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围屋惊魂27
池钰不知他在门口站了多久, 他看着程似非一点一点地爬到程瑾芝的房门前,用头不停地撞着门,直到额际全是鲜血也没有停下。
可那扇门在此时显得那么坚固, 直到天微微亮,门才打开。
管家踩着程似非的后背,离开了程瑾芝的房间。
管家离开时没有关门, 池钰也看见了房间内的情况。
大夫人程瑾芝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她披头散发地坐在镜子前,正慢慢地梳着头发,桌子上放着那根刻着“瑾芝”的木簪和一双蓝布学生鞋。
绵绵说:
“那根木簪是程似非小时候亲手为他母亲雕的。”
“池钰,你还不知道大夫人程瑾芝的来历吧?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大夫人为什么姓程吗?”
池钰没说话,他只是看着远处的程似非和程瑾芝。
程瑾芝已经放下了梳子, 她并没有看趴在门口的程似非, 看她的儿子一眼。
她只是拿起那根木簪,放在掌心仔细地看着。
绵绵用着池钰的声音,缓慢地说着, 这声音像是魔咒般萦绕在池钰耳边。
“程瑾芝本就是程家人, 她是程老爷的义妹, 是程老爷父母好友的孩子。程老爷父母的好友对程家有恩, 意外出事后,程老爷的父母就将年纪尚小的程瑾芝接回了家, 又怕程瑾芝难过, 所以让她姓程, 趁着她年纪小, 记忆还不定性, 让她以为自己本就是程家的孩子。”
“程瑾芝从小就把程老爷的父母当亲生父母, 把老爷当亲哥哥。”
“可惜流年不利, 程家很快落败了,穷到程老爷马上到三十岁了还娶不到媳妇。”
“程老爷的父母眼看着要入土了,他们怕程老爷一直娶不到媳妇,怕程家断子绝孙,便瞒着程瑾芝,联合程老爷一起给她下了药,强娶了她。”
“程瑾芝直到被下了药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她当时正在上学,程家虽然穷,但她一直没放弃,一个女子,天天争着抢着做粗活去赚钱贴补家用……”
“可惜这一切都断送在程家手里。”
“池钰,你猜程瑾芝怎么看待程似非这个儿子?”
在绵绵如魔咒般的声音中,程瑾芝缓缓举起木簪,对准自己的脖子,当着程似非的面,用木簪捅穿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涓涓流了一地,流到程似非面前,浸湿了他的指尖,那血,还是温热的。
“程老爷的父母去世后,程瑾芝怀孕,程家的生意却突然红火起来,慢慢变成现在的模样,程瑾芝也成了程老爷最不待见的人,他认为程瑾芝是他人生中的污点。”
“绵绵。”
一直沉默的池钰突然说道:
“吃过人、害过人的才会被困在围屋的循环里,你呢?你吃过人还是害过人?”
绵绵的声音戛然而止,池钰的话似乎触犯到了他。
池钰并没有绵绵想象中的怒气大发,他反而很冷静,冷静到质问绵绵。
绵绵离开门缝,紧紧关上房门,控制着池钰的身体躺在床上。
他并没有回答池钰的问题,只是说:
“池钰,你只是我的后代。”
池钰突然轻笑了一声。
他学着绵绵的模样,漫不经心地笑着。
“如果你是指在这围屋里,我的身份的确是你的后代。”池钰说道。
在这个围屋里,在他参加海底迷城的考核中,他获得的身份,的确是绵绵的后代,仅此而已。
绵绵一直以来的自得突然出现了崩裂的一角:
“池钰,你笑什么!”
池钰不再说话,任凭绵绵如何询问,他都不再回答。
下一瞬,他又昏迷过去。
围屋的时间不断在跳跃,池钰再醒来,已经是秋天了。
依旧是热热闹闹的院子,奴仆们挤在一起,只是这回他们指指点点的人是程家老爷。
程家老爷身形消瘦,一眼看去只剩骨头架子,瘦得十分可怕。
他怀里抱着一个枕头,正坐在一楼院子的地上,衣服凌乱,双手上有被指甲抓过的血痕。
不一会儿,管家带人从老爷房里搬出来一具尸体,是三姨太。
三姨太被老爷用枕头闷死了。
奴仆们不断交谈着,声音并没有掩饰,似乎并不怕程老爷听见。
“听说三姨太太半夜总是突然大笑,眼睛看着一处说话,还不停叫着大姨太太和二姨太太的名字!”
