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姓名【二更】 “你是六界中最正统的天……
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
梦境的起源没有血腥与风沙, 静谧的夜,如水月光,空气中缱绻着清新淡雅的竹香, 花影丛丛, 良人如玉。
他俯下身, 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没有情.欲,亦没有算计。
比世间万物都要单纯, 懵懂而无知, 他只是想吻她。
因为他被她吸引,胸腔里的心跳如同鼓点, 暗香浮动,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只胶着在她一人身上。
茫然无措,只能顺着自己本能——顺着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什么的本能。
“我不是你的亲哥哥,这样也好。蒙蒙,我早就不想只做你的哥哥了。”
“蒙蒙,对不起。是哥哥唐突了你……你若心中生气,就只管打我骂我。”
他在逢场作戏地解释。
也在毫无知觉地剖白。
“看着哥哥。”
“你来看我,可知我有多欢喜?”
他眼角眉梢温润如玉,目光恬淡深深宠溺。
并非信手拈来, 而是不由自主。
“蒙蒙, 我无法与你像从前那样再做兄妹, 我等你,只是……”
“只是你要认真想, 好吗?”
真情假意虚虚实实,几分做戏?几分深情?他自己亦不了解。
也许只有月色知道,在一切的最初,无数过往的起源, 他的真心曾纤尘不染。
那样干净的最初啊。
可以回头去望,但永远也回不去了。
……
慕清衡死后第一年,天族众人对他跳崖之前召唤出来的银发男人充满戒备,但天帝将他封为族宾,还允许他自由出入天族与隶属的各境。
这人身上没有魔气,多年来从未出手伤过人,渐渐的也没人关注他了。
慕清衡死的第二年,慕落被封为天族摄政长公主,监管掌理各项事务。她是众望所归,天族呈现一片清和气象。
慕清衡死的第三年,东海内乱,忧患不断,族老请求钟离微重掌王座,钟离微平乱之后,携东海归顺天族,做了天族臣属。
慕清衡死的第五年,慕蒙闭关,潜心炼化赤心丹。
……
二百年后。
“我真的没话说了,要说这六界中我最服气的人是谁,那肯定就是你了。”慕蒙推开石门从内室走出,一眼看见外边面无表情站着的逢息雪。
他不仅站在她闭关门口,还在自己脖子上拴了一根铁索,索链的另一端用封印牢牢固定在石墙中。
他生得俊美无双,这副样子颇有几分禁欲的味道,但慕蒙看见就烦:
“我已经告诉你很多次了,我闭关的时候,你不要站在我门口,还是这样一副形象,”慕蒙又看了眼他脖颈上的铁索,真的无语了,“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办,外面的人看见了会怎么想我?”
逢息雪淡漠地说:“你何必理会外面人的想法。”
“可是本来不会有闲言碎语的,你可以不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后墙那边更好些,不会这么引人注目。”
慕蒙一边说一边往出走,离逢息雪还有七步之遥时,他蹙眉连连后退两步:“我们不能站这么近。”
看他那副守身如玉的表情,避自己如洪水猛兽,慕蒙虽然明白他有自己的一套男德要守,但还是无声冷笑,正要说话,便又听见他又说:
“平常我也不会离你这么近,但闭关是防备薄弱之时,你闭关的石宫只有这一道门,若是有外来入侵者,也只会从这里进。我住在昆仑境的边缘,那里太远了,我只能站在这里守卫。”
逢息雪说完,又沉声补了一句:“你且忍耐一下,还有一百年便不用看见我了。”
慕蒙都快气笑了,他嘴上说让她忍耐,她看他才是强忍的那一个吧——他这么贞烈的人,让他异性做守卫,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这人为了那点线索,做事情一板一眼,而且豁达得很,根本不管外边是怎么传天族小殿下,在自己的私境中养了一只银发看门狗。
算了,反正被传成狗的人是他,他不在乎,那她眼不见心为净,该闭关就闭关,随他怎么折腾。
慕蒙背着手往前走,目光一直留意着逢息雪,见他始终望着自己欲言又止,她心里便有数了,“是不是又想找我帮忙呀?”
