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姜家嫡女
“姑娘怎知我——”姜舒略诧异，她进门才说一句话，对方怎么知道她的来历。
“镇国公府如今声名在外，东靖谁人不知。我虽不太对朝廷之事感兴趣，但也是知晓一二的。”慕莘浅浅一笑，眸中流光婉转。她执起白玉茶壶，为姜舒添上一杯香茗。
姜舒接过茶盏，神色忧郁地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开口道：“慕姑娘，我此前听人提及坊间的传言，我想知道这是否属实，你真的可以帮我实现心愿吗？”
民间流传，京城中有一间花铺，可以实现人的任何愿望。而那间花铺，正是此处。
花朝初颜——一间售卖奇珍异花和凡世夙愿的花店。
据说《东靖民间轶事》曾记载：京都之内，有一女，貌绝世，喜红衣。遇有缘人，赐以机遇，了人心愿。无人得见此女面容，姓氏、来历亦不可知，最终只存于杂谈相传中。
慕莘轻搁茶盏，左手支着腮，右手食指绕着杯沿，漫不经心地打着圈摩挲。
“姑娘既闻传言，想来对我花朝初颜的规矩也是清楚一二的。姑娘与我，倒是确有缘分，不妨先让我瞧瞧你的故事，我也好斟酌这笔买卖值当不值当。”
内室之中茶香四溢，萦绕在两人的周身。姜舒依她的指示，在一面双色八卦镜中滴入了指尖血。
白光一闪，往昔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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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辰王刚升任将领不足一年，就拿下了无数胜仗，与当时还是镇国将军的姜父平起平坐。昔日的军中师徒携手作战，震慑四方，守得东靖疆土无人再敢来犯。
两人班师回朝，向帝王禀明军情。东靖军大胜，睿帝圣心大悦，特令二人回京直入皇宫，彻夜长谈，尽显君臣之谊。次日设宴犒劳将士，他念二人战功赫赫，特赐黄金万两，又拜镇国将军为镇国公，享安国公同等殊荣。至于辰王——
先祖打江山时，某位战将军曾以一柄玄剑力破万军，今朝赐予辰王，以显帝王期许，希望辰王镇守疆土，如战将军般势不可当。
宴散，辰王本欲相邀镇国公一聚，可是镇国公顾念避嫌，连忙婉拒了。
“多谢殿下邀约，只是臣此次离京一年有余，甚是挂念家中幼女。谢殿下好意，京都不比塞外，臣与殿下不宜走太近。”说着，国公抱拳微躬身施礼。
辰王忙扶起镇国公，冷酷的神情稍稍有一丝松动。“在这京都，本王与师傅倒是不能似从前那般了。也罢，国公既挂念幼女，本王也不好做这恶人，只得来日再聚。”
辰王知晓，镇国公夫人早逝，他便一直亲自照顾幼女。若需奔赴战场，姜舒便托付婉贵妃照料。说来这婉贵妃，她曾因皇后临终一言而圣宠不衰，如今又在陛下的授意下处处照拂姜舒，这事倒稀奇。
辰王这般想着，神色晦暗不明。
这时候，远处跑来一个小厮，他喘着粗气来到镇国公面前，迟疑地看了旁边的辰王一眼。
“老爷，婉贵妃娘娘托小的来转告一声，怕您急忙回府，与姑娘错过了。姑娘此前随着贵妃娘娘进寺祈福，听闻您回京，就连忙赶回来，约摸这会儿功夫已经在宫门外了。老爷正巧接着姑娘回府吧，圣上也已下旨将府邸大修。”
“哦？本王一直听国公念叨着家中幼女，不知今日可否有缘一见？”
姜父刚要出声告辞，辰王突然落下这一句，只得客套地应是。
宫门外，天空忽而飘落细雨，小厮连忙给两位主子撑伞。
淅沥细雨中，马蹄声娓娓而来，空灵的车铃响动夹杂其中，随着飘渺和风，闯入在场各人的耳中。须臾，繁华贵气的车辆踏雨而至。宫人连忙放下马凳，将泼墨山水的油纸伞撑开，细心地为车中主子挡雨。
精美的丝绸帘被掀起，一只修长的玉手探出。肤白如雪，指尖粉润。
手掌堪堪搭着侍女，女子优雅地落地，随即转身扶住了气质端庄的婉贵妃。
“爹爹！”姜舒瞧见几步之外的镇国公，眼睛一亮，明眸灿烂若满天星辰坠落其中。惊喜之余，复又端庄行礼。
她面如凝脂，细眉如柳，一点朱唇小巧如樱。凡眼所见，清雅温婉，灵动脱俗。
她身着天青色袄裙，衣领处绣着清新的铃兰花。时下盛行的流光缎之上，银线交织若彩云飞舞，走动间裙摆散开，密布的海水纹好像真的在波动。她的墨发浓密，三千青丝绾成一个素净的发髻，仅以一支铃兰珠花点饰，淡雅又不失身份。
辰王默默打量姜舒的同时，镇国公也对着姜舒介绍着他。
“见过贵妃娘娘。舒儿，这是辰王殿下，少时便随为父奔赴战场。他可是当之无愧的少年将军！”
姜舒随着父亲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皇子，正对上对方探究的眼神。她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疏离地轻声问安。“辰王殿下安好，恭贺殿下功成归京！”