“听说三个姨太太和二夫人的感情很好,她们是拜过的姐妹呢。”
“是啊,刚来围屋的时候,不经常一起去四楼……教训大夫人吗……”
突然,一声尖锐的笑声打断了奴仆们的交谈。
二夫人从楼上晃晃悠悠地走下来,她脸上画着浓郁到有些诡异的妆容,大红色的口脂涂出来很多。
她围着程家老爷转圈,竟然一点不避讳在三姨太刚死的时候大笑。
程家老爷仍旧面容呆滞,抱着枕头,任由二夫人在一旁狂笑。
“哈哈哈——终于,你也死了!就剩……就剩一个了。”二夫人笑着看向四楼的一个方向。
池钰知道,她看的是程似非的房间。
程家勤跟他母亲二夫人一样,抱着什么东西从楼上跑下来,一边跑一边大笑:
“哈哈哈,终于是我的啦!这个玉白菜终于是我的啦!”
程家勤怀里抱着的是程似非房里的玉白菜,这个他向程似非要了很多次的玉白菜,程似非无论如何也不肯给他的玉白菜,程瑾芝送给程似非的玉白菜,现在终于属于程家勤了。
他一下来,看都不看被放在一旁的三姨太尸体,目光在人群里寻找,直奔池钰而来。
池钰尝试着动了一下,发现他现在是可以自由控制身体的状态。
程家勤将玉白菜举到池钰面前炫耀,言语兴奋,竟隐约和他狂笑的母亲一模一样。
这像是一场闹剧,院子里摆着尸体,杀人凶手抱着枕头无人质问,审讯者们自顾自地大笑,围观者指指点点,只当这是一场喜剧。
这样的闹剧,围屋一直在上演。
池钰拿过程家勤举着的玉白菜仔细观察,玉白菜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和池钰在围屋重启前看到过的没区别。
管家叫人拖着三姨太的尸体去埋了,二夫人扯着老爷进了屋,院子里的奴仆也渐渐散去。
池钰打发走程家勤,看着纷纷散开的奴仆,发现人少了很多。
张翠翠走到池钰身边,扯着池钰往大厨房走。
“绵绵,走吧,我药已经熬好了,你给大少爷送去。”
张翠翠面色不太好,有些憔悴,她一边走一边跟池钰抱怨。
“自从老爷把生意都交给二夫人后,程家是越来越不行了,我现在送香包都得不到什么奖赏了,程家的工钱也是一减再减,就连奴仆都辞退了一大半。”
怪不得池钰发现程家的人少了很多,原因竟是这个。
此时三个姨太太已经死亡,程老爷半疯不疯完全不管家里的事,二夫人虽然接手了程家的生意,可她明显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不过几个月,程家就衰败成现在这个模样,程家勤更是什么都不管,只顾自己吃喝玩乐。
程似非呢?
程似非现在如何了?
池钰抬头,看向四楼的方向。
他这次醒来,跳跃的时间比上一次久,不知道程似非那里又发生了什么。
池钰接过张翠翠递过来的药碗,找了个角落,将药汁全部倒光,刚要把碗也扔掉,突然顿了一下。
他又回到大厨房,要了点红糖,冲了一碗红糖水端上楼。
四楼依旧很安静,如今大夫人已经死了,四楼只住着程似非和绵绵。
程似非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池钰站在门口,看了眼手里的红糖水,抬手敲了敲门。
门里无人应答,池钰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
池钰干脆推开门走了进去,程似非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腿上放着一本书,头微微歪着,似乎睡着了。
直到池钰关上门,程似非才动了动,他转动轮椅,看了过来。
依旧是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样,黑眸半敛,只看了眼池钰,说道:
“药放那儿吧。”
池钰没听,直接走到程似非面前,把药递给他。
程似非半敛的黑眸上抬,视线落到池钰脸上,又很快移开,接过药碗,直接喝了一口。
只一口,程似非的手顿住了。
他睫毛轻轻颤抖,又抬眸看向池钰。
池钰穿着旧式的长袍,总是遮挡眼睛的黑发被绵绵梳到两边。
他脸庞白净,五官精致,明明是和绵绵一模一样的脸,可神情没有绵绵脸上刻意的腼腆,显得有点冷清,但直白又坦荡。
他瞥了眼程似非手里的药碗,问他:
“甜吗?”