她伸出一根手指,“跟你说,帮你的忙可以,但我有个要求——我出关的时候,你能不能把你脖子上的铁链先撤了?你现在又没疯疯癫癫,这里又不是你们……嗯……那个原来的家,你不用每天这么拴着自己吧。”
逢息雪想了想,终于一言不发地挥挥手,如玉脖颈间的铁索随即消失。
“这样行吗?”
慕蒙点头:“太好了。看着顺眼多了。”
“那……你可以带我去一趟鬼界?”
“我们刚不都说好了吗?你撤了链子我就带你去啊,”慕蒙笑笑,“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又不是第一次帮你,有一就有二,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逢息雪脸上浮现一抹安心的微笑,想了想摊开手,掌心浮现一节墨黑色的锁链:“我还是把它交给你吧,这一路若是我忽然神志不清醒,你还能用它锁住我。一定……”
“好啦知道,”慕蒙没跟他客气,拿过铁链收好,“一定看住你,不要让你出手伤人,更不能害了别人的性命,我早就背下来了。认识你以来,这句话是我从你嘴中听过最多的一句。”
逢息雪看她收好东西,才抬眸打量了一眼慕蒙——她的年纪放在天族还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姑娘,但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让她褪去了不少稚嫩。然而那些沉重却没有留在她身上,反而经过淬炼洗礼,整个人多了几分洒脱的意味。
有时不经意间,还会带上几分俏皮的顽劣。
她这样很好,确实很懂得善待自己,逢息雪微微一笑:“多谢你。”
慕蒙挥挥手:“好了走吧,去一趟鬼界。”
鬼界有一种特有的花,名为思安花,是六界中最好的固本培元、修复魂魄的药,不过并非是自由生长,它需要用灵力滋养。
鬼界很久之前就开放了交易,六界的人都可以来培育思安花,根据不同的人,他们会要求其支付不同的代价,在花完全盛开之前,他们也会代为精心照管。
逢息雪早就想培育一朵思安花,但一来他苦苦寻找千年,还没有爱人的踪迹,若太早备下只怕会枯萎;二来即便他生出肉心,也到底是魔族之人,此花纯洁圣灵,他的灵力是培育不出的。
现下他有了三百年的期限,与爱人相聚之时指日可待,但他培育不出思安花,又因为给自己设下无数底线,不想用武力胁迫任何人,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求助慕蒙。
原本以为慕蒙看在他是魔族的份上,并不会答应他,即便答应也会与他谈一番条件。但没成想,她竟直接答应了。
算来,这已经是第七次来鬼界浇灌这朵思安花了。
进了鬼界,逢息雪张望四周阴寒冰冷的石壁,再一次颔首低声道:“真的多谢你,肯屈尊来此阴寒之地……”
慕蒙连忙抬手制止了他:“不要再谢了。哎——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年纪比我大上许多,所以比较健忘的缘故,你这句话已经说过八遍了。”
她知道,逢息雪这个人一旦遇上与他的爱人相关之事,便会和他疯癫的样子判若两人——她甚至感觉每一次她亲自踏足鬼界,逢息雪都感激地恨不得给她跪下。
他这模样,和拿一根链子把自己拴在门口,却还能傲然睥睨的样子完全不同。
培育思安花这件事,慕蒙真觉得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本不是什么难事,更无需耗费太多精力,再说她的身份摆在这儿,鬼王那个人也不好意思跟她谈太过分的条件。
正想着,抬眼便看见鬼王亲自迎出来了:“蒙蒙,你这小没良心的,可好久没来了。不过你放心,你的花我一直都是精心照管最好的一朵。”
鬼王路照辛,五百年前从鬼界十二王中脱颖而出的千年祸害,治下严格,接任鬼王以来人鬼两界太平和顺,就是人风骚了些。
他衣衫枫红如火,胸前缀了些金灿灿的流苏,衣摆上皆是金线绣的暗纹,却不显得俗气,反而衬得他风神俊朗,将这阴寒的鬼界都染上一抹亮色。
慕蒙扯一扯唇角,“路照辛,你带路吧,我要去照顾一下我的花。”
本来以他们的交集,应该不至于如此亲密,他应当恭敬礼貌地叫她一声“公主殿下”,而她也应该疏离客气地称呼他为“鬼王大人”。但奈何路照辛是个自来熟,慕蒙纠正过他两次后,他也不改,她只好随他去了。
他们两人向外走,逢息雪下意识跟上。
路照辛清了清嗓子,瞥他一眼:“你干嘛?这花是只能由培育者一个人看的,让外人看了去,怕不是要枯萎,把蒙蒙的花看坏了,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逢息雪护卫当的久,再加上思念心切,对这花格外看重,一时间忘了。停住脚步,低头道了声歉。
慕蒙对他点点头:“你就在这等,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路照辛小声感叹:“果然是忠心耿耿的银发看门狗。”
“你说什么?”
