尽老底吧。”明溆冷笑一声，又道，“玉儿，你母亲可说了何时去贾府说这事儿？”
“母亲的意思，等个一两天，再去找外祖母商议这事。”
明溆点点头，搬出了祖父的话：“昨晚祖父和我说，上头有清算贾家的意思，让你们明面上不能和贾家有利益上的往来，只能有亲戚之间的行走。共建一事，是决不能应的。”
“明姐姐，这事儿，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我虽头一次见贾家人，但是外祖母对我的疼爱是真的。各位姐妹也都是好姑娘。我实在有些不忍心……”黛玉到底善良，此刻还想着事情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明溆心里暗叹一声，正色道：“并不是板上钉钉，但也是十有八九了。我之前的梦是一，祖父的话是二。我想这天意人算都落空，可就难了。”
见黛玉难过，明溆又道：“玉儿，我们不是要害人。我只是希望你自保。你难道想一家三口跟着宁荣二府遭受这无妄之灾吗？”
“不！可我也希望，外祖母跟诸位姐妹好好的。”
“现在事情到底怎样，圣上会如何清算，都是我们拿不准的事情。你现在要做的是提醒林叔父林婶娘保全自身。至于姐妹们，后面有机缘的话，咱们都不是那冷血无情的人，能救一个，自然就是一个。”明溆揽着黛玉，轻声劝导。
黛玉点点头，还是努力接受了明溆的话。
……
第二日，贾敏还是去了荣府。到了贾母的正房，王夫人在那坐着，笑脸相迎。邢夫人没在，似乎是懒得来受气。
王夫人自然是说了一通薛姨妈如何大方，如何痛快的拿出了五十万两白银，已经答应共建了。贾敏听着，只是笑着应酬，并不发一语。
见她这个样子，王夫人的脸就冷下来了，心想林家不识抬举。贾母也有些不高兴，自己的亲女儿，应该懂自己这个母亲的心呀。
贾敏这时就起身告辞了，告辞之前她走近贾母，悄悄说了一句话，塞给贾母什么东西，而后就说不必送，自己离开了。
王夫人见她神神秘秘的，心里暗骂贾敏这个小姑子吝啬鬼。
贾敏走后，贾母看着不高兴的二儿媳，屏退了众人，拿出了贾敏给她的东西。
是整整二十万两银票。
王夫人脸上有些尴尬，只能强笑着道：“薛家出了五十万两呢……”
贾母却啐了她一口：“知足吧。敏儿告诉我，他们拿不出五十万两来共建园子，这二十万，只算做贺礼。意思是林家白白出二十万两补贴进来，不要名头。”
王夫人这才讪讪的住了嘴。
挥挥手让王夫人退下，贾母心里想着，敏儿嫁过去，想来也是有难处的。姑爷虽说拿的是个肥差，但是毕竟要得圣上信任，就不能过多的往自家敛银子。一年的养廉银子也不过一万两。这二十万两，拿出来也不容易了。而且人家还不要名头。
这时贾母之前的不高兴已经烟消云散了。鸳鸯用美人锤给她锤着腿，贾母静静坐了一会儿。
……
而此刻梨香院的薛姨妈，已经在听王夫人说这事儿了。
“……亏得老太太还心疼她，这样不识好歹。能给娘娘建园子是多么大的荣光，林家真是短视。”王夫人坐着和薛姨妈埋怨。
“到底还是拿出了二十万两。这下手里也能松泛些。只盼着，园子建的漂亮，娘娘高兴。”薛姨妈随意应和着。
“那是自然。有了娘娘这个亲姐姐，我的宝玉的福气也大着呢！”王夫人之前已经和薛姨妈说了两家联姻之意。
薛姨妈这边宝钗落选了，就把目光放到了贾宝玉身上。想着来个亲上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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