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爸，咱家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趁着母亲睡觉，蓝玉溜出病房，拨通爸爸的电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没有啊，你问这个做什么？”爸爸的声音有些惊讶。
“呃……没事。”蓝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不能告诉爸爸，她看到了个鬼魂，要带妈妈走吧？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你留在医院照顾好你妈，早点休息。”
蓝玉叹了口气，还是无法直接问出口，只能盼望父亲在家能够平安无事。
半夜，蓝玉在陪护床上睡得正酣，刺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接起来后，却只听到里面传出呼呼的如风声般的呼啸。
十几秒后爸爸声音凄厉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你妈快走！”
然后，便是一片沉寂。
“爸！爸！”蓝玉惊惶地大喊，但电话不知何时已经挂断了，她连忙看通话记录打算拨回去，却瞬间呆住了——刚才的这通电话根本就没有显示！
“爸！”她忍不住哭喊了出来，浑身颤抖不能自已。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完全是黑咕隆咚的，耳边只听到树叶哗哗的声响和水龙头滴答滴答的声音。
“大半夜的不睡觉，喊什么喊？”妈妈睡意惺忪的声音传来，让她的心稍微安定一些，暗暗安慰着自己，或许刚才只是做了个梦。
妈妈很快又睡着了，蓝玉却怎么也睡不着，黑暗中，只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终归心中不安，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爸爸的号码。
“咋了？这么晚打电话？”爸爸的声音有些冷硬，并且含糊不清。
“爸！你……你没事……吧？”听到电话那端熟悉的声音，蓝玉激动得声音都在打颤。
“没事，早点睡吧。”爸爸不冷不热地回复道。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蓝玉的心也安定了下来，满意地盖上了被子。
天明时分，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蓝玉不耐烦地拿起来接通，却瞬间如遭雷击——
“是小玉吗？我是你全大爷，你爸去医院看你妈了没有？你跟他说，让他今天最好不要出门，哪里都不要去！快！”
“怎么了，全大爷？”
“现在我没工夫细说！刚才给你爸打电话一直打不通，现在你打一下试试，让他今天尽量在房间里呆着不要外出！”
“哎……”
床上的红茹看到蓝玉脸色不对，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啊！”
看到妈妈的脸，蓝玉惊骇地一下子跳起来，手机也摔到了地板上。
妈妈的脸上，隐隐约约有一团黑雾，黑雾还不停变幻着形状，像是一张男人的脸！
“妈，你、你……”蓝玉全身都在发抖，连连后退。
蓝玉再也忍不住了，连忙转过头，却发现自己正好退到了门边，连忙拉开门，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咋了？”红茹奇怪地看了看自己，低头的瞬间，那张脸完全独立出来，朝蓝玉看了一眼，只见那张脸眼睛的部位却是两个黑洞洞的空洞，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明涯！明涯！”
她忍不住大喊了起来，除了他，她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办法面对眼前的这一切。
对了，还有全大爷！他是蓝玉老家也算有些名气的阴阳先生，会看风水，会给人算命，说不定他也懂得一些驱邪的办法。
手机……手机……糟了，刚才出来得急，忘了把手机带出来了。
蓝玉急得乱转，想要回病房去看看妈妈却又不敢。
她忽然想到，医院对面有个“周易馆”，或许能从里面买一些辟邪的东西。
“小玉！你果然在这里，你爸和你妈都在这里吗？”
蓝玉出了电梯，闻声抬头，瞬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全大爷！”
来人正是蓝玉家乡的算命先生全冬阅，方圆十几里五六个村子皆知道他。蓝玉虽然与他打交道不多，但对他的名气也是知晓的。
她连忙奔过去，抓住他的袖子，因为焦急，声音都结结巴巴起来：“全大爷，刚才……我看到……我妈的身上，有黑影……好恐怖……”
她说得断断续续的，全大爷却仍然听懂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支白蜡烛来，又拿出一条串着一枚铜钱的红绳交给她：“把这个缠到手上，我们进去看看！”
站在病房门前，蓝玉深吸了几口气，一把推开门。
然而，病房里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病床上的赵红茹不见了踪影，屋子里恢复了正常，仍旧是白色的墙壁和白色的床铺，床上尚有余温。
全大爷眉头紧皱，拿出一个黑色火机将蜡烛点燃，蓝玉瞬间尖叫一声——
蜡烛点燃的瞬间，病房赫然变成了灵堂，屋子中间摆放着漆黑的棺木，墙上挂着一个五十来岁男人的大幅黑白遗照。遗照中的他脑门发亮，头顶秃了一大半，额上布着三道皱纹。
蓝玉定定看着，总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刘忠，原来是你……”
全大爷喃喃自语道，却又叹息了一声。
听到这个名字，蓝玉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以前去过她家，和爸爸关系比较好的刘忠叔吗？
