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魂断襄阳
且说自吕文德同意在樊城北面与蒙古互市后,两方军士确实和平相处了一段时间,吕文德见成效不错,很是满意,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警惕。
一日,他到城外榷场查看,忽然发现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几处建筑,再往周围看去,竟连成一排,吕文德心中甚疑,忙向身边的人询问,然而大家俱不知道此为何物。吕文德开始害怕,他对襄樊二城周边地形十分熟悉,据他的记忆,樊城北面从来就没有这一排建筑,以他的判断,很可能是蒙古军筑起的堡垒,于是心中恐惧万分,心想若真是如此,将对宋军防守极为不利。便心中怒骂,更为自己受骗而恼恨。
回城后,吕文德立即派人暗中打探,果如其然,那正是蒙古军利用宋军防御松懈的契机,夜间偷偷筑起的堡垒,对襄樊二城的东、北、西三面形成包围之势。吕文德见宋军丧失了攻守优势,顿足道:“本将一时疏忽,让蒙古鞑子暗搞阴谋,如今樊城以北俱是蒙古堡垒,襄阳粮道断绝大半。”
其弟吕文焕劝道:“大哥不必太过忧心,我们立即带兵清除他们的堡垒。”
吕文德摇头道:“蒙古军岂会没有防备?看来,设置榷场本身就是阿术的一个计谋。”说罢,吕文德大咳不止,急火攻心,倒在地上。
众人忙去扶起,送回房中一病不起,未几日便病逝了。从此,襄樊二城防守重任落在了吕文焕身上。
忽必烈听闻吕文德新逝,知道襄樊丧失柱国良将,急派阿术为主将、刘整为副将率军队攻打襄阳,襄阳岌岌可危。吕文焕一边向朝廷快马急报,一边调兵遣将,布置防御。
蒙古军紧逼樊城,屯兵城外,见宋军严阵以待,无懈可击,便驻足观察。刘整与阿术帐中商议攻打方略,阿术道:“吕文焕防守严密,若我们强行攻打,恐怕难以破城,你有何良策可破襄、樊?”
刘整道:“襄、樊二城互为犄角,城池坚固,粮草丰足,宋国经营稳固,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攻下,若我们急于用事,不但徒劳无功,而且会损失惨重,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能破二城。”
阿术道:“什么办法?”
刘整道:“困死襄阳。我在襄、樊经营多年,知道樊城依襄阳而存,樊城在汉水北,是襄阳攻守的桥头堡,襄阳在汉水南,城池坚固,连接东南各地,樊城三面是我军势力,只有南岸的襄阳为其输送粮草才得以维持,虽难以攻打,但只要断了襄阳粮道,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阿术赞许道:“刘将军果然高见。”
刘整又道:“我军应立即出兵汉水东岸,切断宋军与周边联系,在襄阳城东的白河口、鹿门山筑堡,然后向襄阳东南用兵,截断襄阳与东南各路的粮道,令其南北不相通。你再建议史天泽丞相在万山和百丈山之间构筑长围,切断汉水西面的通道,在灌子滩立栅,断绝东流的通道,然后将岘山、虎头山筑为一字城,联络诸堡,把襄阳和樊城的水陆交通和樵苏之路统统隔断。”
阿术交口称赞,按照刘整的建议即可采取行动,将襄阳四面围困,襄阳战局演变成火烧眉头之势。
宋廷收到吕文焕急报,急忙下令四川和两淮的援军增援襄阳,各路人马纷纷赶赴京西南战场。这日,吕文焕正在府中议事,忽然外面有人求见,吕文焕问是何人,报知是潇湘剑客,吕文焕早就听说过潇湘剑客的大名,忙领请进。
凌云霄一见吕文焕便问礼道:“听闻吕将军接掌襄阳,可喜可贺!”
吕文焕道:“久闻凌大侠等人大名,逢此敌犯之时,凌大侠等人特意来访,恐怕不只是为了恭贺吕某吧?岂无退敌之策?”