“没有,蒙蒙,这边请。”
到了花池,慕蒙远远瞧了两眼自己养护的这朵思安花——花朵饱满,枝叶繁茂,的确是长得不错。
但,似乎长的太好了些,“看这花的样子,像是等不到三百年便会提前盛开。”
路照辛咧嘴笑道:“那没什么,此花盛开之后,只要不离开鬼界这片土地便不会枯萎,蒙蒙你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来取。”
那就好,慕蒙点点头,如何养护这朵花她早已经轻车路熟,不用路照辛指点便完成了。
灌溉灵力后,慕蒙想了想又问道:“对了,你抽空有没有翻过虞笙的轮回册?还是找不到任何痕迹吗?”
“当然翻了,而且是仔细翻。你交代的我能不上心么?”
路照辛大咧咧坐在花池边,拍了拍大腿,“说来也是奇了,在我治下,竟然找不到一个人族的转世。”
六界中就属人界与鬼界渊源最深,两界轮回交替,牵绊纠葛极深,但所有的轮回全都掌握在鬼王手中,按理说要想找出一个普通的人族少女,并不是难事。
但偏偏就是怎么找都找不到,路照辛也觉得很奇怪,“蒙蒙,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人真是人族?”
是吧,逢息雪说她是人族,难道他堂堂魔族第一魔域使,还辨认不出对方的宗族么。
“没事,那边算了,一时找不到也无妨,以后我有了线索再说。”
也罢,反正只是问一问,有结果自然好,若没有结果倒也不必忧虑,安安心心的等待三百年之期便是。
“行,只要你有线索,那就好办多了,我保证立刻把人给你找出来。”
路照辛说完,忽然上下打量了一遍慕蒙,两根手指头很嫌弃地拎起她一点衣袖:“你这都是什么品位?这么素净,你也穿点好看的。”
慕蒙一把扯回衣袖,顺带踹了他膝盖一脚:“要你管。天界和鬼界喜好不同,要不是遇到重要场合,谁会成天穿成你这样?我走了,好好照顾我的花。”
路照辛哈哈大笑,目送慕蒙清逸的背影,忽然一拍脑门,大声叮嘱道:“蒙蒙,记得七八紧相连,下次是第八次浇灌灵力,必定要五十六天之后再来这里,不然思安花会有不妥!”
慕蒙回头一笑:“知道了!”
辞别路照辛后,回去的路上慕蒙问逢息雪:“会不会虞笙姑娘并不是人族?她或许是别族哪个宗支,因为什么事情而去人界历劫的?”
