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交锋
和倭寇作战了这么久，倭刀兵还没有出现过。都说哪些用倭刀的向来剽悍，要好几人才能制住一人。倭寇若是想走暗道，那定然是会派出倭刀兵的。
一旦让他们顺着暗道摸进城中，那后果不堪设想。
“京城那边，还没有消息吗？”慕惜月沉声问。
云雀这一次没有摇头了，“明日能到。”
“只说了明日？”慕惜月面色有些凝重。
云雀点了点头。
慕惜月阖上了眼。这明日也不知道是早是晚，战场之上，时机可是很难抓住的，且失不再来。保险起见，她不准备将京城援兵算入自己的计划之中。
也就是说，她的可调动兵力，只有弋江城的守军，最多就是再加上她自己麾下的那百人。
“是时候，对弈一场了。”慕惜月将视线放在了主城的地形图上。
就让她看看，这倭寇到底有什么能耐，这倭刀，又是否如同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凶悍。
若还是先前刻意守旧的模样，倭寇多半是不会再上当。所以现在，弋江的军民需要摆出一副时刻警惕的模样，城中的巡逻自然是少不了的。
倭寇的第二次进攻很快就来了。彼时正是城中百姓的午膳时间，防守相对也要弱上一些。倭寇先是在城外展开箭雨攻势，之后便是偷袭——那些倭寇手持长刀从暗道里钻了出来。
有些明显的暗道已经被慕惜月派人堵死了，只剩下三四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倭寇挑选了两个距离较近的暗道口，分头行动。
巡逻的将士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而后就开始了全城戒严。
城楼上打得不可开交，城内也是一片狼藉。
手持倭刀的倭人攻势很猛，好在慕惜月提前疏散了民众，才没让事态变得更加糟糕。但他们的四处烧杀抢掠引起了百姓的惶恐。
已经有许多士兵死在了倭刀之下，慕惜月此时就在不远处看着。
死去的那些人，是自愿组成的敢死队。
是的，她这次的计划事先就和弋江的将士们商量好了。她已经明确的说出了敢死队将要面临的危险。但他们还是自愿来了。
四处飞溅的鲜红液体让慕惜月有些恍惚。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眉头也紧紧的皱起。她承认她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忍，但是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
倭寇一点一点的深入。他们虽然凶悍，但敢死队是不要命地发起进攻。地上的血液不仅仅是弋江城的将士的，还有部分倭寇。
这第一批倭寇也只是前锋罢了。他们是先过来试探的，等确认了消息无误之后，那暗道口就又出来了第二批。
来得正是时候。
慕惜月眼神一暗，抬起了手，又落下。与此同时她身边的云雀也将箭矢射了出去。正式的交锋，一触即发。
暗处隐藏着的弓箭手纷纷射出了燕尾箭。这些是为数不多能够用好倭寇的竹木长弓的。如此近的距离，他们又藏在楼上。这楼下的倭刀兵顿时就乱了。
被自己国家的长弓逼得这么狼狈，可真是可笑啊。
箭雨之后，弋江的将士就从各处角落冲了出来。楼上开始在撒胡椒粉之类的粉末，那些倭人被呛得不行。如此一来，蒙着面罩的弋江将士就占了上风。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在倭刀兵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士们已经撤了，他们再一次迎来了箭雨。
靠着这样的损招，深入弋江城的倭寇们近乎全军覆灭。此时大半的倭寇也已经进入了暗道，人群拥堵，撤出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弋江将士们就趁着这个时间，能杀多少是多少。
等那些幸存的倭寇逃出暗道后，远处也传来了马蹄声。
慕惜月此时已经登上了城楼，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渐渐有人形显现了出来，浩浩汤汤的，是京城的援军。
此时倭寇也意识到危险即将到来，便开始紧急撤退。对面的箭雨弱了下来，弋江的上风来了。
援军很快就从一旁包抄过来。倭寇弃卒保车，留下了一部分人断后，剩下的跑的倒是快。倭刀兵也只是跑了半数不到的人，剩下的才出暗道就被京城援兵击杀。
援兵来的很是时候。
慕惜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等一切重归于平静，慕惜月回到了城内暗道口附近，这里还未被打扫，依旧是一片狼藉，血腥味儿很浓。她粗略地看了一眼，这地上大约有百来人。另一处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数字。
倭寇落荒而逃，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城中的军民高兴不起来。
倭寇和将士们的尸体堆积成山。除去倭寇，这些尸体里还有军民的亲人朋友。
渐渐有人围了过来，也不管这里是多么凌乱，只是自顾自的翻找着自己想要看见的人。哪怕那人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现场的人越来越多。倭寇的尸体被胡乱的丢在一边摞起，城民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面孔后，就或跪或坐地守在尸体旁边，开始哭泣。不是撕心裂肺的哭嚎，这是无声的哭泣。
终于有人忍不住小声抽泣，这一块地方很快就被抽泣声淹没。声音不大，却让人忍不住跟着心痛。
慕惜月看着这沉重的一幕，垂下了眼，盯着自己的手心。她这一次，究竟错没错？
这个问题没有确切的答案。这样的方法，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若是援军不到，他们也能打胜，并且重创倭寇。
在援军不到的情况下，若是不这样做，那些倭寇肯定还回来第二次，第三次。弋江的军民受不住这样的骚扰，也抵不住倭刀的进攻。
可现在援军及时到了。慕惜月本以为她的这个决定会遭到他人的谩骂，但是没有。
慕惜月深吸一口气，微微偏了头，“送些抚恤金过去。”
她不能让人死复生，她只能尽可能的安慰还活着的人。
云雀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等等，”慕惜月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云雀，“叫人登记一下他们的名字，等此战过去，刻在碑上表彰。”
云雀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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