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和她
许之茵回过神,已经在去德国的飞机上。
此刻自己的心就像这飞在云层上的飞机一般,高高的悬着,她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就在刚刚,她从父亲那里终于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之前消失,程惟是为了请蒙森教授来中国,可蒙森手下还有其他项目在进行,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陌生人千里迢迢到中国来。
但程惟诚意十足,蒙森教授只好提出一个要求,除非程惟参与他们研究室的项目,成为一名alpha研究对象。
他们有一个专门针对alpha的腺体征候研究,一直以来由于a实验对象的严重缺乏而进度缓慢,能收集到的也多以低等级a为主的数据和样本。那些真正等级高的a多是地位显贵之人,基本没办法拿到相关数据,蒙森教授一直以来都是直接威逼利诱身边的alpha坐“科学贡献”。
这次遇见程惟,对她这个“样本”很感兴趣,于是提出交换条件,否则免谈。
其实蒙森教授提出这个条件,不过是希望这个华国的年轻人知难而退罢了。毕竟根本不会有alpha愿意放下自己的身份像个物品一样被人放在实验室像研究猴子一样研究自己,并且还涉及到腺体。
连他也不能保证在研究过程中不产生伤害,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很难做到的事情,越高等级的a越不可能。
所以,这其实是拒绝。
可没想到的是,这个年轻人竟然答应了。
情绪峰值,易感反应,腺体变化,信息素的发散速度和浓度测试,血液反应,对omega、beta的刺激程度,同性征的alpha反应情况等等,全都是需要一步步反复收集的信息,这个过程,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许之茵听说的时候,根本没办法想象她是怎么撑过去的,那天在小馆见到她,她竟然什么都没察觉到,像个白痴一样,还在在乎根本不重要的东西。
爸爸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捉弄,蒙森教授在有了程惟这个样本之后,竟然无意中发现了她的数据似乎和程惟的有某种内在联系,深入研究竟然发现可以通过植入高等级alpha的内腺来平衡其omega的内腺分泌。
这是个惊人的发现,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严格上来说,abo性征一旦完全形成,当其彻底稳定下来,是不会有任何生理意义上的变化的。
这和共生关系在形式上有些类似,但又有本质上的区别。
许之茵特殊情况下的血对abo性征纯度的影响相较于其诱发力来说,其实是极为细微的,但程惟所受的影响却相对明显,以至于她能发现这一点。
具体原因如何,仍旧需要更进一步地研究。
但不管怎样,这意味着许之茵不用死了,只要手术成功,她就能活下来——
程惟的选择不言而喻。
所以她才看起来心事重重,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该是什么心情?她活着,就那么重要吗?其实她从来都不害怕死去,只是担心程惟不能接受,所以才一直想努力活着,不过是不想再次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可她想让她活着,哪怕自己死去。
手术完成后,程惟被安置在德国的一家私人疗养院,她的生命体征已经正常了,可是意识仍旧没有恢复。
蒙森教授也是第一次真正在活人身上做这个手术,但手术其实很成功,严格上来说,她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个人体质有差异,特别是复杂而又神奇的人类进化特征,更如浩瀚宇宙一般难以真正看清,毕竟直接切去部分内腺对于人的伤害是不可预知的。
他完全没办法预判这之后会发生的变化,只能一边观察着,一边采取相应的治疗手段。
常柚把许之茵带到的时候,房间里赵筝正坐在那看着。
“茵茵,你来啦?”赵筝见到许之茵,连忙放下书迎过来,看着许之茵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担心。
许之茵没看她,眼睛牢牢地盯着床上虚弱的人,手下意识搭着赵筝,因为她几乎要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她……怎么样?”