她知道逢息雪煎熬,轮回中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也许魂魄会越来越虚弱,若是能早一点找到人不是更好么。
逢息雪沉默一会,眉宇间有一抹忧心:“自然也有可能。我寻找了千年,也往这种可能性上想过。但事实若真是如此,要找到她便如大海捞针,效果甚乎其微。”
那确实是。
六界中,除了鬼界与人界有一本全面详细的轮回册,其他各界的宗族,宗支,外族,五花八门数不胜数,小到每家门户都有一本轮回册,而一旦转生轮回就更乱,加上记错的、记混的、丢失的,茫茫六界,确实难寻。
只是……如果虞笙姑娘不是纯正的人族,而是历劫而来,逢息雪会看不出来?慕蒙忍不住多问了句:“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对虞笙姑娘的身份,你还能不能回忆起什么线索?”
她话音刚落,逢息雪脚步一顿。
几乎是肉眼可见看他脸上顿失血色,嘴唇颤抖几下,慢慢伸手捂住了心脏。
他这副模样,和他隔三差五思念如狂时一模一样,慕蒙不是第一次见,忙不迭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她真不是故意的,本来是好心想帮他找找人,没想到这一句会引出他如此大的反应。
“没事,是我自己的问题。”逢息雪摇头,低声道。
等撕心之痛缓和一些后,他神色间还夹杂着惭愧与怜爱,愣愣地盯着前方虚无:“曾经的事我无脸再提,是我对不起她。当时初生情爱只知掠夺索取,却没留心细节,如今……只能徒添悔恨。”
慕蒙看他如斯痛苦,静了一会儿说道,“不过也不打紧,好在未来可期,你迟早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说完后,慕蒙忽然抿了抿唇,眼珠微转,似乎在思索什么。
逢息雪看了她一眼,心下明镜:“你放心,他不会诓骗我的。”撕心之痛,那人自己也深受其害,说到底他们是真正同病相怜的同族,对彼此的心确有了解。
慕蒙被人看穿了心思,清清嗓子微微一笑:“那就好。”
往事不可追,这些话便不说了,慕蒙将话题引开:“对了,我要回一趟天族,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返回昆仑境?”
因为在天族闭关不方便,天帝多年前便将昆仑境赐予慕蒙,她有了自己的私境后,逢息雪便住在昆仑境边隅,甚少踏足天族。
“我与你同去吧,很快便是小公子的摘年礼,我该去道一声喜的。”
慕蒙微微挑眉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难得,你居然记得我的小外甥的摘年礼快到了,”她煞有其事的抱拳,“多谢多谢,能让你的心里惦记些别的事,泽儿面子不小。”
逢息雪勾了勾唇,低声道:“东海王在长公主殿下门外跪了近一百年,才换来夫人回头。从前我看他,总觉得同病相怜,如今他已美满周全,我心生羡慕,只盼日后能与他一样。”
他垂下眼,墨黑的眼眸深邃。
东海王比他幸运许多,而他,却比慕清衡幸运许多。
……
清雅竹林中,一间简朴茅屋。
白发苍苍的老人慢悠悠地走进屋,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水。一步三晃的走到床边,他居高临下凝视床上双目紧闭的男人。
这人容貌本该极其俊美,姿容无双,但侧脸上却有几道利器的划痕,而且似乎不是刀剑所致,那伤口看着实在太钝。
这几道残疤覆在他的脸上,消磨掉几分完美的俊朗,平添不少碎玉般的破碎感。
但即便如此,从那如画的眉眼,和线条漂亮凌厉的下颌骨中也能看出,此人还端得起风华绝代。
老人一言不发的伸手蘸了蘸漆黑的汤汁,而后悬浮在男子脸颊上方,指尖慢慢散出黑气,丝丝缕缕进入男人的眉心。
都做完后,他蹙着眉上下打量一会儿,等了半天,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嘶——该醒了……”
“嘶——”老人疑惑地凑近想仔细看看。
他这一口凉气还未抽完,床上的男人倏地睁开了双眼。
手中的碗差点没摔了,老人猛地回身站定,用手拍了拍胸口,“我就说该醒了,哼,果不其然……”
他将碗放到一边,好整以暇的坐在对面的竹椅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心中必然有许多疑问,不过不用怀疑,你的确没死。我叫归程子,是我救了你的命。这个……你舌头上的伤,我已经想了办法,你可以试试说话,不过你的腿嘛,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归程子一边说,一边向男人瞥去——他身上盖了一条薄薄的单被,可以明显看到,此人左膝之下已经空了。