凌云霄笑道:“吕将军慧眼,一下子就看穿了我们的来意。”
吕文焕爽朗大笑,引众人进屋让座,“我想诸位应该也知道,现在襄阳的局面让人一筹莫展,刘整这个逆贼在荆湖战场十数年,对襄阳地形和布防了如指掌,他现在为副将,与阿术一同攻打襄阳,襄阳危在旦夕。”
凌云霄忧道:“刘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旦襄阳粮道断绝,二城恐难长守。”
南宫逸道:“襄阳和樊城城池坚固,蒙古一时半刻也不可能攻破,而朝廷的援军正向襄阳赶来,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打通粮道,只要粮道通,就不必怕了。”
吕文焕愁凝双眉,“蒙古军四面驻防,襄阳和樊城的兵力根本无法突破重围,只能等朝廷援兵从外面攻打。”
郑鸿飞道:“援兵不可期望太多,襄阳战局主要还是我们靠自己。不过援兵中有一路人马可以依靠。”
吕文焕忙问道:“哪路人马?”
郑鸿飞道:“此人曾镇守荆湖多年,智勇过人,忠义无双,用兵布防颇有奇谋。”
吕文焕心中已经猜到此人,“郑大侠所说的再不是别人,必定是张世杰。”
郑鸿飞笑道:“正是他。张世杰以两淮都统身份带领三万人马,正从镇江府赶来,吕将军坚守城中,等他到来后,我们负责从中联络,然后里应外合,必能打通粮道。”
吕文焕道:“各位仗义相助,吕某万分感谢。”
凌云霄道:“同赴国难,何谢之有?”
吕文焕又道:“阿术不足虑,但若刘整组建水军,可就抓住了襄、樊命脉,宋军的优势是水军,一旦蒙古军组建成水师,我们唯一的优势也丧失了。”
南宫逸道:“水军的组建和操练非一朝一夕能完成,刘整再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此事。”
郑鸿飞思虑道:“只要《乾坤水站图》在我大宋,就不怕他。”
吕文焕道:“我听说过此图,可是就算再厉害,现在不在我们手中又有什么用呢?”
南宫逸道:“我听继先说过,他当年将图交给董槐丞相,后来辗转到了江万载将军那里。”
吕文焕忧道:“兄长在世时与江万载不和,他肯定不会愿意将宝图交给我的。”
凌云霄道:“未必,江万载是个明大义的人,如今国难当头,他绝不会为一己之私而私藏宝图的。”
吕文焕问道:“如何拿到宝图呢?”
凌云霄道:“这样吧,让四弟、五弟亲自去一趟饶州,江万载归隐后一直住在饶州老家。”
于是,南宫逸和郑鸿飞便领命到饶州去了。
刘整深知襄阳宋军的优势是水军,如不能在水军方面与宋军对抗,则攻取襄阳遥遥无期,便向忽必烈和阿术大力建议,说蒙古军虽然强悍无敌,攻无不破战无不胜,但水战不敌宋军,应在襄阳附近制造战舰,操练水军,来日必有大用,忽必烈旋即批准其建议。
刘整对阿术道:“我之前在丹江口操练过水军,为将来与宋军大战做准备,不久前曾有宋人欲加破坏,被我识破奸计阻止了,现在可以把这批水军调到襄阳来。”
阿术道:“刘将军原来早有准备,那就依你所言。”
“阿术将军可以再上书大汗,建议在襄阳打造五千艘战船,这样一来,就可以与宋军相匹敌。”
“这可是个不小的数字,耗费巨大,大汗会同意吗?”
“大汗会明白其重要性的。”
“好,我这就给大汗上书。”
不久,在忽必烈的授权下,阿术和刘整在襄阳以西的汉水上大张旗鼓打造战舰和操练水军,刘整又在江中构筑战台,台上安装弩炮,以拦截四川水路支援襄阳的通道。吕文焕忧恐日深,虽然知道襄阳粮草充足,但蒙古军若是长期围困,襄阳也是保不住的。
这日,凌云霄等人陪同吕文焕到樊城登城查看,远远望见北面已经密密麻麻扎满蒙古包,惊道:“难道蒙古又增加兵力了?”
凌云霄道:“这不过是他们虚张声势,刘整将一半的兵力都调去造战船了,驻守在这里的不到五千人。”
徐朝忠道:“那我们正好可以趁机出击?”
