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突发瘟疫
秋日，午后的暖阳为大地驱赶了一丝凉意，光从外入内，透过槛窗洒在榻上浅眠的美人面上，铺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慕莘阖着眼，眉头微蹙，似是陷入了沉沉的梦境无法清醒。
羽凤族人本体为白色凤凰，生性温和，不喜争斗，却在武学术法上有极高的造诣，故而备受仙门尊崇。她身为王室唯一的子嗣，自幼习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之后尊宗室命，拜为凤君，庇佑合族。
依族规，新王上任须得凡间历练一遭，待明了苍生苦和为君职责后，方可进行加冕礼，正式接任。
梦中的慕莘年岁尚幼，初次入凡间就结识了花仙江舒，在繁华的人世见到了江舒的店铺。自此，她便在凡间住下，每天帮着照顾花草，顺便阅尽人间色。
历练结束，她回归接任王位，在加冕典礼上第一次见到了传言中的神界太子。
彼时，春光乍暖，百鸟齐鸣。白衣倾世的公子摇着一柄纯白纸扇，与红衣盛妆的女子遥遥相望，随即示意侍从奉上贺礼，是一面可以回溯往昔、窥探未来的浮生镜。
太子悠悠开口，“以上古十二圣物之首的浮生镜，贺凤君继位，望两族世代交好、匡扶同行。”
慕莘接下浮生镜，疏远客气地答谢。
礼毕，太子欲回宫之际，转身意味深长地对着她说道：“这浮生镜确是好东西，只是窥探先机这事也不为天道所允，故而只能看到一段时间的场景，也只与使用者有关。凤君若他日用得此物，切记不可泄露所见之事。”
羽族凤君和神界太子的初次见面，两人都不曾在意，只当是寻常的交好。
炭火“啪”地一下熄灭，慕莘倏忽惊醒。她疲惫地闭了闭眼，平复心绪。
方才梦中那些，难道是她在飞升上神前和熙清的过往吗？可是再往前的记忆，她为什么还是想不起来？
慕莘揉了揉额角，总觉得脑海中还是有所空缺。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大人！出了意外！有三伙人在查您！”灼灼火急火燎地跑进内院，身后跟着两三只影鸟。
她进屋后神色一愣，脚下顿住，话音在她看到慕莘苍白的神色时戛然而止。影鸟躲闪不及，纷纷撞上少女的后背。
“大人！这是怎么了！”
鸟儿扑棱着翅膀，焦急地围着慕莘，嘶哑之鸣萦绕她耳边。
慕莘强打起精神，听完影鸟的情报后，命令它们退下。
“没事，不过是过于插手人间的事情，熙清立下的规则施以惩戒罢了，一会儿就好了！”
她也是出了困龙渊才知道，六界再度动乱时，神界太子为重整秩序，立下各界众生不得随意踏入异界，更不能插手异界之事的规则。若违令，各界领主惩戒；情况严重的，太子令也会施加责罚。
她实力深厚、身份特殊，各界领主惩处令对她无用。此前她随意进出各界，都无事发生。这次插手人间事，涉及熙清在人间的历劫，太子令察觉了异常，才会降下惩罚。
慕莘嘲讽地笑笑，她知道这些咒印会随着一次次发作增加威力，灼烧她的体肤，最后灼烧内心。寻常人或许早就识趣地收手，可她却是将这些痛苦化作力量，更坚定她的报仇决心。
“大人，这岂不是您每做完一笔生意，惩罚就严重一分？这可怎么办啊！您要不暂时先收手，缓过些时日再说？”
灼灼很焦急，她怕慕莘继续下去，会损伤自己。那之后即便收集再多气运重修命数，身心受损的她也难敌神界太子，更不用说讨回公道了。
“别担心我了，这些伤过段时间就会修复。况且——”她抬起右手，指尖捏着一枚扳指，腕下衣袖滑落，露出烧痕遍布的手臂。
她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甚至不屑看一眼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有了熙清的白玉扳指，太子令没那么管用。它不能每次都准确地探知我的动作，惩罚也就没那么快降临，这段时间够我调养生息了。”
“方才影鸟说的三伙人，除了辰王和太子的人马，另一伙藏得很深，影鸟从未见过他们。你亲自去弄清他们的来历，不到必要时候不要用寻踪花，以免太子令觉察。”
灼灼领命，正要下去执行，转身之际听到慕莘的叮咛。
“查明后不用惊动人，直接回来。一定注意自身安全！”
灼灼点头，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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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后，睿帝二十三年冬，南方享有“粮草之都”一称的常平城突发瘟疫，这也是天祈大陆上一百多年来的唯一一次瘟疫。
上一次的瘟疫还是在西祁，距今已经过去一百三十年。
东靖百年安稳，并未发生大灾大难，故而医家记载中无解决之法。
睿帝下令立刻封锁消息以防其余三国趁人之危，并同时遣人秘密前往西祁寻找秘方。可惜的是，西祁皇宫此前突发大火，烧毁了太医院的大半卷宗，民间杂录也零散不全，凑不出完整之法。
