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不是麻烦
来人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 五官深邃,最重要的是,他是金发碧眼, 明显是一个……
混血?
祁青暮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 因为比起纯粹的西方人面容,这个男人的长相还是有些偏东方的。
男人的中文说得很好,还带着一股上京口音。他一边跟其他人寒暄,一边朝这里走来。
耳边传来一道小声的冷哼, 攀附在周身的热度也渐渐散去。
顾屿靠在沙发上, 头撇向一边,把不待见三个字几乎写在了脸上。
这种反应,让祁青暮更加好奇这位金发碧眼大帅哥的身份了,竟然能把顾屿‘烦’成这样, 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等他走过来,周围的人自觉散去, 仿佛给他们创造了一个安静的聊天环境。金发帅哥也不客气,直接坐在祁青暮旁边的小沙发上, 双腿叉开, 胳膊肘撑在腿上面,姿态随意又显熟络。
“顾屿, 看见我怎么不打招呼啊?”他含笑询问,调侃意味十分明显。
顾屿没理他, 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金发男人也不尴尬, 将目光移到一旁的祁青暮身上, 眼睛微微一亮。
“小精灵。”
准备好礼貌自我介绍的祁青暮:“……”
什么?
“真好看啊。”金发男人沉醉似的盯住祁青暮的眼睛:“水汪汪的。”
祁青暮沉默两秒:“您是在说我的眼睛吗?”
“我是在说你这个人。”金发男人笑眯起眼, “顾屿的眼光真是不错……你为什么喜欢他呢?要不考虑考虑我吧, 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而且没有顾屿的那些臭脾气。”
下一秒,一道低沉阴森的声音缓缓替祁青暮做出了回答。
“白杰,逼我把你的一头黄毛拔掉吗?”
金发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顾屿,你还真是老样子,小时候我跟你要一个玩具,你就是扔了也不给我。”
这种比喻让祁青暮有些不舒服,他转头看向顾屿,却见他眼中冷意更深。
“白杰。”
金发男人适时地举起手来,做出投降的姿势,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抢你的人。”
话音落下,他重新看向祁青暮,礼貌地笑了笑,道:“你好,我叫白杰。白色的白,杰出的杰。”
祁青暮:“你好,我叫祁青暮。”
“名字真好听。”白杰笑弯了眉眼,道:“那我见你什么呢?青暮?”
“用不着。”顾屿插嘴,“你没有叫他的机会。”
“不是吧,顾屿,我这是基本的礼貌,你总不至于让我冷着脸对待刚认识的人吧。”说着,他朝祁青暮狡黠地眨了眨眼,“更何况,还是这么好看的人。”
“你他妈——”
眼看着顾屿就要站起来跟对方打起来,祁青暮连忙拉住他,仅仅是握住对方的手腕,也成功制止了他。
顾屿扭头,皱眉看着祁青暮,看起来很不满,却还是顺着这股力道缓缓坐了回去。
“大家都在,别闹。”祁青暮的声音很轻,像是低声诱哄一般,“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顾屿不服气地冷哼一句,“少管我。”
然后大手向后收了一下,把祁青暮探过来的手握在手心里,稳稳地靠了回去。
身体意外诚实,看的白杰目瞪口呆。
这是他认识的顾屿?!
如果说前一秒还对祁青暮的印象还是‘顾屿的玩物’,那么现在他对祁青暮也是无比敬佩。
郭金那小子说的没错,是圈内有名的疯狗顾屿被眼前的青年拿捏住了。
许是太过震惊,以至于白杰久久未能消化眼前的这一幕。
他直勾勾的眼神惹来顾屿嫌弃的白眼。
“滚远点。”
白杰诚实地摇头,“我还没看够。”
“看个屁。”顾屿骂了一声,“在老子生气之前快速消失。”
白杰惊讶地睁大眼,“你还没生气呢?”
顾屿又握紧了拳头,祁青暮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俩是朋友吧?朋友之间可不是这样相处的。”
他算是看明白了,顾屿脾气不好,这个白杰也是故意往枪口上撞,他的性格有些乖张,简而言之就是明知故犯,或许顾屿真的生气了,他倒是很开心。
这样的人,祁青暮不愿意过多交往。因为相处起来会非常麻烦,对方的底线难以看透,而这种人通常也是喜怒无常的,虽说现在还没发现白杰有什么不对劲,但单看他从走过来一直到三言两语激怒顾屿,就知道这人不好惹。
他的话音落下,两个男人齐齐看过来。
“谁跟他是朋友?”
“我们俩的关系更亲密好吗?”