“刘忠，你在吗？在的话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全大爷擎着白蜡烛，对着遗照开口唤道。
没有人回应，但蓝玉总觉得遗照中的脸表情像是动了一下。
全大爷提高了声音：“刘忠，大家都是熟人，出来说话！这事跟小玉无关，你别吓着孩子！”
空气中似乎有阴风吹过，蓝玉紧紧盯着刘忠叔的遗照，等待他开口说话。
门口忽然传来了把手扭动的声音，全大爷脸色一变，连忙吹熄蜡烛，灵堂立刻消失不见。
房门打开，一名护士拿着吊瓶走了进来，看了看空荡荡的病床，“咦”了一声，迟疑地问道：“请问7号床的病人去哪里了？”
“这个……她……她去卫生间了！对，去卫生间了！”蓝玉急中生智，连忙遮掩。心中却十分不满，这护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打扰了他们的正事。
“卫生间？不是给她安了导尿管吗？而且她伤的那么重，怎么下的床？”护士美眉一脸的不可思议。
蓝玉干笑一声：“是我爸背她去的。没事，你先把药放这里吧，等下他们回来了我再叫你。”
护士虽然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却没有说什么，放下药瓶便走了出去。
蓝玉连忙关好门，催促全大爷再次点起蜡烛，这次病房却再也不见变化，等待了片刻，还是原来的样子。
蓝玉的脸色黯了下来，问全大爷：“这下该怎么办？刘忠叔他为什么要害我妈？”
“唉……没想到事情过去几年了，他心中的怨气还没消除啊。”全大爷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喃喃自语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不说这个，你出去买点纸、炮和白蜡烛，咱们去山上一趟。”
在刘忠的墓碑前，蓝玉按照全大爷的指示，恭恭敬敬地烧了一厚沓纸钱，放了一串炮，磕了三个头。
“你也知道，你刘忠叔是怎么死的吧？”全大爷掏出深蓝色的粗布烟袋，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蓝玉点点头：“我听我爸妈说过，忠叔喝醉了酒，半夜回家时骑摩托骑得太快，撞到了路边的界碑上。”
“嗯。”全大爷吐出一口烟：“那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是跟你爸妈在一起喝酒的呢？”
蓝玉吃了一惊：“什么？”
“那天，你爸妈上街去见一位朋友，半路上遇到你忠叔，喊他一起去吃饭，当天晚上他们就互相劝酒，刘忠这才喝多出了事的。”
“可是……这么说的话，我爸妈他们……”
“我听你妈说回去时，大家都劝他干脆不要回家了，在朋友家住一晚。可是你忠叔就是不听，说你婶子一直催他回家。你爸妈不放心，骑着摩托跟在后面，却见你忠叔越骑越快，怎么喊也不应声，你爸追不上，想着已经快到你忠叔家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却没想到你忠叔就在离家门口几步路时出了事故……”
“可是那个路段以前不也有人出过事故吗？因为有个小拐弯，路边还有个界碑……”蓝玉喃喃道：“他一定是忘了闪开了……”
全大爷摇了摇头：“不是那样的。后来出事第二天我也去了，却发现你忠叔的魂灵早在三天前已经出窍了。”
蓝玉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的灵魂三天前已经被人勾走了，出事是早晚的事情，就算是在家里，也一样会出事。那三天里他应该会有一些跟平时不一样的举动的，要是你婶子机警一些，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办法化解。”
蓝玉张了张嘴，费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全大爷的话，却还是不懂：“那魂被人勾走了又是什么意思？是说他的阳寿已经尽了吗？”
全大爷摇摇头：“不是，正是因为阳寿未尽却被一些急于投胎的鬼魂抓走顶包，所以他心中才会有怨气，也急着想抓个人让自己解脱啊……”全大爷一边说着，一边连连叹气。
蓝玉更加不明白了：“全大爷，你说的我听不懂，你就说忠叔是不是要害我爸妈的性命？”
全大爷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刘忠是个实在人，他无故横死，又做不到随便找陌生人索魂，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你爸妈身上，毕竟他的死和你爸妈有关，他找上你爸妈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可是我爸妈已经赔了他家很多钱了啊……”蓝玉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爸妈也没有做错什么事……他们和另一位叔叔各赔他家五万元，那五万元还是我爸妈东拼西凑借的呢，他们种地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到现在都没有还清。”
“问题就出在这里。”全大爷长叹一声：“你爸妈赔钱是赔给活人的，却没想到要超度死去的人，结果就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忠叔灵魂中的怨念越积越多，已经冲破了阴阳两界之间的壁垒，能够直接在阳间行动了……”
蓝玉猛然抬起头，声音坚定：“全大爷，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好？”
全大爷看着忠叔的墓碑，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样吧，你回去让你爸赶紧到刘忠家，在他的遗像前下跪烧纸，我在这里想办法开导开导你忠叔，看能不能让他的怨气消退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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