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幽谷中的竹屋小筑里,颜景珩用完早饭就被沐然拉着来到屋后的一间竹屋里,开始翻找些什么。
沐然告诉他这是药房。
可这地上瓶瓶罐罐放着的,绳上挂着的各种毒虫毒物干瘪的尸体……
这是药房?
思量了许久,颜景珩还是问出了口,“夫人不善黄岐之术?”
“对啊,虽说医毒不分家,但我学毒主要用来防身,行医救人不是不好,只是我精力有限,与其学个半吊子医术不精害了旁人,倒不如干脆不学的好。”
听着小丫头的高见,颜景珩唇角微勾。
只是那张白的几乎透明的侧脸让他关切的话脱口而出:“不若夫人先去小憩一会?”
沐然手中动作不停,头也没回,“不行,今日咱们就要回京了,一会得先让二师父给你瞧瞧腿才行。”
颜景珩楞然,似有一股暖流流进心间……
“找着了!”
伴随着女孩一声惊喜的叫喊声,颜景珩看到沐然高举着一个破旧的木盒转过头来冲他眉开眼笑满面生辉,一缕发丝散落在脸颊,说不出的柔美。
如同这冰雪之地里的第一抹春色,也是这些年以来他心底里的第一场春暖花开……
“这是……”
“过会你就知道了,先把这个吃了!”沐然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摸出一粒药丸递到他面前。
颜景珩没有丝毫犹豫,身子前倾直接用唇将其卷入了腹中。
也许是男人的唇瓣太过烫人,再加上那温热的鼻息,沐然下意识地将手一把缩回,脸上盎然的笑意也瞬间被一抹羞红彻底荡平。
她抿着唇不做声,低着脑袋走到颜景珩身后推起轮椅出了门,往议事堂的方向走去。
颜景珩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浅显的动作都会让小丫头害羞成这样,薄唇勾起,有趣得紧。
谷中春意盎然不觉寒凉,二人沿着小径一路走,远远看到几间用青石建造房屋,门楣之上没有门匾,反而在门口出几步远的地方竖了一块大青石,‘议事堂’三个刚毅的大字深刻在上面,倒像是个界牌碑。
厚重的木门上钉着一对铜制的兽面衔环,向里大敞着,还未走进便听到顾昌浑厚的声音在里面咆哮。
“老子要是管那些还在这作甚,早他丫的冲进去了!”
松敬元的声音实时响起,“老顾,今日永安侯在谷中,把你的臭脾气收一收。”
“收特娘个腿,娶了老子的闺女吱都没吱一声,还想让老子给他好脸色?没门!”
听到此,沐然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她觉得现在进去好像不太合适,尤其这话还让颜景珩本人听到了。
而身前的男人温润而泽的静坐在轮椅上,仿佛什么都未曾察觉一般,见她停下还温润的侧过脸问了句,“怎么不走了?”
沐然顿了顿,继续前行,只听那男人又开口说了句,“放心,本侯怎么说也是娶了他闺女的……”
“……”
颜景珩被沐然推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大堂正中摆置的一座巨型沙盘。
沙盘摆置的极为精细,大到山脉峦起,小到房屋竹林都被其展现的淋漓尽致,甚至掩映在山林之中的曲径小路也不例外。
颜景珩虽没有上过战场,但这种沙盘他在当今圣上的御书房也是见过的,却也不及眼前这座精细。
正当他看的仔细,一声突兀的话阴阳怪气的响起,“看的这么仔细,是想回去给那皇帝老儿报信不成?”
顾昌的话刚出口就被旁边松敬元的骨笛捅了回去,不耐烦的瞅了颜景珩一眼倒也识相的噤了声,盘着双臂坐一边去了。
“阿昌性子就这样,还望永安侯莫要见怪才是。”松敬元拱手见礼。
颜景珩连忙避开,俯身回礼,“不敢,二位是然然的师父,况且又是晚辈无礼在先,还望师父见谅。”
松敬元笑着颔首,“在下松敬元,是然儿的二师父,在此大胆的称侯爷一声贤婿可好?”
“但凭师父喜欢。”
沐然原本还在发愁如何才能解了她这夫君和顾昌之间的僵局,可看着此时大堂里的气氛,不由朝松敬元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能治了大师父的人只有二师父!
松敬元爽朗的哈哈一笑,看着面前这个自己选的女婿,当真是越来越顺眼,大手朝着沙盘一挥做了个请的手势,“来,贤婿,你瞧这幽谷怎么样?”
颜景珩自行操纵着轮椅来到沙盘近前,再度细细观摩一番,终是忍不住叹道:“众人皆知这西山崇山峻岭乃穷山恶水的苦寒之地,却不知这叠嶂的崇山之间竟有如此仙人之境,实乃妙哉!”
“哼”角落顾昌一声鼻音宣示着自己的不屑,“肤浅!”
