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难顾心;难清绝
心意最是难顾,不平最是难平——司顾心
司,一字,有主掌管控之意;顾,一字,有看顾注意之意。
家族为自己这一名字意为自持,看管好自己的心意,可是似乎都是不可能的。
那时司家身为百年家族,根基虽深厚,可子孙后辈一代不如一代,却仍竭力维持着属于世家大族的体面。
什么凤命、凰命,他嗤之以鼻。
在他出世之时,家族就将这一切瞒下,以防另生祸端。
他本以为自己和杨家长子是天作之合,二者共爱诗词歌赋,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却不曾想,他最为信任的家族可以在面临权势之争时,毫不犹豫地背叛他。
天生凰命的消息就这么传到了那昏君耳朵里。
自己还被骗去了那所谓宫宴。
什么宫宴,倒不妨说是鸿门宴。
一场宴会,便让自己在宫廷牢笼中困了十载有余。
知晓一切之后的他,恨透了自己的家族,恨透了这一手遮天的皇家贵族。
他要将这一切毁于一旦。
什么凰命,庇佑皇室。
他要让世人好好瞧瞧,便是凰也可以搅乱这太平盛世。
凰火一炬,宫室皆该化为尘土。
后宫里愚蠢的人不胜其烦,明箭暗箭不断,自己都一一接下了。
只是在看到沈贵嫔宫里养着的那个矜贵皇子笑得明媚时,自己忽然就想着把这孩子接到自己身边养着。
更何况,沈贵嫔摔死自己猫、给自己下毒的事,自己还未曾算过。
于是在一个晚上,沈贵嫔吊死了,最小的那个皇子顺理成章地到了自己膝下。
尤记得那日,小孩娇娇软软,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眸中尽是孺慕之情。
“母后。”
一声呼唤,唤回了自己的思绪,随意地伸手挑起面前小孩的脸“长得倒是不错。”
“可惜了。”护甲轻轻刮过,便是一道血痕。
让这孩子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了。
先帝不出意外地死在了自己手上,在和那新进宫的新宠颠鸾倒凤之时被自己手刃,面容是何等的惊惧。
想想都令人发笑。
而他不过是淡漠地拭去刀上和尸体上的血迹,收了起来,将那已经吓到神志不清的新宠妃拖过来扔在了这尸体之上,和蔼地笑着把刀塞给了她。
为何挑了这新宠?
不过是报答前些日子这人的金汁之恩。
多亏她,顺带帮自己解决了福贵妃那蠢货的眼线。
下一刻,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冲出宫殿,悲痛欲绝。
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地让那孩子登基了。
而自己主掌一切大权,垂帘听政。
原本矜贵骄傲的皇家之子,被自己养成了怯弱无用的废物。
十分快意。
只是这孩子却仍保留着那份孺慕之情,小心翼翼地惧怕着接近着,柔软得让人恨不得掐死。
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似乎是看出自己有意的纵容,连受折磨时的求饶都是那理直气壮的语气,令人发笑。
彼时,宫中只有他们二人,一切尚还可以控制。
只是事态是何时开始在不经意间埋下伏笔,在暗处慢慢发酵变质。
是在那夜看到小皇帝酣甜睡颜时,还是因为小皇帝温热指尖上的糕点。
亦或是
心意一物果真是最难管控之物。
可以在一息之间放弃一个人,也可以在一息之间转向另一个人。
情字一物,害人不浅。
他实在是爱惨了小皇帝的一切。
哭泣求饶的样子,狡黠无辜的模样,就连拿着刀捅他的模样都是令人魂牵梦萦。
凰和狐大抵是真的不能共存。
两相折磨,可在这折磨的痛苦中却让他感到心安,一种有所求的心安。
小皇帝于他而言,是无尽的深渊,也是深水中唯一的一株稻草。
小皇帝做的不错,为他谋划好了一切道路。
可已经无所求的他又还怎会囚自己于那无尽的牢笼里,这皇位谁愿意去坐便谁坐罢了。
皇帝不是他的纤儿,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早些年便说过,他一日为太后,那孩子便一日是皇帝。
如今少年皇帝都没了,垂帘听政的太后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机关算尽,却算不到自己的心意和小皇帝的想法,反倒算尽了所爱之人性命。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应该明悟自己的心,顾心顾心最是难顾。
着实可笑,也着实可悲。
他的小皇帝,多娇气多怕疼啊,在走之前那样搂着他喊着疼,却还是说不舍得自己孤寡一人。