凌云霄道:“我们用兵的关键是打通东南粮道,现在沟通粮道的地方都囤有敌兵,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不可贸然出动城中守军。”
吕文焕道:“凌大侠言之有理,襄阳城守军不可轻易出动,援军很快就到,我们先摸清蒙古军虚实。”
徐朝忠站在城上眺望,忧心道:“继先他们这几日也要到襄阳了,只怕他们到时候进城都不是易事。”
吕文焕奇道:“李继先要来?这太好了,他可是个奇才呀,他来襄阳必能帮我们大忙。”
凌云霄道:“不错,不过我们要确保《乾坤水站图》牢握在手。”
吕文焕忽然想起南宫逸和郑鸿飞去饶州,又担心起来,“南宫大侠他们去饶州已有十日,算起来应该回来了,城外都是蒙古军,他们二人怀揣宝图,万一被发现,会不会寡不敌众?”
凌云霄道:“吕将军放心,我这二位兄弟办事谨慎,他们自有办法。”
话说南宫逸和郑鸿飞到了饶州后找到江万载,将襄阳情形讲给他听,江万载知道他们来意后,毫不犹豫便把《乾坤水站图》交给了南宫逸,并嘱咐他们一定好好使用它,守好襄阳。南宫逸拿到图后,马不停蹄赶回襄阳。
这日,二人行到离襄阳二十余里的地方,正要往前赶,见道路已被蒙古军截断,严控人员进出城,他们肯定会被阻止进城的,南宫逸不禁忧心道:“五弟,现在怎么办?”
郑鸿飞瞧见不远处有两个蒙古兵在巡逻,便双眼一转,计上心头,指着那两个士兵道:“四哥,咱们就来个浑水摸鱼。”
南宫逸会意一笑,“好办法,你拿着宝图,我去。”将宝图=按在郑鸿飞手心,从道旁荒草中悄悄潜伏过去,把那二人放倒在地,迅速剥了他们身上的衣服,转回身溜了回来。二人套上军服,大摇大摆向前走去。
蒙古兵各执己务,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他们走过围栏一直向里走去。忽然后面一士兵喊道:“上头吩咐说不要轻易向里去,那里不用巡逻。”
南宫逸二人一怔,回头应道:“我们怕有闪失,再往里面看看。”说罢又往里走去。
“站住!”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厉呵。
南宫逸二人停住脚步,却并未回头,不过却预感情形不妙。
“谁让你们擅自往里去的?连军令都敢违背,好大的胆子。”那人走过来训斥。
南宫逸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露出破绽,郑鸿飞下意识攥了下怀中的宝图。
“把脸转过来。”那人命令道。
郑鸿飞见躲不过去了,此时若不从容些,很可能会被他们识破,便转过身忙向这人行礼,“小人不敢违抗军令。”
南宫逸见势也忙跪下,“小人知错了。”
南宫逸悄悄抬起头,却见这人形容粗犷,身材高大,雄壮无比,便内心惊叹。这人正是查木达,然而南宫逸和郑鸿飞却并未见过漠北双雄,故不认得。
查木达见南宫逸二人仪表堂堂,身段不凡,便起了疑心,问道:“你二人是谁的部下?”
这一问却把二人问住了,他们哪里知道驻扎在这里的将领是谁,若是说错了,岂不露馅了。
郑鸿飞寻思一下道:“我们两个是新来,对这里还不熟悉。”
查木达对二人细细打量,冷笑道:“不熟悉,连自己是哪个队伍的都不知道,岂不可笑?”
查木达转到二人背后,冷不防对着郑鸿飞打来一拳,郑鸿飞快步急闪竟躲了过去。
查木达阴笑道:“果然有身手,看来我没看错,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围观的士兵见状,都持起兵器把二人围住,这时,粘合儿也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查木达道:“把他们拿下。”
众士兵群起围攻,双方打了起来。
南宫逸二人虽说身手不凡,但耐不住人多,劲力不断消耗,南宫逸边打便道:“五弟,我拖着他们,你赶快走!”
郑鸿飞道:“你先走。”
南宫逸命令道:“宝图要紧,快走!”