他记得,他在绵绵的日记里看到过,程似非喜欢吃甜的。
程似非在池钰的注视下垂下眼眸,抬起手,大口大口喝着碗里宛如药汁般的红糖水,他第一次在“喝药”的时候这么甘之如饴。
池钰一直等他喝完,接过空碗,看了眼程似非空了一格的百宝架,什么都没问,径直转身离开。
程似非在池钰已经打开门时突然出声:
“不要管。”
池钰一愣,微微侧头,并未看向程似非。
程似非的声音从池钰身后传来:
“你什么都不要管,找到你需要的,然后离开这里。”
池钰没说话,深吸一口气,将门关上,离开了程似非的房间。
程似非果然记得。
在这个围屋循环里,唯二两个仍旧带有记忆的鬼怪,一个是绵绵,一个是程似非。
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无尽的循环里,只是绵绵并不甘心一直如此循环,绵绵霸占池钰的身体,一定有什么目的。
那么程似非呢?程似非让他不要管,程似非又想要做什么?
程似非看起来,是整个循环里,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在被害的完美受害者。
不要管吗?
池钰查看目前的三个任务,神情坚定。
离开程似非的房间,池钰走向绵绵的房间,他看了眼楼下,一眼就看到了行色匆匆的章华。
章华身后跟着几个奴仆,她正使唤着奴仆打扫院子里的卫生。
池钰看到章华,顿了一下。
章华明明已经被程似非送出去了,她怎么又回来了?
池钰想到了章华年老时的模样,她也是这场围屋循环的主导之一。
看到此时章华使唤奴仆的模样,不像是被抓回来的。
她是自己回来的,为什么?
池钰看了一会儿,直到章华的身影消失,他才转身开门,只是刚开门,就看到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在翻东西。
听到动静,那人回头,是程家勤。
程家勤手里拿着一个本册,眼睛通红一片。
池钰扫了一眼,那是绵绵的日记。
程家勤虽然字认识得少,可简单的阅读还是能做到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绵绵的日记里对程似非的态度很暧昧。
果然,下一刻,程家勤就扑了过来。
他双手紧紧抓住池钰的肩膀不停摇晃,一句又一句地逼问:
“绵绵!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日记里写的是什么意思?”
“你刚才在程似非的房间里做什么?”
“你每天给程似非送药,你是不是……你们!”
“绵绵!你给我解释!你给我解释!”
池钰皱着眉,刚要挥开程家勤,身体又动不了了。
绵绵重新掌控身体,下一刻,池钰感觉到脸颊上湿了一片,绵绵哭了。
“你不相信我吗?”绵绵说道。
见绵绵哭了,程家勤愣住,立刻松开手,后退一步,愤怒又局促:
“绵绵,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你……你总得给我解释啊!你明知道我最讨厌程似非了!”
绵绵抬手抹着眼泪,可眼泪却越抹越多。
“好,我给你解释,晚上我们在河边见面,我解释给你听。”
程家勤失魂落魄地走了,绵绵关上门,捡起掉在地上的日记,声音幽幽地说:
“这是最后一次循环了。”
池钰一愣,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一个对绵绵目的的猜测。
晚上,绵绵提着灯笼等在围屋外的河边。
程家勤很快就来了,看到绵绵,程家勤下意识露出讨好的笑脸,紧接着想起什么,笑脸一僵,沉着脸走过来。
“绵绵,现在你该给我解释了吧?你和程似非是怎么回事?”
