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心里凉透
曹德狼吞虎咽吃了一顿饭。
吃完之后，他的伤口疼得厉害，额头冒汗。
他就躺下了。
夜里，风呼啸，吹得窗户吱嘎作响。曹德睡得昏昏沉沉的。
他迷糊间感觉床铺塌陷。
然后，他的脑袋碰到了一具温暖柔软的胸膛。
睁开眼，却看到母亲趴在床沿边，睡意朦胧。
“娘，你怎么了？”曹德问。
“你发烧了。”苏氏轻声道，声音嘶哑，“曹德，我陪着你。”
曹德不解看着她。
母亲的脸，被灯光映照得模糊，却仍能瞧出轮廓来。
他看着这张脸，恍惚间觉得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苏氏将他搂紧了。
“娘.....”他低喃道，“我爹是什么官？”
“你爹爹，是朝廷正五品的武官。”苏氏回答道，“当初他去战场，不幸牺牲了。他是为国捐躯的英雄。曹德，娘以前都跟你说，你爹爹是个大英雄。”
“他怎么就去了战场？”
苏氏欲言又止。
半晌，她道：“曹德，等会儿醒了千万别提你爹爹的事，免得他难过，好不好？”
曹德点点头：“好，我保证不提。”
苏氏这才放心。
母子俩各自安置了。
次日天明。
苏氏早起。
她拿出昨晚准备好的银票，放在曹德枕畔，叮嘱道：“曹德，娘去找姑姑和姨丈，你要乖乖听话，不许胡闹。你爹爹虽然走了，你是他唯一的骨肉，他肯定希望你活下去。
这个宅子，你暂时不能回。你若是想念爹爹，就来这个客栈，知道吗？”
曹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可他没有说什么。
他点点头，把母亲的银票收了起来。
苏氏这才出门，去见远房的侄女和表哥。
她要去借钱。
她想把儿子托付给那位远房的侄女照顾。
她一路颠簸，来到了扬州城里，找了王府。
王府的门卫认识苏氏，忙请苏氏入内。
苏氏进去，报上了自己的姓氏。
片刻，王爷和侧妃王夫人出来迎接。
“原来是二嫂，快快请坐。”王夫人笑着道。
苏氏连称不敢。
“嫂子，您今天怎么来了？”王夫人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苏氏摇头：“不是，我是替曹德来求夫人帮个忙。”
王夫人道：“你说。”
“我的孩子病了。”苏氏满面愁容，“不知王府可否拨给妾一笔钱，给曹德治疗。曹德年幼，经常发高烧，妾也不知道该怎么救治。”
王夫人听罢，道：“你先别急，我派人去查探一番。”
她转而吩咐丫鬟。
丫鬟匆匆跑去了趟衙门。
衙门里的郎中，听说了这件事，就说自己可以试试。
“......你们不必去寻什么良医了，这种伤寒，不用吃药。”郎中道，“我家祖传医术，你去取些艾草或者菖蒲来。”
苏氏听到这话，心里凉透。
“郎中，这样真的行吗？”苏氏问。
“放心吧。”郎中道，“这个伤寒是小症状，只需要敷药即可痊愈。”
苏氏很犹豫。
她怕自己儿子会染上瘟疫，又怕这郎中弄巧成拙。
她不想拿儿子赌博。
曹德拉着苏氏的手，低声道：“娘，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苏氏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发现已经退了烧。
苏氏就点点头：“既如此，那多谢郎中了。”
她去抓了菖蒲、艾草。
郎中配好了膏药，让苏氏端给曹德涂抹，然后就离开了。
苏氏亲自喂曹德喝汤药。
她的手颤抖。
“娘，您也别担心，我真没事。”曹德道，“爹爹临死前告诉我，说我命中有贵人相助。娘，我的贵人是谁？”
苏氏愣住。
她不知道怎么跟儿子解释这个。
他的父亲是武官。
武官在大周地位非凡。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最崇拜的人是武官。
曹德是江家唯一继承香火的人，他将来肯定是个有出息的，所以很多人都羡慕他。
他是个孤儿。
他从记事的时候，父亲就去了军营。
后来，曹德就寄养在外婆家。
外婆家穷困，供不起读书。
苏氏也没有钱去请教学堂。
后来，曹德长大了，他的舅父家也不愿意再供应他读书，就把他赶出去，任由他自生自灭。
苏氏无依无靠，只好将他带在身边，尽可能供他读书。
直到曹德考上了秀才，外公和舅舅才同意供他读书，并且允许苏氏嫁到京都去，享福。
可惜，苏氏命薄，刚刚到京城不久，丈夫就死于沙场。
曹德没了父亲，只剩下娘亲和妹妹。
这个家庭，也支撑了几年。
后来，妹妹也去了。
苏氏独自带着儿子。
儿子顽劣，每日惹是生非，苏氏不敢耽误，只能卖掉了家中的田产。
如果不是遇到了萧河和程牧游，苏氏母子俩的境况，堪忧。
苏氏不忍让曹德知道自己曾经的处境，就含糊道：“你爹爹在世时常提及你妹妹和姨父。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你姨父了。他是咱们大周的功臣。
他在世时，你爹爹和姨父经常在酒桌上喝酒，谈论国事。曹德，我相信你的爹爹一定希望你能有出息。”
“哦。”曹德低垂了眸子。
苏氏的目光停留在儿子脸上：“曹德，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娘不懂你心里在想什么。不管如何，娘都会对你好的。”
她的话，令曹德有点愧疚。
苏氏不是不疼他。
可是，他却不是苏氏亲生的。
曹德看向苏氏：“娘，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曹德！”苏氏微变了脸色，厉声道，“你再这样胡说八道，娘就打断你的腿！”
苏氏的语气，充满了威胁，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怒。
她不是吓唬曹德，而是真的会动怒。
曹德抿唇不语。
“曹德，你还没有告诉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苏氏又问。
她想了想，决定不追问。
她怕儿子心思敏感，察觉了什么。
曹德沉默着，没有答话。
苏氏心痛得揪紧。
她抱住了曹德，轻抚他柔软的背脊。
曹德终于哭了出来。
他哭了半宿，一直睡不着。
他梦到他爹爹站在院墙下，喊着“阿瓒”，然后纵马朝他冲来。
曹德吓得惊醒。
他浑身汗湿，脸上全部被冷汗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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