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祈缘树

他只顾着跟在她后边，在一抬眼，便瞧见了那碎石子铺成的小路。

        所谓曲径通幽处，莫过于此。他细细打量着这羊肠小径周边的景色。那低矮的灌木丛甚是茂密，应当是有段时间未曾修剪过了。那高大的乔木枝梢光秃秃的，倒是根部积了厚厚的一层落叶。

        慕惜月踏上那一层落叶，只听闻“咔嚓”一声，是树枝折断了。她玩味地扬起嘴角：“瞧着倒像是许久不曾来人的。”

        寒枫不置可否。

        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这小径似乎是没有尽头的。越往里去，便越是漆黑一片。庙会那边的烛火隐隐绰绰，好似下一刻就会被黑暗吞噬殆尽。

        “呲”

        眼前忽的一亮。

        寒枫偏了头，望向光源。是慕惜月，她一手举着一个简易的火把，一手拿着火折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寒枫的视线，她也便跟着侧了头，“可还要往前走？”

        火光映在她脸上，格外清晰。他忽的觉得心尖一颤，躲开了视线仓皇点了点头。

        得了回应，慕惜月微微点了头，便举着火把继续往前走了。寒枫则是垂眸跟在她后边，方才瞧见的颜色还映在眼前，挥之不去。他忽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上次一同出游是何时来着？

        间隔似乎并不久远。

        纵然内心有诸多话语要讲，可他面上是丝毫不显的。至于慕惜月，她正一心一意地探着路。这一路走来，只是偶尔见着了几只小型野物，也亏得见着了那几只野物，要不然她当真要以为这是个死气沉沉的地方。

        二人走着走着，忽觉眼前开阔了起来。脚下的碎石小径变成了碎裂的青石板。低矮的灌木丛依然是有的，只是那乔木分布明显规整了些。

        慕惜月忽的顿住了脚步，她的视线凝在那一块石碑上边。石碑上雕刻着两个大字，那大字旁边还有几排小字。许是因为时间久远，石碑上的漆已经脱落得七七八八。她不得不举着火把靠近了些。

        寒枫也快步跟了上来，开始琢磨这上边刻着的文字。那两个大字倒是能认得清——“祈缘树”，只是周边的小字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

        “这倒是有点意思。”慕惜月弯了眉眼，“世间百般缘分，何故拘泥于情。种下这树之人到也是个有趣的人。”

        寒枫微愣，随即下意识地抬眸环顾四周，果真让他瞧见了一株大树。那树上似乎还挂着许多木牌，天色太暗，再多的他也看不清了。眼前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他收回了视线，慕惜月已经举着火把往那树的方向去了。

        他失笑，轻轻按了按眉心，便也抬脚跟了上去。

        他瞧见她捡了一旁的一截枯枝，那枝干有手臂般粗细。紧接着，她便将那火把插在了地上，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开始削那枯枝。那并不规整的枯枝很快就被修理整齐，最后，只剩下两块木牌。

        他正惊叹于她的手艺，却冷不丁地瞧见那木牌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好在他及时伸了手，才让那木牌免于坠入一片枯枝烂叶之中。

        “既能寻到，那便是有缘。随意刻些东西罢。”她垂着眼，注意力似乎全在那木牌之上，手上的匕首快速变换角度，几个俊逸的字便出现在木牌之上。

        寒枫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木牌，许是因为离光源有些远了，只看得见隐约的轮廓。他抿唇，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光源。可拿出了匕首之后，也只能愣愣地盯着这木牌，不知道要刻些什么。

        余光瞧见她已经吹落了木屑，似乎是接近尾声了。这下便由不得他拖沓了。忽的灵光一闪，他的匕首也动了。

        一阵风吹过，几片叶子在空中随风翻滚了几下，便重新落到了地上。火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风吹歪了，这风一歇下来，那火焰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纠正自己的身形，不巧的是，又来了一阵更为猛烈的风。

        眼瞧着那火即将被吹折了，寒枫便伸了手，护住了那火焰。

        也正是此时，慕惜月刻完了最后一刀。收了匕首，抬眼去看那仔细护住火焰的人。他的眼睛里似乎多了许多东西，比初次见时，要好看多了。

        “可刻完了？”她眉梢都带上了笑意。

        寒枫一抬眸，便撞进了这样一双眸子。他这心便又是一颤，低低地应了一声，攥着木牌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

        “撕拉”一声。惊得他当即抬眼看去，这一眼，便看见了她将自己的衣摆划了一个口子。而后便是从善如流地裁下了两截细长的布条，并将其中一个丢向他。

        这布条可不比木牌。这东西轻得很，那行迹也是不固定的，他也有些手忙脚乱了。好在最后还是好生接住了。

        “那木牌我忘了雕个孔来穿这布条，不过想来你应该也是会的。快些系上，我先去丢了。”她说着便又捡了一根树枝，借着火把点燃之后，便举着走近那大树了。

        寒枫呆呆地看着她逐渐走远，忽的一声鸟叫，总算是将他拉回了神。迅速在木牌上刻了一个小孔，布条穿过小孔，还系了一个漂亮的结。

        他正准备将那木牌丢上树，却正巧了撞见回来的慕惜月。她手里还提着一只鸟，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竟让她捉住了。

        与她擦肩而过时，他分明瞧见了她提着鸟的那只手抬高了些许，嘴角似乎也挂着笑。他也便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连带着丢木牌的心情都好上了许多。

        他一回来，便瞧见了她蹲在火把旁边，百无聊赖地揪着那可怜的鸟儿的羽毛。

        “这鸟是怎么招你了？照你这么拔下去，它恐怕是要成了一个秃鸟。”寒枫忍俊不禁。

        慕惜月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自己弄出来的一地狼藉，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鸟儿。方才嫌它叫的心烦，便将它打晕了。它不叫了，她竟不知不觉地拔了这么多毛。

        随手一挥，那鸟儿便被她丢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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