却听到颜景珩继续说道:“先不说这世人眼中的穷山恶水鲜有人迹,单这四面围山的地势给外人以皆是高山的假象就是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松敬元赞赏的点点头,“不错,如今黑骑虽不足千人,但能在这幽谷中隐世蔽日数十年多亏了此处的地形。”
颜景珩蹙眉,“不足千人?”
在他印象之中,虽不知黑骑具体的人数,但能成为一支独立军队的怎么也当在五千人以上才对,怎会不足千人?
这个问题一出口,顾昌终是坐不住了,一脚蹬开椅子站起身,气势汹汹的朝颜景珩走过来。
沐然下意识的将颜景珩护在身后,怔怔的望着顾昌不敢言语,却见顾昌喘着粗气迫使自己将视线从颜景珩那移到了她身上。
“平日让你好好练功你就知道偷懒,遇见几个毛贼就能被伤成这个样子!走,让老夫看看你这几个月在外面的长进!”说着一马当先出了大堂。
沐然一愣,没想到她大师父会忽然将火气撒到她的身上,却也乖巧点点头应了一声。
迅速将怀中旧木盒拿出来递给松敬元,“二师父,这是我前几年在山中寻到的幽兰草,不知能否先行给侯爷用此药缓解病症。”沐然说着将目光转向身旁的颜景珩,英气的秀眉微微蹙起。
松敬元柳眉一挑,利索的上前把上颜景珩的脉,“七日寒冰散?”
颜景珩颔首,“是。”
谁知松敬元竟轻笑起来,看着一脸茫然的沐然淡淡道:“好了丫头,你快去吧,不然阿昌一会该进来拎你耳朵了。”
“可他……”
“放心,你二师父肯定比药谷的那些个老头子强!”
“药谷?”沐然正要发问,顾昌的声音如河东狮吼般在门外响起,“臭丫头,还在里面磨蹭什么,还不快滚出来!”
沐然不敢再拖延,安抚式的拍了拍颜景珩的肩膀赶忙跑了出去。
议事堂里顿时只剩下松敬元和颜景珩两人。
“二师父如何知道是药谷的人在给晚辈疗伤?”
松敬元手中骨笛挽了个花背到身后,“我不仅知道是药谷的人,还知道给你疗伤的肯定是诸葛尘。”
颜景珩凤眸微怔,就听见松敬元继续道,“也只有诸葛尘那个老家伙能用补药来如此蚕食毒物。”
颜景珩这才明白过来,他将目光瞥向沐然留下的那个木盒,“那这幽兰草……”
“幽兰草虽是毒物,却并非烈毒,而且它有刮筋引流之效,然儿这毒经倒是学的不错。”松敬元颇为欣慰的点点头。
忽而话锋一转,松敬元脸上的随和之色瞬间消失,一双异色的蓝色瞳孔深邃不可探测,“侯爷,这毒草民可以解,但草民只想斗胆问一句,您查黑骑意欲何为?”
什么贤婿、二师父,好似转眼间方才的一派祥和都化为云烟。
颜景珩面色不变,微微一笑甚是坦然,“不敢欺瞒二师父,晚辈最初知道黑骑是因为楚氏一案。”
一切缘由在议事堂中娓娓道来……
竹林之中,当沐然手中的长剑被顾昌第三十三次打落时,已日上中天。
她单膝跪地,另一条腿努力撑着自己的身子,若有人细细观察,定能看见那垂在身侧的右手在止不住的颤抖,虎口处隐隐有血迹滴落。
“起来!就你现在这幅怂样还怎么上战场!”顾昌手中长剑直指,厉声喝到。
一旁原本过来凑热闹的梅子骁终于看不下去,直冲过去一把将摇摇欲坠的沐然扶住,“历朝有我们这些热血男儿就行,她一个女子上什么战场,何必如此严苛!”
“是,历朝有你们这些男人就够了,可她不行,她……”
“阿昌!”顾昌的厉声呵斥被刚到的松敬元淡淡喝止,他看了看撑在地上的沐然,继续道,“然儿身上有伤,今日到此为止吧。”
顾昌的呵斥戛然而止,谁也不知道他后面想要说什么,颜景珩看着满脸疲惫还依旧倔强着强撑的沐然,心中起疑。
为何她不行?
轮椅轻启,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朝伸入沐然的视线,沐然昂首微笑,带着血渍的右手缓缓抬起放入其中。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握上这只手,很凉,却很安心。
“咱们回家。”颜景珩温润的嗓音如同旱地里的突降的甘露,湿人心,湿眼眸。
沐然被迫窝在颜景珩的怀中,颜景珩单手操纵着轮椅沿着小径往外走,听到身后松敬元说道:“幽兰草可交于诸葛尘配药服下,每七日行一次九针锻脉,月余可行动自如。”
沐然刚要支棱起脑袋回复,就听到耳畔的胸腔震荡,“多谢二师父!”
“无渊阁的事情就不劳烦右相了,本侯会亲自调查,毕竟然然是我的妻。”
同样前来观摩的边疆浑身一僵,他知道他这是生气了,气他没有阻止大师父。
可沐然自小就是这样过来的,又何时有人阻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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