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离开
“殿下，人已经走远了。”
慕惜月抬眸，孙大娘方才站的位置已经没了人。一旁倒是多了个惹人心烦的面孔。敛下眼，手上的竹篮分量很足。
“弋江的事情，我看陈氏倒是不错。”她从竹篮里拿了一个饼子，小口吃了起来。这饼子瞧着外貌是比不得她平日里吃的精致，但味道似乎并不输那些精致的糕点。
慕七眼皮子动了动，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
“你可要尝尝？”她垂了眼，“罢了，你定然是吃不惯的。”
慕七那一个“好”字卡在了喉间，他的手紧了紧，目光也有些晦暗不明。
——
“臣妇见过亲王。”
安静的书房里忽然就响起了这个声音。
坐在桌案前的女子抬了眸，视线略过跪在堂前的妇人，又重新落到了面前的书画上面，“平身。”
这女子便是慕惜月了，那妇人是陈氏的主母。
慕惜月不曾开口，妇人也不敢轻易揣度她的心思。只是沉默着起了身到一边候着。
“令郎的活计做得怎么样了？”慕惜月取了一支笔，蘸了墨水就开始写写画画。
妇人抱歉地笑了笑，“劳亲王费心了，孽子如今还在云泽帮着处理琐事。”
说是琐事，其实大部分都是粗活。起先那孩子还是不乐意的，后来也不知怎的，竟越来越喜欢往那跑了。
“能有你做他的母亲，是他的幸运。”慕惜月收了笔，眉眼间也带上了几分笑意，“陈氏有这么一位主母，也是一件幸事。”
陈夫人微愣，随即又听见了慕惜月的声音：“不知夫人可有兴趣做这弋江的城主？”
陈夫人面色僵了，她试图扯起一抹笑容，却只能做到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她轻咳一声，目光也有些躲闪，“哪有女子当城主一说。”
“在我之前，又哪里有女子为亲王一说？”慕惜月将那一副字画提起，仔细打量一番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做这第一个又有何妨？”
又有何妨？这世人皆是妨碍！
陈夫人当即就要反驳她大逆不道，可一对上她那双眼睛，眼前的画面似乎变了。
尚年幼的女孩皱着眉，神情严肃地盯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她的声音是稚嫩的，问出来的话在旁人看来，也是稚嫩的。
她问：“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做这些？我哪里比不过阿弟了？”
男人闻言忍不住笑了，“你是女孩子，你阿弟是男子汉，有些事，他能做得，但你不能。”
“为什么我不能？”她明显是不服气的。
女孩的声音回荡在她脑海里，就在这时，又出现了慕惜月的声音。
是啊，她为什么不能去做这第一个呢？
“你只需要当好弋江的城主，剩下的事情，我会替你处理。”慕惜月将那副画收好，递给了眼前的妇人，“严如卿，你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野心是吗……陈夫人，也就是严如卿，她这一次并没有拒绝，接下了画卷，拱手。眉眼间尽是意气风发，“谢亲王。”
“谢我做甚，”慕惜月满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只求你，告诉弋江百姓，女子亦能顶一片天。让弋江人不敢再说女子不如男。”
陈夫人满怀斗志地走出书房，迎面就装上了一个女子。这女子她认得的，那个告御状的姑娘，韩宁。
“夫人好。”韩宁行了一礼。
陈夫人哪能见的这个，赶忙去扶她，“我又没个一官半职的，做什么这么拘谨。”
“今日没有，日后说不准就有了。我观夫人面相，是能担大任的。”韩宁微笑着，态度诚恳。
这话让陈夫人很是受用，联想到这姑娘做的英雄事迹，顿时眉眼弯弯，生了拉拢之意：“我瞧你生的面善，若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干娘，日后常来我府上坐坐。”
韩宁腼腆地笑了笑，算是应下了。
送走了陈夫人，她也便顺利的进了门，才走进没几步，就听见了慕惜月的调侃：“韩姑娘这是好事将近了？”
“亲王说笑了。”韩宁耳根子有些泛红了。
“我说不说笑那倒另说，”慕惜月碰了碰桌面上的玉石摆件，声音幽幽，“你现在，可还想去阙城？”
“去。”韩宁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让慕惜月忍不住挑了眉，“那你可想过那陈氏小子会怎么想？”
韩宁目光暗了暗，扯出了一个笑容，“他很好，可在我看来，阙城也许会更好。”
慕惜月忍不住笑了起来，是难得的爽朗的笑。韩宁也跟着矜持的笑笑。
“倒是个有眼见的。”慕惜月忽的丢出了一个令牌，“明日云雀会带着你离开。今夜和那小子好好告个别吧。”
韩宁稳稳的接住了那一块令牌，应了声。却迟迟没有退下。
慕惜月玩味地挑了眉，“可是舍不得了？”
“不，是我来时瞧见有个名叫周媛的女子求见。”韩宁小心翼翼地抬眸观察慕惜月的神色，见她并不抵触，才继续开口，“亲王可要见见？”
慕惜月敛下眼思索了一番后，点了点头。
——
周媛初靠近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那位身份尊贵的娴亲王，居然住在客栈里边。要不是那戒严的守卫站在那儿，她是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等跟着领路的人进了书房，见到了慕惜月，她才是彻底放了心。
“卢氏没了，战乱也没了，你来这又是为了做什么？”慕惜月的视线停留在眼前的书册上，头也不抬地问着。
却忽的听见“咚”的一声。这成功的让她抬了眼，女子结结实实的跪下了，行了个大礼。
“我自知力量微薄，但也有一颗跟随亲王的心。亲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她一语落下，又叩了几个头。
“起来吧。”慕惜月揉了揉眉心。这一个两个的，怎的都跪得这么快。再看一眼面前的女子，她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坚定。
罢了，云雀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总归这姑娘也还算明事理，收了到也不亏。
于是，她又丢出了一块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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