她声音颤抖着,不敢听到别的答案。
“茵茵,你先冷静,程惟她……不会有事的。目前没有生命危险,老师说,有很大希望醒过来。现在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她的体征也越来越稳定,各方面数据都不错。一定不会有事的。”
赵筝扶着她走到程惟身前,握了握她不住颤抖的手,安慰道。
许之茵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她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停滞了,眼前这个人,竟然以这样的样貌出现在她面前。
这不应该是程惟的样子。
她现在应该坐在会议室冷着脸看着那些股东们互相攀咬,应该带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助理大步流星地经过战战兢兢的分部,应该平平安安地突然出现在她工作的后场故意看她窘迫向众人解释的样子……
反正不能是这样,浑身插着冰冷的仪器,面色苍白地躺在异国他乡。
许之茵留在了德国。
她每天在疗养院陪着程惟,上午陪她聊天,下午看书或念书给她听,晚上和她一起看自己演的片子。
德国天气很好,夏日里阳光总是很足,天上烟云不见,只有纯粹的蓝。
许之茵很喜欢在傍晚的时候带程惟出去散步,有的时候晒晒略显炽热的太阳,有的时候只是为了看晚霞和落日。
疗养院的花园里有一只黑猫,长着一双绿宝石的眼睛,很喜欢她们。每次出去,总爱窝在程惟的腿上。尽管这个人类好像不会动,也不会伸出冰冰凉凉的手给它挠挠痒。
许之茵也很喜欢这只黑猫,但它似乎不大愿意打理自己,更爱亲近程惟。
还挺挑人,势利眼猫猫,难不成它知道面前的人是个总吗?
不过有的时候也会下雨,德国的雨和国内的雨在夏天的脾气都差不多,来得急下得猛,也去得很快。这个时候,她总会着急忙慌地去打开窗户。
因为是疗养院,所以隔音做得很好,想听雨声的话,不打开窗户是不行的。
有的时候她会放一张程惟喜欢的唱片,伴着雨声一起入睡。有的时候也只是听雨,或者拿出一本小说,读给她听。
她不知道程惟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所以只能尽可能地陪着她,以免她醒过来的时候看不见自己。
她们在这里,与世隔绝的生活着,一个无知无觉地睡着了,一个全心全意地陪伴着。
国内程家被老爷子压着,可程惟出事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底下暗潮汹涌,全都在伺机一口吞下程家大小姐的势力,成为新的领头羊。
许之茵突然宣布因个人原因暂时退出一切圈内事务,工作室甚至没有拿出一个像样的理由,仅仅只写了“私人原因”就销声匿迹了,只知道她匆忙出了国,至于去干什么、去哪里没有人知道。
可这一切都早已和她们无关,蒙森教授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因为程惟各方面的情况其实很稳定,数据也没问题,但就是没有醒,所以他也无计可施,唯一的办法只有等。
所以许之茵就开始等了。
她现在能活着了,最多的便是时间。等待,她有的是成本。
“姐姐,爸妈已经上飞机了,说是带了很多我们喜欢吃的东西。爸爸还特意带了你喜欢的茶叶,说是虽然暂时还没法喝,但可以泡一壶让你问问味道。”
“听说昨天程爷爷发了好大的脾气,他老人家骂你不懂事呢,说你年纪轻轻在这儿偷懒睡觉,让他一个老头子劳心劳力地管事儿,还硬是闹着要过来当面敲你哈哈,还好妈妈拦住了,不然这长途劳顿的,老人家折腾不起。”
“姐姐,大家都很惦记你了,虽然有我这么陪着你,但也不能一直睡着不是,说实话,最近你都没有腹肌了……”
“先声明哈,我可没干什么,但我在这里,总不能让护士给你擦洗吧,所以就不可避免啦,但腹肌是真的消失了,都变成了软软的小肚子了。”
“你可得抓点紧,到时候你要变成老总了!”
许之茵一边帮程惟温柔地擦洗着,一边絮絮叨叨,看着始终紧闭着双眼的人,终于有些憋不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
昨天蒙森教授来了,说程惟的腺体因为长时间无生物活动,开始出现堵塞,这样下去,可能会导致情况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程惟必须得醒过来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还带着热意的泪珠砸在程惟始终冰凉的手上,一滴接一滴的。
刚开始她只是无声的掉着眼泪,只有眼泪在宣示她的内心,然后窗外忽然下起雨来,雨声盖过了病房内仪器平稳的声音,紧接着更大的声音盖过了雨声。
是许之茵的哭声,她用了最大的力气去哭泣,声嘶力竭的,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彷佛要把她即将在这个注定走向死亡的世界活下去的全部痛苦先一步哭出来,彷佛以后都没有哭的机会。
这是她知道程惟出事后,第一次哭。
这场雨下了多久,她就哭了多久。
她整个人蜷缩在程惟身边,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在自己沙哑的呜咽声中昏睡过去。
她没有发现,那只被她抓着的手,先是细微地动了动,然后缓慢地抬起来,艰难地移到她脸边,轻柔地擦去了还留在脸上的泪水。
来日又是一场日光炽盛的灿烂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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