二人异口同声,祁青暮愣了一下,视线在他们之间绕来绕去。
“我是他哥。”白杰突然说道:“表哥。”
“白杰,你废话太多了。”顾屿冷声呵斥,“我再说一遍,你家的事跟我没关系,少跟我攀亲戚。”
“血缘关系大于天。”面对顾屿无情的否认,白杰笑眯眯的,一点也不慌,“更何况你能到南城来,还不是多亏了我里应外合。”
“够了。”
顾屿打断他,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冷冽的光,白杰与他对视一眼,妥协似的耸了耸肩。
“好吧,先不打扰你们了。”他站起来,对祁青暮道:“随便玩,这是我开的,你开个铲车来把这儿移平了也没关系。”
祁青暮:“……谢谢。”
忽然想到了来之前顾屿让他随便砸东西的那套话术,这算什么?有钱人的放纵吗?
白杰离开后,顾屿明显比刚才还要沉默。
他仿佛卸掉了身上所有的防备,孤零零地站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
祁青暮侧头看着他半晌,忽的问他:“饿了吗?”
顾屿抬眼看他,眼中有一瞬划过一丝茫然。
祁青暮耐着性子问:“吃点东西吧?”
顾屿拧眉,定定看着祁青暮许久。
“不饿。”他声音冷硬地说:“祁青暮,你不要把我当孩子一样哄。”
他怎么可能没发现,眼前的青年明明一肚子问题,却要在自己面前故作淡然。年纪相仿,他顾虑到的东西却比别人多得多……
“你这样不累吗?”
反应过来时,顾屿已经问出了口。
身旁的青年薄唇微微抿起,嘴角的弧度冷淡了些许,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里掠过惆怅之色,宛如对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感到疲惫与悲伤。
寂静悄然蔓延,周围嘈杂的噪音被隔绝,好像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良久,浅色的唇张开,轻描淡写地吐出一个字。
“累。”
祁青暮不想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即使在顾屿面前故作逞强又能怎么样呢?他还是很累,也不会因此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回报。
他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怜悯,现在这个阶段,这些来自外界的充满善意的情感,都是眨眼间随风消散的浮云。
“我的确很累,顾屿。”祁青暮轻声说:“但这是我的生存之道。”
顾屿眉头拧的很紧,他知道也明白祁青暮为什么会这么说。
默默许久,他决定换一个话题。
“你想问什么?”
即使他不擅长转移话题,但十分突兀的发话还是彰显出一丝本人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他还是顾屿,只不过同意了祁青暮在他这里多问几个问题而已。
祁青暮思考片刻,还真的问了起来。
“白杰是混血吗?”
顾屿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是。”
祁青暮:“他是你……额……”
顾屿:“白家,入赘的。他爸是北欧人,现在姓白。”
祁青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白杰是顾屿母亲的姐妹的孩子,虽然这层关系很绕,但却是事实。
“还有问题么。”
祁青暮竖起一根手指,“最后一个。”
顾屿挑眉,示意他问。
“白杰说的里应外合,是什么意思?”
顾屿深吸一口气,舌尖顶住一侧脸颊,鼓起一个小肉包,他的眼里仿佛有星辰,闪烁着明亮却危险的光。
“你还真是会问。”他哼笑一声,“这么快就问到点子上了。”
祁青暮从善如流道:“既然你不想我太累,那我也不客气了。”
与其兜兜转转说那么多,不如一步到位,直接问出他最想要知道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白杰走了,又或许是因为祁青暮难得敞开心扉,总之顾屿心情不错,即使祁青暮做好了得不到回答的准备,但结果还是没让他失望。
“我爸刚去世的时候,白家把我和我妈带了回去。”
“然后把我关起来,像犯人一样,我妈就嫁人给许晋刑。”
“许晋刑把我捞出来的时候白杰放了点水,就这么简单。”
顾屿说起了一段过去的事,三言两语,简洁却透着沉重感。
三句话,信息量极大。祁青暮知道的有关白家的事很少,但如果是许晋刑的话,就不一样了。
他不是时宜地想起许晋刑说过的话。
“顾屿……”祁青暮低低地叫了一声,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清澈如水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复杂。
“你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顾屿的脸色一变,宛如晴空霹雳,他捉住祁青暮的手腕,五指渐渐收紧。
“你听说什么了?”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察觉到了什么。
祁青暮吃痛地皱眉,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摇了摇头。
“谁跟你说了什么?”顾屿不依不饶,“祁青暮,别想骗我,你没这个胆子。”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祁青暮坦然地回望他,“我的胆子向来很大,只不过有的时候不想给自己添麻烦而已。”
顾屿危险地眯起眼,“你不怕这是个麻烦?”
祁青暮:“不是麻烦。”
顾屿呼吸一滞,手顷刻间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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