朝堂之上，群臣推三阻四，谁都不能提出令人信服的办法，更没人愿意亲赴灾地。睿帝无法，只能散朝择日再议。
夜间，巍峨的勤政殿里奏折堆积如山，帝王案前的炉中冒出缕缕青烟，龙涎香味弥漫在整间殿内。
镇国公和太傅奉旨进宫，恰好于殿前相遇。两人明白灾情严重，来不及客套，双双步入大殿。
“陛下，臣等奉旨前来，愿为陛下分忧！”
“两位爱卿也瞧见了，今日早朝，这些个大臣们各有各的思虑，于疫病是半点作用也无！朕这么晚还叫你们过来，是想赶紧商讨个法子，疫病容不得耽误啊！再者，若消息走漏敌国，我东靖危矣！”
太傅斟酌着开口，“陛下，如今出现这样的事，皇室应立刻派皇子前往，以示皇家和朝廷对疫病的重视。另外，再派德高望重的太医和善解疑难杂症之人随行。还有至关重要的，请陛下下令封城，以免疫病扩散他城。”
“太傅言之有理，只是常平乃我国粮仓宝地，来往商户众多，封城怕是不妥，不知姜卿意下如何？”睿帝点点头，复又看向镇国公。
“臣附议太傅之言，正因常平城地处繁华，才更应封城。臣此前征战沙场，瞧见边塞之中，常有云游医者为百姓救治。臣以为，民间行医高手见多识广，或许有法子治疫。陛下可张贴皇榜，遍寻各路医者。”
“好好好，就依你二人之言！朕会在明日早朝与大臣决议皇子人选！”
次日，睿帝下令即刻封锁常平城，并在东靖各城城关处设有岗哨，用以检查来往人员是否染疫，同时张榜昭示东靖民间医者，若得解决疫病之法，朝廷将予以厚赏。
依太傅和镇国公昨日之言，此番瘟疫来势汹汹，其余三国或将趁人之危。群臣深以为然，于是帝王勒令边防众将严阵以待，盯牢边境的局势。
如此，只一件尚未有决断。睿帝有三子，现下该派哪位皇子前去。
安国公之流素来与太子一派不和，更因林贵妃有子，在朝堂上总会抓住一切机遇，企图让三皇子立功封王。今时今日，安国公依旧先一步开口，只是所言之语却是出人意料。
“陛下，三位殿下中，三皇子资质不足，此番前去并不足以服众；辰王殿下战功赫赫，是我东靖当之无愧的战神将军，但殿下回京之日尚短，于朝堂之事历练不足，怕是不妥。臣以为，太子殿下身为储君，是三位殿下中最能彰显皇家威严的皇子。若亲临常平城，定能令百姓信服，也足以表示朝廷的重视。况且殿下辅政多年，必然可以为陛下分忧！”
谢云州闻言瞥了一眼安国公，凌厉的眉眼含着不悦之色，安国公此举无疑在他计划之外。
他想起那名叫慕莘的女子，信中所述三则预言，这第一则果真应验了！
他决定按兵不动，先由着现状发展。
帝王左侧的太子端着从容之色，既不顺势应下，也不开口推辞。他面上含笑，是大臣们习以为常的运筹帷幄姿态，让人不由臣服。
太子和辰王的追随者眼瞧着两位主子都静默不语，一时间摸不透二人的想法和布局，只得任由安国公的阵营掌握此时的话语权。
睿帝自然察觉到安国公的异常，只是此事事关东靖今后的安稳局面，安国公所言不虚。他只思虑了片刻，便下旨由太子亲往常平、主理此事，又令太医院能者随行。
谢云瑾领命，随后如宫宴上那般，略有深意地看了眼谢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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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州下了朝，策马回了辰王府。
他解下身上的玄色松竹披风，交给身旁候着的侍从，随后挥退众人，只留下影一跟着他进了书房。
“殿下，您的神色不太好，可是常平之事很棘手？”
谢云州摇了摇头，沉着脸将三月前那封书信交给影一，让他自己看信上内容。
“这三则预言，如今——”
“是，第一则已经应验了。父皇今日，让皇兄前去常平。”
“殿下，咱们现下该如何？”
谢云州向后倚靠着圈椅，双手交握置于腹前，沉声道：“等！若真如那人所说，本王还有机会，倒是有些期待接下来的走向了！”
屋外，沉寂夜色中，树影婆娑。停留在辰王府内的影鸟得到了主子要的消息，连忙赶回花朝初颜。
一刻后，灼灼替小家伙掀开帘幕，放它进来。“大人，影鸟回来了。”
慕莘伸出手，让影鸟停在自己的指尖。腕间的白玉镯晶莹通透，衬得其下被遮住的疤痕愈发惊心。“说吧，宫中还有辰王府的事，看看这东靖皇室打算如何应对此次祸事。”
影鸟嘶哑的声音响起，让一旁的灼灼疑惑又难受地皱皱眉头。
听不听得懂是一回事，可这鸟的声音太难听！这么几次听下来，她还是不能接受！
影鸟回禀完，意识到灼灼眼中的嫌弃，气冲冲地啄了她一口，随后匆匆逃跑。
“大人！这凡物真是！”
“灼灼，睿帝果然派了太子去！我的计划第一步已经开始了！”
“大人，您是如何预先知道这些事的？难道您又施了法术预知！”灼灼很担忧，生怕慕莘又招来太子令的惩罚。
“哪有什么预知，不过是先人一步了解了背后的阴谋，毕竟早前我就开始布局、盯着东靖各方了！”慕莘噗嗤一声嘲笑出口，“安国公真是天真，以为部署再多就能扶持三皇子上位？等着看吧，常平还只是开始。不过很遗憾，他为三皇子铺路做得这些，都将成为扳倒他的致命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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