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不远处，徐新月刚刚跳下自行车，并狠狠地踹了一脚骑自行车的人，犹不解恨，依然回头做了个鬼脸才朝书店跑来。
骑自行车的人，林叶初看着有些眼熟，那人一个不察，摔倒在地，原本罩在头上的卫衣帽子也在剧烈挣扎中掉了下来，露出来剃得极短的头发，一看就很硬，根根竖立着，凶神恶煞地瞪着徐新月。
林叶初连忙将徐新月拉在身后，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
一旁招手的于江霖倏地嗤笑出声，在林叶初惊讶的目光里，一步一颠下了楼梯，慢腾腾地走到趴在地上的那个男生身边，轻轻踢了一脚，绕圈打量一番，才不慌不忙开口：“啧，怎么还不起来。”
男生磨了磨牙，两手撑地，从自行车下面爬了起来，眼睛斜睨向一旁的奶茶店，拍拍手大声解释：“徐新月就是个兔崽子，真他妈是恩将仇报。”
“你说谁兔崽子，谁恩将仇报！？”徐新月原本在林叶初背后望天望地，就是不看摔在地上的钟裴，一听到钟裴明目张胆的招惹，就立刻炸了毛，作势要往前冲。
林叶初见事不妙，连忙拉住徐新月的手腕，却被徐新月的冲劲带的一个踉跄。
“别呀，新月。”
“放开我，我非让他说清楚不行。”
“你来呀，有本事你过来呀！”
场面顿时陷入混乱。
林叶初在徐新月身后朝着于江霖一个劲的使眼色，希望他能拉住钟裴，少说两句。
于江霖轻轻歪斜着脑袋，慢腾腾地抬起眼皮，对着林叶初笑，双手依然插在兜里，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直到林叶初快被徐新月扯得要掉到楼梯下了，于江霖才往前迈了一步，挡在钟裴身前。
“行了，你丢不丢人。”
“我”钟裴挺起胸膛还想在辩驳几句，但在对上于江霖似笑非笑的眼神的那一刻却忽然虚了，嘟嘟囔囔跟在于江霖身后，“不是我把她送过来的？”
经过徐新月时还悄摸摸地翻了个白眼。
徐新月气结，指着进了书店的钟裴，冲林叶初跺脚。
书店里极其安静，纸张翻页时的咔嚓声就是唯一的动静了，林叶初在高中教材区找数学试卷，数学着实令她头疼。
“钟裴就是个狗玩意。”徐新月拿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凑到林叶初耳边窃窃私语。
“我都告诉他了，柯曼语勾搭于江霖，他还不信，活该被绿。”
听到这，林叶初才呆愣愣地转过头，语气迟疑：“啊，你在说什么。”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真的，你不是也看见了？”徐新月原地着急，小幅度地又用力地晃书，生怕林叶初不信自己。
张望四周，徐新月发现没人，就扯着林叶初蹲了下来，两人像偷吃的仓鼠一样，头对着头，鬼鬼祟祟。
“于江霖，是钟裴他堂哥。”
怪不得那个时候于江霖能凑过去制止，林叶初恍然大悟点点头。
“柯曼语是钟裴女朋友。”徐新月一字一句地说。
林叶初捂嘴，不可置信，这么说
徐新月闭住眼，悲痛点头：“对，钟裴快被自己亲哥给绿了。”
安静无人的角落里，徐新月的糖果味弥漫，不经意间，混入一丝丝薄荷味道，但林叶初没有察觉，还沉浸在这个惊天大瓜里。
她知道钟裴，那个通报批评里的常客，算是徐新月的青梅竹马，只是徐新月看不上钟裴浪荡的纨绔作风，钟裴瞧不上徐新月大大咧咧的性格，这么多年，两个人可没少打架。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宛若平地惊雷，林叶初一个回头，看见话题的两个男主角都在身后。
钟裴在于江霖身后探头探脑，躁动不安，好像得了多动症。
林叶初从下至上地看于江霖，更觉得他身高腿长，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360度的无死角，就算是这种死亡角度，也是一如既往的超常帅气。
“说什么呢？”于江霖见两个人都沉默不语，索性也弯下腰去，两只手撑着膝盖，和林叶初对视。
林叶初更心虚了，觉得在背后议论别人不太好，两脚默默后移，和徐新月一起挤到小角落里，把头埋在膝盖上，装鸵鸟。
两个人都是小怂包，于江霖看着她们，忽地笑出声。
好像就在林叶初耳边笑的一样，酥酥麻麻的电流从耳尖传到心脏，心跳声一下一下又一下，清晰可闻。
直到出了书店，林叶初脸上还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热意。
“喝奶茶吗？”徐新月挽住林叶初的胳膊，强撑着自然的表情，问道。
于江霖没说话。
“我都可以。”林叶初小声回答，她显然不能做到徐新月那样，她还沉浸在刚才尴尬的情绪中。
钟裴咋咋呼呼，大手一挥：“那走啊。”
一行人就到了奶茶店门口。
“哥，你要哪个？”钟裴回头对靠在椅子上的于江霖喊。
“都可以。”于江霖的声音散漫。
“初初，你要哪个？”