绵绵拎着灯笼,面容在月光和朦胧的烛火下,显得越发好看。
程家勤虽然生气,却还是被绵绵的脸吸引住了。
他站在绵绵旁边,被绵绵伸手随意拉了一下,就和绵绵换了个位置。
绵绵背对着程家,看向程家勤,此时程家勤背后是那条河。
这河比池钰印象中宽阔了不少,水流湍急,水位线上升,几乎快把桥淹没了,要不是程家地势高,怕是早就进水了。
绵绵说:
“家勤,你往后一点,你离我这么近,我紧张,说不出口。”
程家勤不疑有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现在可以了吗?”
绵绵摇摇头:
“再往后一点。”
程家勤依言不断往后退,他十分相信绵绵,都不回头看看,在他身后,有一节树根横亘在河边。
“嗯,再退后一点就解释给你听。”绵绵的声音越来越冷淡。
程家勤一连后退,突然脚跟绊倒树根,身体不稳,向后倒去,“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他不会游泳,在河水里不断挣扎,看着站在岸边的绵绵,大喊着求救:
“绵绵,救救我!救救我!我不会水!我不会水啊!”
绵绵提着灯笼的手慢慢放下,灯笼的光逐渐下移,只照亮了他的下半张脸。
他站在河边,身形隐在黑暗里,看着程家勤在湍急的河水中越挣扎飘得越远。
程家勤在失去意识前,只能看清绵绵的唇,那张他幻想了无数次的唇,那张漂亮的唇,嘴角微勾,笑着看他消失在河流中。
【查清程家勤的死亡真相(已完成)】
【剧情进度70】
一直未完成的三个任务,终于完成了一个。
池钰看着这一幕,说道:
“这就是你离不开程家的原因吗?”
绵绵唇边的笑意冷了下去,他提着灯笼回到四楼的房间,拿起圆镜,跟池钰对话。
“池钰,以后离不开这里的人就不是我了。”
绵绵的心情似乎很好,就连池钰挑衅他都不生气,或许不放在心上。
他的目的逐渐暴露出来,因为计划即将成功,也懒得再一直隐藏。
池钰不再说话,绵绵有他的目的,他同样有自己的目的。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各怀鬼胎,用着同一个身体,睡在一张床上。
第二日,二夫人没找到程家勤,程家乱了起来。
这场混乱持续了整整一周,程家勤的尸体顺着水流又飘了回来,尸体已经被泡得肿胀不敢,面上神情狰狞,双眼还是睁着的,像是死不瞑目,死也要回来,讨要他到底也没得到的解释。
二夫人看到程家勤的尸体,没尖叫也没说话,只是弯腰,费力地将程家勤拖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自以为成功害死程家三个姨太太和大夫人的女人,成功霸占程家生意的女人,因为儿子的死亡,彻底疯了。
程家外面的河水越涨越高,终于水患彻底爆发,程家被困在了这里,谁也出不去。
若是以往的程家,或许还能够靠着家里的囤粮多生存一些时日,可自从程家的生意被二夫人接手后,一日不如一日,衰败迅速,哪还有钱囤粮。
程家的氛围一直笼罩在阴沉之下,连最爱对主人家指指点点的奴仆都沉默了下去。
在程家被困的第三天,悍匪的船逃到了程家,推开了程家的大门。
在这之前,池钰一直被绵绵控制着动不了。
他的生命值又掉了一次,在悍匪到来时,他只有15点生命值了。
悍匪一到,管家立刻带着所有奴仆倒戈。
比起程老爷,程家的奴仆更听管家的话。
在悍匪到来后,绵绵就不许池钰再掌控身体。
管家和悍匪一起,将老爷、二夫人和程似非都关守在各自的房间里。
但他却将绵绵和章华藏了起来,并没有让悍匪发现。
这群悍匪明显与那些灾民成匪的不同,他们是故意趁着水患行凶,个个凶恶、彪悍,不是善茬。
绵绵被管家藏在地下室,章华被管家锁在绵绵隔壁。
虽然在地下室,偶尔还能听到上面的喧哗,这群悍匪自以为找到了好地方,日日夜夜在围屋里喝酒放纵,肆意享受着程家剩下的食物。
在此期间,池钰也触发了相关的剧情卡信息,剧情进度不断上涨,从70一路涨到了75。
【剧情进度75。】
按照剧情卡上的信息,池钰知道,程家的食物很快就会吃光。
只是那艘船呢?
