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书童直望着一帮匪众不见了踪影，方懊恼道：“公子，如此轻易就给了他们？”书生道：“我观此山山势迤逦，奇峰突起，意欲在此游玩几日。”书童跺脚道：”公子，我在与你说话呢。“书生道：”有何不妥？“书童道：”银子干粮都给了他们，我们以后怎么办？“书生点头道：”说的很是。那，我们去讨回来吧。“书童道：”人都不见了踪影，又不知他们住何处，哪里讨去？“书生道：”既然在此劫道，当有结寨聚啸之所，俗语云，一山不容二虎，我们上山寻找，寻到便是。“

        棋盘山位于绥阳城西，山势崎岖，怪石林立，山腰有一片平地，建有一座山神庙。几年前一帮匪徒在此聚集，赶走庙祝，占了房舍，搬石成寨。却只劫往来行商，不骚扰府县，由是官府索性不理，以至四方豪杰来投，竟聚起数千人众。

        这一日，寨前来个书生，溜溜达达，东张西望，踱到把门小兵面前，施礼道：”劳驾二位通禀一声，就说樊阳武垒来拜。“小兵道：”你要见谁？来此何事？“武垒道：”寨里借了小生一样物事，今特来讨回。“小兵哈哈大笑，向另一个道：”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刚过去一个书生，又来一个，居然还是讨东西的。莫不是头领劫了哪个书院？”另一个道：“我等做这没成本的买卖，何曾见谁敢来讨要？那书生，你赶紧走吧，我三爷脾气不好，被他看到，可惜了你的性命。”武垒再三恳求，惹得小兵心烦，将手中方戈挥舞驱赶。

        山腰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四人向上望去，只见远处一个巨大树冠倒了下去，隐约似有众人惊呼声。又过了一会，从上面走下来三个人来，儒生在前，有两人垂头丧气，缀行在后。小兵吃惊道：“是新来的头领，怎的跟了书生走了。”简奕看到武垒，拱手为礼。武垒还礼道：“此处绿林匪寨，强人集结之处，竟遇兄台，真是有缘。“简奕道：”有事临身，不得不为。此二人骄狂成性，蛮横无理，擅杀无辜之人，我今押他们往云台山大悲寺去佛前忏悔，以赎罪业，化解凶煞。“武垒点头。简奕道：“兄台来此何事？”武垒道：“讨件物事。”简奕道：“山寨内皆是好勇斗狠之辈，凶戾异常，我观你儒雅随和，文质彬彬，倒似羊入虎口，可有甚帮忙之处？”武垒谢道：“多感好意，些许小事不劳兄台动手，小弟自能解决。”简奕笑了笑，辞了武垒，带二人下山。

        那守门的呆了半晌，待回过神来，才发现武垒已经进了山寨，忙去追赶。武垒沿着山道，走不多远，便进了一个碎石围成的院子，见庭中一个大树被拦腰削断，树冠歪在一旁，几个人正立在门口，对着武垒上下打量。武垒施了一礼，那几人往后退几步，目露警戒之色，纷纷亮出兵刃。内中一人摆手道：“莫要大惊小怪，不见得都如那书生一般。”又问：“小兄弟，你孤身一人来我山寨何事？”书童嘀咕道：“还有我。”武垒转头吩咐道：”青岩。不要多言。“看了众匪一遍道：“贵寨有人拿了在下包裹，特来讨回。”众匪互相看一眼，其中一人摸出一块碎石，屈指一弹，直奔武垒腰部。武垒直立原地，恍若未觉，任凭那石块稳稳打在腰间丝绦之上。众匪皆长舒口气，为首的冷笑连声，道：“你是哪里来的书生？来我这里讹诈。谁见你的什么包裹！若是以前，早一刀杀了，丢进崖底喂鹰。今我行善，放你一条生路，下山逃命去吧。”武垒望向粗眉汉子道：”便是这位仁兄拿了在下包裹。“马三喝道：”大哥已说了，没见过你那个劳什子包裹，还不快滚！再要多言，一刀砍翻，到那边不要喊冤，反说冤杀了你。”武垒道：“青天白日，怎么如此扯谎？方才明明刚见过你。”为首那人懒得理他，命左右兄弟轰武垒下山，带人转身回去。守门二人赶上来拉扯武垒，刚巧武垒追赶众匪，移步向前，二人拉了个空。

        马三在众人最后，看武垒过来，抽出刀来，虚劈而下。武垒闪身躲过，左手已抓住马三手腕，右手握拳，照马三手腕猛然一击。马三手腕一疼，朴刀落地，挥舞左拳直奔武垒面门，早被武垒照胸口踹了一脚，踉踉跄跄，后退几步，被粗眉汉子伸手扶住。马三气急败坏，又往前扑。粗眉汉子一把扯住道：”兄弟，你不是他对手。倒是我看走了眼，如此文弱，居然是个练家子。“说着抽出剑来。

        武垒道：”你用剑？“皱了皱眉，放下箱笼，从内抽出一柄长剑来，拔剑出鞘，一道寒光，好似半空中起了一道霹雳，直刺人眼。粗眉汉子愣了一愣，仔细辨别，忽弃剑下拜道：”不知公子驾到，还请赎罪。“武垒闪过一旁，不受他拜，道：”你认得此剑？“粗眉道："在下早年也曾读书，只因时乖命蹇，屡试不第，又逢天灾，不得已弃书成盗，某纵不肖，怎不认得明德宝剑？”武垒收剑入鞘道：“你先起来。敢问尊姓大名？“粗眉汉子起身道：”惭愧，说出名姓，未免沾污祖宗，江湖人皆呼我跳涧虎，公子喊我名号即可。“武垒道：”这如何使得？“粗眉汉子迟疑半天，方道：”鄙姓张名卫，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武垒报了名姓。张卫道：”待我去将包裹取来，还给公子。”言毕拱手再拜，又去首领面前低声说了几句，便急匆匆去了。那首领向前拱手笑道：“恕某眼拙，不曾认出先生，外面风大，先生请随我到厅内叙话。”武垒连道不敢，还他一礼。首领再三告罪，请他进去说话，武垒方告了声“打扰”，随众人入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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