“芋泥啵啵奶茶，三分糖。”林叶初看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奶茶名字，最终还是决定保守选择。
“那也给我哥要一份这个，三分糖，正好他不喜欢甜。”钟裴胳膊撑在吧台上，匆匆瞄了一眼做奶茶的小哥。
钟裴和徐新月继续纠结着要哪个的时候，林叶初已经拎着两杯奶茶和于江霖坐到一起了。
店家特意撑了一个沙滩伞遮阳，于江霖坐在白色藤椅上，身体后靠，一只手举着奶茶却没喝，垂眸看向透明的玻璃桌。
桌子下，林叶初的绿裙子一层叠一层，炸了起来，像一朵怒放的花，两只白生生的腿从中伸出来，是绿色莲花出水的茎，柔软又坚韧。
喉结滚动，于江霖移开视线。
熙熙攘攘的街边，于江霖和林叶初谁也没有开口。
很快，林叶初一杯奶茶见了底，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林叶初举起空空的奶茶杯子晃了晃，流露出可惜的眼神，似乎还没怎么喝就没了。
“喝我的吧。”于江霖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一眼林叶初，在她拒绝之前，开口，“我不喜欢奶茶，不喜欢芋泥，也不喜欢啵啵。”
他的头靠在藤椅上，细长的脖颈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几条青色的血管蜿蜒在白皙的脖颈上，然后又隐没于利落的颌角。
往上是他的脸，一半在阴影下，一半在光里，风吹动伞帘，阴影波动，眼睫轻颤，滑过笔挺的鼻梁，林叶初的视线落到他殷红的嘴唇上。
忽然想起网络上的一个段子
“我要一杯芋泥啵啵奶茶”
“不要芋泥”
“不要奶茶”
“只要啵啵”
风的温度漫上耳尖。
林叶初不自在地挪开眼睛，两手紧紧捧着奶茶，又感觉有些烫手。
“还有薄荷糖吗？”于江霖侧头问，深深的眼眸里蕴藏不知名的情绪。
“还有。”林叶初急忙翻找袋子，从试卷下翻出仅剩的两颗糖，轻轻递给于江霖。
林叶初一个人面对于江霖，神经总是绷得紧紧的，放松不下来，她一次又一次地看向店里的徐新月，期待她能快点过来。
薄荷糖从口腔左侧滚到右侧，于江霖默默睁开眼，瞟了一眼林叶初焦灼不安的样子，纳闷。
自己是个大怪兽吗，这么紧张，刚才扒着奶茶不撒手的人是谁，现在吃干抹净就想跑，这是什么道理。
于是于江霖撑起身子，坐直，手肘靠在茶几上，挑眉，看向还剩下半杯的奶茶，薄唇轻启：“好喝吗？”
林叶初沉默，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斟酌半晌，林叶初试探回答：“还，还可以，你想试试吗？”
“你猜。”于江霖坏心眼地一笑，故意甩给林叶初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果不其然，林叶初更加迷茫，完全不懂得于江霖的用意。
她鼻尖轻动，在章鱼小丸子，炸鸡腿等众多美食的香味中成功捕获到于江霖的薄荷味，这么清新，也没有生气啊，那为什么要找我的茬。
林叶初暗自撇嘴，更希望徐新月能早点来了。
并诚心祈祷以后再也不要碰到于江霖了。
夏日热浪铺面。
林叶初越来越热，更加焦躁不安，她的脚尖不自觉地撇向徐新月的方向，手指捂住的奶茶杯上也只露出一个弯弯的笑眼，剩下的地方被捂得严严实实，丝毫不漏。
加冰的奶茶遇上盛夏高温，杯子外面沁上一层水雾，林叶初的手心也变得冰冰凉凉。
就在林叶初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徐新月带着钟裴跑来了，不知道又怎么了，两个人都臭着一张脸。
“初初，今天不逛了，我一会自己打车回去。”徐新月着重了后面那句“自己打车”，双手抱臂，摇头晃脑，又阴阳怪气。
“呵，以为谁想送呢。”钟裴也不甘示弱，嘲讽地掀起嘴角，反唇相讥。
同时发出“哼”的一声，两人同步甩头，明明互相嫌弃，却又默契十足。
于江霖站在一旁，完整观看完这一场闹剧，颇为无语，根本不想管这两个人的事，咬碎嘴里最后一小块薄荷糖，微眯眼睛，不耐烦地撇过头，反手轻轻扯过林叶初的帆布袋，“别管他俩了，咱们先走。”
林叶初不大聪明的样子，还没搞清楚什么事，就被于江霖扯走了。
紧紧跟在他身后，林叶初几步一回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于江霖，像他的小尾巴。
同一个手提袋上，两个人的手相离不过几厘米的的距离，乍一看，倒也像是牵着手。
“直接走，可以吗？”林叶初担忧。
于江霖回头淡淡看了一眼，没有作声。
夕阳斜射，树叶飒飒作响，他顺着红色砖块走向前方，带着林叶初的声音也渐渐沉没在夏日高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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