悍匪带来的那艘船是怎么消失的?
藏在地下室的这段时间,绵绵偶尔会去隔壁,隔着门跟章华说话。
可惜章华从不搭理绵绵,她日日抱着膝盖缩在角落,连管家送来的饭都不怎么吃,倒是绵绵每次都吃干净了。
绵绵似乎不着急,一直静静等着。
终于,程家的食物很快败光了。
管家送来地下室的吃食越来越简陋,从一开始的有菜有肉,到后来的咸菜、馒头,现在更是连咸菜都没有了。
等管家终于只送来一碗看不见米的粥时,绵绵行动了。
他在深夜控制着池钰的身体,走出了房间。
池钰全程没有多说一句,他这段时间一直保持沉默,也不问绵绵要去做什么,只是默默查看自己的信息。
【海底居民:池钰
等级:1
生命值:15(总生命值110)
防御力:1
移速:2
个人技能:无
隐藏身份:人鱼
技能卡:
[吞噬(s级):一个吞噬邪恶鬼怪的伴生灵,每次吞噬邪恶鬼怪都会为持卡者增加属性。
]
当前海底迷城:围屋惊魂(考核版)】
他要在今晚解决绵绵,用他仅剩的15点生命值。
绵绵刚走出房间,隔壁传来了章华的声音。
章华可能预感到了什么,一直不理绵绵的章华,勉强将上锁的门推开一条缝隙,看向绵绵,问道:
“绵绵,你要去哪儿?”
绵绵冲章华微笑,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离开地下室,走上地面,围屋里一片狼藉,到处是垃圾和空酒坛,可见前些日子悍匪和这群奴仆过得有多放肆。
这群悍匪在水患灾情下,霸占着围屋,和奴仆们一起狂欢。
绵绵静静路过这些垃圾,轻巧的走出围屋。
他来到河边,看到了那艘拴在岸边的船。
那艘船不小,在夜里静静飘在河面上。
绵绵走过去,解开拴着船的绳子,走上了船。
他放下船帆,船在夜风下慢慢离开岸边,远离围屋。
绵绵迎着夜风,突然从池钰的身体里出来了。
池钰只觉得身体一痛,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他旁边。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神情却完全不同。
绵绵永远是腼腆的、垂着眼眸,一副无辜的模样,他就是用这样的神情看着程家勤淹死在河水里,看着程似非喝下带毒的补药,看着程家发生的一切,最后还要带走这艘船,让程家人和悍匪全部困死在围屋里。
“池钰,终于见面了。”绵绵说道。
池钰不说话,平静地看着他。
一瞬间,他在脑海里想了无数种解决绵绵的办法。
对于绵绵一开始用脚印的形式出现,一副无害的模样带着他发现围屋的秘密,到后来绵绵霸占他的身体,让他经常莫名其妙地掉生命值,池钰早就有了一个猜测。
在后面绵绵越来越不掩饰的情况下,池钰逐渐确定了这个猜测。
“你想让我代替你,被困在这围屋的循环里。”池钰说道,声音平静。
绵绵微笑着,抬起手,猛地掐住池钰的脖子。
明明只是被掐住脖子,池钰却发现整个身体都动不了了。
窒息感慢慢传来,绵绵一边掐着池钰的脖子,一边推着他,将他推到了船边。
池钰半个身体都悬空了,此时船已经离开了岸边,飘到了河中央,在池钰身后,就是水患下湍急可怕的河水。
此时池钰全身只靠着绵绵掐着他脖子的力道留在船上。
绵绵笑着,一点点松开掐着池钰脖颈的双手,像是在逗弄濒死的猎物。
“我会乘船离开,你会代替我,永远留下来。”绵绵说道。
池钰艰难的呼吸,勉强吐出几个字,说的话断断续续,脸颊因为呼吸不畅涨红一片:
“这就是你在每一次循环里,做的……选择吗?”
“每一次,你都会带走这条船,让那些人全都……困死在围屋里。”
“就没有一次,你做过……其他的选择吗?”
“你到底,喜不喜欢程似非?”