“不过你也不必太挂怀,毕竟你这条小命能捡回来已经是万幸了,算你命大,从无尽崖上掉下来,卡在我这里。但你的腿——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两百年过去了,早就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久,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人虽然醒了,但到现在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不,不仅仅是没说话,他甚至没有动一下,没有露出劫后余生的神色,甚至连眼珠都不曾转过一次。
归程子有些奇怪,伸手悬空探了一遍,脸有点黑:“喂,你活都活了,别装死。我还有问题等着问呢。”
他语气不太好,“你以为我是什么大善人,谁掉下来都搭一把手?要不是心里奇怪,早在看见你的时候就一脚把你踹下去了。”
他揣着手清清嗓子,语气不怎么礼貌:“哎,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终于有了点反应,他以手支撑,一点一点坐起来,漆黑的眼眸透不出一丝光,静静地盯着对面的人。
老人心中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只怕死人,身上都没有他那么绝望的死气。
还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居然慢慢启唇说话了,只是嗓音低哑如同裂帛,难听之极。
“贱名不足挂齿,我乃罪大恶极魔族之子,恶行昭昭,蒙你相救,实在忝颜。盼你一剑将我杀了,以全世间大道正法。”
老人皱着眉听完,面无表情片刻后,忽然冷冷笑了声:“我说了,不要以为我救你,我就是什么善人。我不喜欢答非所问的人,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只需立刻回答便是。”
等了半天,除了感受到对方越来越浓郁的求死气息,其他一点要回答他问题的意思都没有。
“好吧,看来你不太了解我。”归程子笑笑,忽然一扬手,手中甩出几条透明近虚无的丝线,他一手牢牢控着一端,另一端飞速地绕上男人细瘦苍白的手腕,猛地将他的手抬至半空。
“我问你一遍,如果你不打,我就砍你一根手指。”
“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片刻,归程子归豪不犹豫地一抬手,一道细光闪过,男人的小指落在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
没一会儿,男人的无名指落在地上。
归程子大觉丢人——别说回答,就连惨叫、闷哼,甚至他的呼吸都恍若虚无。
这人死都不在乎,难道还会在乎几根手指头吗?归程子想了一会儿,收起丝线:“别以为你毫无求生意志我就拿你没办法,你若是不坦诚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你心中惦记的那个人——”
他一伸手:“请来我这里做客。”
归程子满意地看着男子长睫微颤,神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缝,便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不等他回答,他立刻补充了句:“说实话。你本该是必死之人,但既然有如今的造化再世为人,总不能重生的第一句,就来撒谎吧。”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
“我本名叫慕衡,后来得人收养,他们家男子排名从水,便颇费了一番周章给我添了一个字,叫慕清衡。”
“由谁收养?”
“魔族。”
归程子摇头:“不对。你撒谎。”
慕清衡毫无反应,似乎他回答了问题,便不必再给出任何反应。
“我救你时已经探过你的血脉,你说自己是魔族人,还要求一死……哼,你身上那魔气骗骗别人还行,骗我就免了。你的血脉,分明是天族之子。”
他抓抓头发,加重语气,又强调了一遍:“既嫡,且长,是六界最正统的天族血脉。”
慕清衡仍然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但漆黑的瞳孔深处细小地颤动了一下。
归程子嘿嘿一笑:“没想到吧,我竟能知道你的秘辛。不过这没什么,谁生来,就在这阴沟鼠穴里呆着呢。”
他哼哼两声,似是感慨似是疑问,“天族的天帝啊,他的天后为他诞下爱子后便撒手人寰,他唯一的嫡长子,当是六界中极尊贵之人,怎么会是……嗯——”
他伸出一根手指,上下指指慕清衡,“——你现在这副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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