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郭笑笑用咬了一大口的方式让燕破岳彻底记住了她。
代号‘孤狼’，精英中的精英。
燕破岳和郭笑笑初次见面是在猎豹选拔赛上。彼时肖飞为了挤进前六，分析利弊后，果断淘汰了自己的队友。而对于燕破岳来说，肖飞的行为正踩在了他的雷点上，瞬间就点燃了他。
班长可以为了不拖后腿主动‘牺牲’自己，在燕破岳冲动的时候可以为他挡枪，让他深刻理解了战友的重要性。在他看来，肖飞对自己的队友开枪，就像是让他为了一己私利，对萧云杰开枪是一样的。
燕破岳打定了主意，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肖飞通过选拔，哪怕是同归于尽。
燕破岳和肖飞同时出局后，燕破岳才见到郭笑笑的真面目。
郭笑笑只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感觉到压力。那是刀枪剑雨、无数实战中积累的气势，目光沉沉，不喜不悲。
失去了唾手可得的选拔资格，燕破岳心有不甘。
秦峰问他：“燕破岳，你来告诉我，一旦她在战场上失手被俘，我这个当队长的该怎么办？是眼睁睁地放弃不管，还是带着兄弟们放弃正在执行的任务，去展开必死必败的营救行动？”
燕破岳：“报告，你刚才已经给过答案了！战友胜过生命！”
燕破岳毫无留恋坚定的放弃了秦峰抛出的诱惑，拒绝跟郭笑笑争夺她已经得到的入选资格。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和肖飞又有什么区别？
猎豹选拔之前，每个人的资料都在他们考官手里过了至少三遍以上，猎豹是集体，不允许孤军作战。于是吕屠问郭笑笑：“郭笑笑，你需要队友吗，或者说你想要队友吗？”
“想！”
铿锵有力的答案，这也是郭笑笑也记住了那个目光坚定，说‘战友胜过生命’的年轻军人。
猎豹二选——
能用牙咬的方式甩脱对手，燕破岳想，这是女人的做法。
隐隐作痛的手臂提示他，郭笑笑是个女孩子，而女孩子，是应该得到一些优待的。所以燕破岳在他们负重跑了一夜的情况下，拉住了郭笑笑：“一身水又一身泥，肯定跑不快，还得借他们的水冲冲！”
郭笑笑是女兵，到底是体力略逊于男兵。他们跑了一夜，无休无止，唯一补水的机会就是泥水障碍了。过了泥坑，燕破岳抢了郭笑笑的背包。
白龙和郭笑笑，是猎豹选拔中唯二参与过丛林战斗的人，是能茹毛饮血的‘野人’。在休息点，吕屠看着一群‘菜鸟’对着虫子一脸便秘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郭笑笑是一个不需要观察手就能独立作战且只凭一包压缩饼干，靠着吃蚂蚁卵和喝煤油度过了三周的人，虽然这个数据最后被更新成了27天，也无疑给了燕破岳震撼一击，或者说不止燕破岳，是当时的所有‘菜鸟’。
郭笑笑和燕破岳的第一次正面‘冲突’是拳拳到肉的搏击。他意识到这个女兵的攻击力极强，如果不小心的话，会尊严尽失的被放倒。虽然当时混战中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燕破岳尊重郭笑笑，她也确实是个合格的对手。他对于郭笑笑最后的坚持，就是打死也不能让她来背着他跑。
怎么也不能输给一个女人。
这句话一直盘桓在燕破岳的脑海里，并且身体力行在行动中。
燕破岳再次意识到他和郭笑笑的差距来的很快，水下自救，他的慌乱，以及郭笑笑冷静自持的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
燕破岳已经习惯了每天有人离开的事实，他只是不习惯郭笑笑对他的帮助，更不习惯她如此淡定，仿佛她是强者，天生有帮助弱者的理由。
可他绝不是弱者。
“心稳，手稳，眼稳。”
大米雕花真的很难，他第一次见郭笑笑她笑的像个女孩，却是笑话他高强度训练后颤巍巍的双手雕刻出惨不忍睹的米花。
吕屠也有意照顾了燕破岳，考核分组多数是将燕破岳和郭笑笑分到了一起。
最终考核，燕破岳掉进了捕兽陷阱里。
狭小，只有头顶那一小片天空，让他几乎瞬间又回到了儿时那个黑暗的地窖，狭小，逼仄的空间，他的呼吸乱了，疼痛让他陷入了恐惧之中，又像在泳池里慌乱无措窒息的那个时候。
很快，他头顶的光被笼罩了，郭笑笑跳了下来。
他搭着郭笑笑的胳膊站起来，他急乱的呼吸却神奇般的稳定了下来。他第一次对人讲起来他儿时的经历，郭笑笑说她选择了做牧羊犬，燕破岳意识到，以前的他也是一匹‘孤狼’，而在不知不觉间，他也变成了‘牧羊犬’。
郭笑笑是个英雄。
燕破岳如是想。