绵绵双手蓦地一松,他脸上的笑消失,看着池钰掉进河水里,河面只溅起几点水花。
看着湍急的河水,绵绵冷漠地说:
“我喜欢啊,我喜欢很多人,翠姨、管家、姐姐……程似非,我都喜欢,可我……更喜欢我自己。”
“池钰,我想活下去,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
“明明我没有吃人也没有作恶,凭什么要我也困在这围屋里!”
在池钰的直播格子里,他在河水里紧闭双眼,头顶不断飘起掉生命值的红字。
【生命值-1,当前生命值14。】
【生命值-1,当前生命值13。】
【生命值-1,当前生命值12。】
……
叶星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池钰死定了!”
池钰双手平静地张开,身体随着水流飘动,黑发轻扶过脸颊,一直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淡紫色的光芒在他眼中慢慢消散,池钰开始挥动双手,游了上去,一直在掉的生命值也停在了11。
谁都会害怕水,唯独池钰不会。
他迅速上游,抓住船边的锚,从另一边爬了上去,猛地扑向绵绵。
绵绵还沉浸在即将离开围屋循环的兴奋中,不想突然被人按倒在地,他剧烈挣扎,却被池钰从后面猛地掐住了脖子。
池钰身上不断滴着水,浑身都湿透了,可他的双眸明亮,亮得惊人。
他掐着绵绵的脖子不断用力,一手探到绵绵的脸颊,捂着他的脸将他的头猛地扭了过来。
“咔嚓”一声,绵绵的脖子被转了360度,明明身体还被池钰按趴在地上,脸却面向了池钰。
绵绵总是腼腆的神情消失,漂亮的脸蛋扭曲一片,怒吼道:
“池钰!!!!”
池钰薄唇微勾:
“好丑,我的脸在你身上变得好丑。”
“绵绵,你看,就算把脖子扭成这样,你还能说话。”
“你早就不是活人了,你早就离不开围屋了,你是鬼,是怪物,你丑陋不堪。”
“不是亲手杀人才算作恶。”
池钰微笑着说完这一切,语气很轻,他压着不断挣扎的绵绵,话中的笑意慢慢消失。
“使用技能卡【吞噬】。”
【海底居民池钰使用技能卡[吞噬(s级)],扣除10点生命值,获得24小时“身体变小debuff”。】
池钰的身形逐渐变小,在他身后出现一道红色的影子,影子与池钰的身体丝丝缕缕地连在一起,细看去,影子长着池宇的模样。
【扣除生命值成功,当前生命值1。】
绵绵看着池钰身后突然出现的红影,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
池钰压制着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点都不留情,在绵绵惊恐的目光下,轻声说:
“池宇,去吃吧。”
红影猛地暴涨,将绵绵笼罩其中,窸窣的咀嚼声在红影中响起,紧接着是绵绵凄厉的惨叫。
“池钰!我要杀了你!”
“啊啊啊——”
“啊——好疼!好疼啊!!!”
“池钰!!!!”
“你该死!!!”
“疼死了——疼死了——”
池钰站在一旁,因为身体变小,袍子套在他身上,大部分都拖在地上,因为变小而显得可爱的脸上一片沉静。
他静静地等待着,并没有让池宇将绵绵全部吃光,等红影散去,绵绵还躺在地上,他的脖子依旧像麻花一样扭曲,只是四肢都消失了,只剩一个躯干和一个头颅。
因为只让池宇吃了四肢,不算全部吞噬成功,池钰连属性也长得很垃圾,只涨了1点移动速度。
池宇的身影慢慢消失,池钰看向地上神情扭曲、狰狞的绵绵。
哪怕是这幅样子,绵绵还活着。
池钰越过他,打算把船带回去,谁知池钰一碰到船帆,船身突然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下一刻,船开始崩塌,眨眼间就碎裂了一大半。
绵绵突然开始大笑,笑声恐怖:
“哈哈哈哈——我说过的,池钰,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池钰抿唇,这船马上要崩塌了,他干脆上前,拽住绵绵的头发,拖着他跳入水中。
绵绵被拽进水里,口中灌满水,笑声破碎。
池钰拎着绵绵,借助巧劲,游回到岸边。
他此时身体变小,把绵绵一起拽到岸上费了不少力气,他只有1点生命值了,干什么都要万分小心。
绵绵断裂的四肢处不断流着血,池钰从绵绵破碎的衣服上扯下来一块浸满血的布头,塞进绵绵嘴里,不让他说话。