他知道错了,这般易碎的小皇帝就应该打小在手心里捧着,不能摔了伤了。
就应当娇娇地宠着。
他哪里是想做杨羲寒的皇后,不过是想把这一切权利皇位归还给应当归还的人,而他就可以带着为祸天下的小皇帝脱离这宫殿牢笼。
可以带自己的小皇帝去看西域的大漠、南方的竹楼山水。
可如今,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看了。
应了小皇帝那句话,一生无所爱,一生无所恨。只是后面还应附上一句,为天下之人所恨。
顾心何顾,不平难平。
华灯初上,却抵不过一人眉目如画——清绝。
那年他还是心怀报答国家远大志向的杨家嫡子,顾心还是司家的娇养公子。
可皇族颠覆了自己的抱负,甚至颠覆了自己的世界。
他本以为,皇帝应当是求贤若渴的圣贤明君,可现实却是,这是一个夺他人所爱昏庸至极的无用皇帝。
被诬陷为妖孽转生也好,被拦在宫外的金凌卫打得遍体鳞伤也好。
不过是浮生一梦。
所谓红尘缘分,断了便断了。
逼迫自己削发为僧,也是如了自己的意。
此后再无杨家嫡子杨羲寒,也再无司家司顾心。
有的只是心肺俱冷的灵音寺小师父清绝,宫中荣宠万千的皇后娘娘。
清尽六欲,断绝三毒。
这就是选择遁入佛门的他将来毕生应求的东西。
可新登基的皇帝似乎并不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强硬,反倒是怯弱得如同一只兔子。
央求着自己给他点灯的小皇帝,那时还无知还天真。
眸子一片干净澄澈。
华灯初上,岁月恰好,树下少年眉目如画。
带着哭腔求问自己指点,轻飘飘的四字命由己造。
可真是命由己造。
陛下的命真真是由陛下自己亲手造成,倏然赴死。
若是再来一遍,他断不会说那四字。
而会告诉他,世上不如意十之八九,但不妨有人珍视你,呵护你。
他到底是没有如小皇帝的愿,去做盛世皇帝。
对于小皇帝的感觉,或许有爱,或许有痴,又或许像是知音。
交织在一起,便是连佛门中清净的自身也看不清了。
合该庆幸,三年后的陛下,在他面前还能展现出三年前的少年模样。
受尽磋磨的陛下已经到了崩塌的极点了。
他看得清楚,却无法。
世人皆受外物所纷扰,看不清理不清,无欲无求实在难得。
只是希望那只小蚱蜢,能够伴随着陛下,为他下一世带来些许安康快乐。
诵经声仍从檀香袅袅的大殿中徐徐飘出。
朱砂笔的笔尖顿住,骨节分明的手缓缓落下。
安和四年,灵音寺的清绝大师圆寂。
陌上少年淡若雪,却终究抵不过皇家无——司田珂
那是她还是司家的娇娇女,天下人皆道司家野心可诛,却不知司家尽是女儿。
不为何,只因宫中权势滔天的那位恨透了司家。
陛下是矜贵的,先帝尚在时,她也曾进宫见姑母时有幸望过他一眼。
通身气度不似凡人。
后来那般欺侮他,有姑姑的暗示默许,亦有对他那般不争气的恼羞成怒。
她本以为,姑姑是真心疼爱她的,却不曾想那点情分一文不值。
磋磨了三年,整整三年。
期间教养姑姑罚过她冰天雪地里顶水碗,靠着墙一站便是一日。
这哪里是教养,分明是怕小皇帝被她夺了去。
小皇帝是不情愿屈服于姑姑的,可她入宫却是有七分愿意,三分被迫。
不为何,只为那年陌上少年人如玉。
可惜,淡如雪的少年终究是化在了这冰天雪地毫无人情的深宫里。
可悲,可叹。
反倒是陛下的所作所为倒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若有心爱慕姑姑,何必让姑姑尝那手刃所爱之人的痛苦。
她不信陛下那般聪慧,却看不透姑姑对他的满腔爱意。
若说他恨姑姑,又为何将姑姑所有的后路谋划好。
在她看来,只怕是陛下恨毒了姑姑,姑姑看到陛下对他的爱愈深,那颗心只要尚还跳动,便永无安宁之日。
旁人皆道姑姑狠毒,可是她看却看到的是世家大族面对权势名利时的冷心冷肺,毫无亲情可言。
旁人皆道小皇帝可怜,可她看却看到的是深宫之处无休止的算计,无休止的可怜人苦苦挣扎。
她又何尝不是这苦苦挣扎的其中一人呢?
“呵。”素手折下半支红梅,着了白狐裘的司田珂仿佛与雪天融为一色。
红梅缀在雪地之上,颇有几分寥落之感。
司田珂就在这满天梅园里朝着东徐徐跪下,羽睫间落了雪,化成水,一时竟分不清楚是泪还是雪水。
缓缓嗑下一个头,司田珂贴着地“臣女司田珂谢主隆恩。”
这份恩情怕是终生都难以还清了。
“夫人,走罢。”丫鬟素玉轻轻搀扶着她起身。
司田珂起身,笑得温和“走罢。”
真真是该谢主隆恩,否则她何来这侍郎夫人的身份。
只是年少的少年郎怕是要用余生去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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