红蝎围剿行动，他在冰冷的湖水里一度以为自己要命绝于此，郭笑笑踏碎了他眼前的虚幻，向他伸出了手。
“燕破岳。”
“燕破岳。”
“燕破岳！”
是谁在呼唤他的名字？
蓦地，燕破岳睁开了眼睛。
刺鼻的消毒药水味，心电监护仪滴滴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萧云杰呼唤大夫的声音渐远又渐近，大夫和护士聚拢了过来，大夫用光照他的眼睛，他下意识的想抬手遮挡却抬不起来，他缓缓的转头，涣散的思维逐渐聚拢，耳边又仿佛炸开了声响。
最后的最后，他脑中印刻着，是郭笑笑推开他之后，眼中那一滴眼泪无比清晰的落下，伴随着被爆炸，被夕阳映红的，黑烟笼罩的最后背景下，她微笑的表情，以及从目光中透出的期冀。
活下去。
“笑……笑。”他声音嘶哑，艰难的吐出这个名字。
萧云杰的眼泪瞬间崩出眼眶，他快速的擦了去，垂下的手攥紧了拳，嘴皮抖动着不知该如何去说。
大夫说：“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没有问题。”
“燕子。”萧云杰走上前来，一把拉住了燕破岳的手。“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弹片离你心脏多近！”
护士拿了沾了水的棉签轻轻擦着燕破岳干裂的嘴唇，萧云杰一把抢过这活，自己擦了起来，护士又嘱咐可以少量多次的喝点水，可以喝点米汤，萧云杰忙不迭的应声，就听见病房门又被推开了。
来的人是秦峰和吕屠。
吕屠提着一盒米汤放在床头柜上，早在秦峰进门时，萧云杰已经站定敬了礼。
“燕破岳，总算是醒了。”
“大队长。”声音依旧嘶哑，燕破岳目光定定的看着秦峰。
萧云杰立刻坐床边给他嘴唇擦水，又喂了燕破岳一小口水。
“笑笑呢？”
话一问出，屋内的时间仿佛静止了。
燕破岳闭上了眼。
他好像已经想到了答案。
“燕子。”萧云杰哽咽出声。
“萧云杰。”吕屠喊了他一声。
“告诉我。”燕破岳睁开了通红的眼睛。
“我们还在找她。”秦峰亦是难掩悲痛，第九小队是他一步步看着成长起来的，不过成立三年，岳空牺牲，曹奔受伤退伍，这次的事件中，燕破岳重伤，郭笑笑失踪，其余人或多或少轻伤。
郭笑笑的狙击阵地遭遇了炮轰，截至目前已过了三天，三个小队还在搜索着。
说失踪是好听，只怕凶多吉少。
“你睡了三天了。”萧云杰握着棉签的手抖个不停，他愤恨的扔了棉签，又拉住燕破岳的手。“白龙和许阳都去找了，白龙的能力你还能不知道，笑笑，笑笑多厉害的人，她肯定没事。”
“嗯。”燕破岳又闭上了眼睛。
电话铃声响起，秦峰走出病房去接。
“大队长，是我。”是白龙的声音，哽咽。
“说。”秦峰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
“我们在b09区域找到了，一节大腿，残骸。”饶是白龙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也呜咽起来，“随行的军医，做了血液测试，和郭笑笑的血型一致。”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白龙深呼吸了几次，才又平稳下来，颤着声音道：“具体的还得回去比对。我们再继续找找。”
“我知道了。扩大搜索范围。”又压低了声音：“尽量多找找。”
秦峰没有立即回病房，只喊了一声吕屠，吕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睁开眼，马上转身出去了。
萧云杰木愣愣的看着吕屠走了，他大概猜到了，他不敢回头看燕破岳。
“你也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好。”
萧云杰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门口，没有回头：“燕子，没事。”
“没事。”
咔哒一声，是门关上的声音。
心也停滞了一瞬，重重的砸着胸腔疼痛着。
眼前的天花板失去了色彩，仿佛只剩下了黑白。
“你家为什么给你起名叫郭笑笑，是因为你从来都不笑吗？”
“那二十八，为什么管你叫燕子，是因为你从来不会飞吗？”
燕破岳发现，笑笑是会笑的。
燕破岳却真的不会飞。
猎豹4·15行动中，缴获毒品50斤，缴获枪支弹药若干，猎豹第九小队突击手燕破岳重伤，狙击手郭笑笑失踪，其余队友皆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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