他拽着绵绵的头发,小小的身体拖着绵绵,费力地往围屋走。
绵绵说不了话,身体像虫子一样摆动,却无法挣脱池钰小小的手。
池钰要带着绵绵藏进围屋,他轻轻推开围屋的门,将绵绵又拽回了这个他以为即将摆脱的地方。
“绵绵,你的噩梦刚刚开始。”
围屋的院子里没什么人,悍匪和奴仆都待在房间里。
因为一直吃不饱,他们渐渐减少了活动,不像刚来到围屋时那样夜夜狂欢。
一个小小的身影踩着过长的衣袍,踉跄地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悄悄往楼上走。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有人的地方,还不忘时不时停下,用自己过长的衣袍擦拭绵绵留下的血迹。
绵绵被堵住了嘴,支支吾吾的,眼睛怒瞪池钰,恨不得把眼珠瞪出来。
池宇不仅吞噬了绵绵的四肢,还吞噬了绵绵的能力。
池钰拖着绵绵,偷偷藏进一间杂物间,在里面静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天亮后,已经弹尽粮绝最终决定离开这里的悍匪们,愤怒地发现他们的船不见了。
关立年也发现绵绵不见了,船是谁带走的不言而喻,但他不敢说出来。
这个他一直当亲生儿子对待的养子跑了,跑之前摆了所有人一道。
已经有些日子没吃饱的悍匪们气红了眼,他们纷纷将视线对准了管家。
管家身后站着跟他一起背叛程家的奴仆,奴仆在悍匪的怒瞪下瑟缩着身体。
悍匪的领头红着眼睛看向围屋的三楼和四楼,那里关着老爷、二夫人和程似非。
紧接着,悍匪说的话让围屋里的所有人都觉得浑身发冷。
“谁说没有食物了?这围屋里不还有三头活猪吗?”
“找几个刀工好的,去给我割那三头活猪的肉,别弄死了,一边养一边吃,才能一直有肉吃。”
悍匪头子话落,几个悍匪立刻拿着刀跑上了楼,很快老爷和二夫人的嘶吼和惨叫传来,程似非的房间却仍旧一片安静。
池钰躲在杂物房偷看,他没想到悍匪这么快就开始吃肉了,他看向四楼,咬紧牙关。
他只有1点生命值,现在莽撞出去就是送死。
池钰静静等着,等几个悍匪纷纷端出一盘血肉后,才悄悄上楼。
刚得到新鲜血肉的悍匪们很兴奋,一时放松了警惕,让池钰趁乱跑进了程似非的房间。
程似非听到开门声,并没有回头。
他可能以为是悍匪去而复返,并未搭理。
程似非仍旧穿着那身白袍,只是白袍染血,可以想象他衣袍下的身体是什么模样。
池钰拖着绵绵的身体走过去,绕到程似非面前。
程似非微微抬头,看到小小的池钰,黑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唇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坐在轮椅上,像是不敢置信池钰会出现。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围屋了。”
池钰摇了摇头,抿着唇没说话。
绵绵看到程似非,在一旁疯狂扭动。
池钰这才想起绵绵,小小的脚丫抬起来踢了绵绵一脚,因为沾了绵绵的血,又在衣袍上蹭了蹭。
“程似非,这是绵绵。”
程似非听到了,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像个蠕虫一样扭动的绵绵
池钰顿了顿,又说:
“我不是绵绵。”
在这围屋里,谁都把他当成绵绵。
程似非看着池钰此时小小的身影,他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长袍拖在地上,袍子上沾满了泥巴,头发也乱糟糟的,脸颊上到处是灰尘,可程似非看得很认真。
他总是清冷淡漠的嗓音,此时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度:
“嗯,我知道,你不是绵绵,我一直都知道。”
也许是变小了,池钰的神情也外放了很多,不再那么内敛。
他微微扬起一点下巴,似乎有些满意,明明只有1点生命值了,却自信十足地说道:
“程似非,我来带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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