闺中的少女对这少年英雄十分好奇，借着行礼悄悄瞥过对方的面容。
辰王谢云州身形挺拔、高大沉稳，俊美的脸庞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他的剑眉英挺浓密，凤眸漆黑深邃，高挺的鼻梁之下薄唇轻抿。意识到姜舒的偷瞄，嘴角忽而微微上扬。霎时间，他周身盛气逼人的凌厉之势变得柔和，竟可以从中看出一丝温柔。
她连忙收回视线，娇羞地低下头，不敢再瞧。
谢云州轻笑一声，似是觉得新奇有趣，这下让姜舒越发不敢看他。
“姜姑娘好，在边境行军时就常听国公提起你，今日可总算让本王一睹芳容了。”
“殿下说笑了，臣女也常听父亲提及殿下的用兵之神，对殿下亦心生钦佩。臣女闺中无事，只得多多祈福，希望殿下与父亲平平安安、早日回朝。如今战事已休，殿下与父亲也可好生歇息了。”
谢云州含笑颔首，转而望向婉贵妃。“贵妃娘娘舟车劳顿，不妨早些回宫。本王顺道送国公跟姜姑娘回去，娘娘大可放心。”
“如此，本宫也无需担虑，有劳辰王了。”
一行人在宫门口分开，婉贵妃抬手示意不用轿撵，就这样缓缓走向深宫。
身旁大丫鬟支着伞，忿忿难耐地替她抱不平。“娘娘，这些年了，辰王殿下未有半分亲近您，太子殿下好歹还——”
“还不住嘴！皇子怎可随意议论！”贵妃冷声呵斥，打断了侍女的抱怨。“虽说顾皇后曾交代本宫照拂两位皇子，可本宫半分不敢妄想以养母自居。辰王十岁离京，甚少回宫，而太子是时常养在本宫这处，自然更亲近些。”
“罢了，如今辰王也回来了。他们兄弟俩平安长大，本宫也算无愧于姐姐了，又何必在意这些，之后别再让本宫听见这些！”
“是，奴婢不敢了。”
长长的宫道内，两边红墙因岁月侵蚀显出旧色。婉贵妃远去的身影模糊而坚定，一如当初奉旨入宫那般。
另一边，辰王一路相送姜家父女回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修葺后，更显庄严肃穆，圣上亲笔题名的国公府牌匾高悬于朱红木雕门之上，昭示着帝王的倚重。
雨势渐渐转小，谢云州送至姜家门外便向国公告辞。一旁的姜舒施礼相送，然后徐徐起身看着对方离去的马车。
当骤雨初停时，阴云开始散去，谢云州也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他虽幼时封王，却是一直住在宫中。十岁上战场之后，又不能长居京都。因此，辰王府近一年才修建完成。虽比不得一母同胞的太子所居的东宫，却也是超出寻常皇子规格的府邸。
“殿下可算是回京了，此次大捷，想来一两年内都不必再去边境了吧。”贴身侍从影一取下谢云州的佩剑，小心置于匣内。
“下去吧，不用随侍。”
影一轻声掩上殿门，偌大的宫殿中只剩谢云州一人。
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的光晕照着他俊逸的脸庞。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徒增孤寂之感。
“姜舒么，倒是有点意思。”他启唇缓缓念着姜舒的闺名，语气玩味又有一丝旖旎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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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边境大捷，睿帝为嘉奖文武百官，特意宴请群臣赴南山皇家林苑围猎，并许诺不论所猎何物，都不必上呈，可自行留用。
圣旨到镇国公府时，姜舒正在前厅恭恭敬敬地行晨省之礼，规行矩步，毫无错处。
听闻身后府仆的通报声，她不慌不忙地给镇国公奉茶，而后徐徐转身，立在镇国公身旁，等候皇宫的来人。
对方手持一柄拂尘，另一手端着明黄的圣旨，笑容亲和地迈入前厅。
来得竟是睿帝身边资历最深厚的宦官——高内侍！
姜舒掩下眸底的深思，随着父亲上前，款款行礼。
“高大人！”
“臣女见过高大人！”
“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高内侍一甩拂尘，笑眯眯地看着姜家父女。“国公和辰王殿下拿下大胜，陛下感念二位的功劳，又念着此次战役中诸位大人的辅佐之功，让臣特意来传旨，犒劳诸位大人！”
镇国公忙双手抱拳，单膝而跪。“臣，恭请圣意示下！”
姜舒随即跟着屈膝，垂首间目光似不经意地瞥过明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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