郑鸿飞知道若是二人这样消耗下去都将走不脱,他们的性命无甚要紧,若宝图落入敌手后将不堪设想,只好道:“四哥,你坚持住,我回城喊人救你。”
南宫逸帮他突破一个阵口逃去。
查木达向粘合儿道:“不能放走一个。”二人紧追不舍。
很快,郑鸿飞便被查木达和粘合儿前后围堵住,不容分说,上来便打。自从上次继先将漠北双雄打成重伤后,他们二人便回漠北苦练武功,数年不出大漠,经过几年的苦练,武功已经大进,虽然单打独斗郑鸿飞尚能与其一人打平手,然而经过刚才的激战,现在又以一敌二,郑鸿飞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了。双方打了半个时辰,郑鸿飞被查木达一拳捶胸,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不巧的是,怀中的宝图露了出来。
查木达一把夺过图打开,大笑道:“《乾坤水站图》,哈哈哈哈!真是老天开眼,居然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粘合儿也拿过图大笑,“想当年我们为了此图差点命丧李继先之手,没想到今天却送上门来了。”
郑鸿飞挣扎起来去夺宝图,又被查木达飞脚踹倒,查木达问道:“你是何人?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中?”
郑鸿飞伏地长叹道:“宝图落入敌手,我郑鸿飞有何面目再回襄阳?”说罢,一阵急咳,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查木达道:“原来他是郑鸿飞,就是潇湘剑客里的沅水剑。”
“咱们赶紧把宝图送给阿术将军,他和刘整将军正在组建水军,若得此图,将如虎添翼。”粘合儿道。
查木达道:“好,即可就去。”忽然又想到南宫逸,便道:“还有一人,怎么处置?”
粘合儿道:“得了宝图还用管他?自有别人处置,我们就不用操心了。”
于是二人也未转回营中,直接赶往阿术军中了。
正在南宫逸与蒙古士兵酣战时,背后突然飞来一剑,那剑气如一道寒雾向众人迎面摧来,剑光闪闪处,只见蒙古兵纷纷倒下,这时,继先闪落在地,“南宫大哥,你没事吧?”
南宫逸惊喜道:“继先,是你?”
这时,桃花四剑也立在一旁。
眼看着又一批蒙古军围上来,继先见情形危急,道:“此处不易多待,咱们快走。”
林清溪道:“继先带南宫大侠先走,这里我们来对付。”
继先道:“四位姐姐小心,不要恋战。”说罢便冲出阵离去了。
桃花四剑合力出剑,不消一刻功夫,便将对方百十余人纷纷打倒在地,四人飘然离去,蒙古兵见状也不敢再追。
未行数里,南宫逸忙道:“不知五弟怎么样了?”
继先惊道:“郑大哥还在敌军中?”
南宫逸道:“刚才我帮他逃了出去,但是有两个武功不凡的蒙古人追了过去。”
“那两个人什么形貌?”继先问道。
南宫逸略略描述了下,继先大惊,“不好,郑大哥凶多吉少,那二人是漠北双雄,武功高强,郑大哥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南宫逸吓了一头冷汗,“快,《乾坤水站图》在五弟那里,要是落入漠北双雄手里就坏了。”
“事不宜迟,林姐姐,你们四人从大路找,我和南宫大哥从小路找,咱们在襄阳城南十里外的野草坡汇合。”
继先和南宫逸沿着小路一路前行,不到二里路,便见有打斗的痕迹,二人猜想肯定未走远,便在四周查看。忽然见前方草丛有一人躺下,走近一看,竟是郑鸿飞,继先一摸,身子已经凉了,脑袋顿时一片空白,闪了个趔趄瘫坐在地上。
南宫逸极度悲痛,扶着郑鸿飞喊道:“五弟,你给我起来,快起来!”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但见郑鸿飞身体已僵,哭喊道:“五弟,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走的,都是我的错。”
“南宫大哥,不要太过悲伤,我们一定会为郑大哥报仇的。”继先劝慰道。
忽然,南宫逸想起宝图,忙向郑鸿飞身上去摸,只见宝图没了踪影,忙惊骇道:“继先,宝图已北漠北双雄拿走,怎么办?”
继先慌乱了,但又强装镇静,“不着急,不着急。”说这话时,他自己已经急得手指不停发抖。
南宫逸站起身向南面望去,“咱们过来没见漠北双雄返回营地,他们肯定拿着宝图去刘整军营了,那里正在训练水军。”
“事不宜迟,南宫大哥,你和林姐姐他们料理郑大哥后事,我去追漠北双雄。”
“你一人怎么能行?”南宫逸担忧道。
继先道:“我见机行事,尽量不与他们正面交锋。”说完便迅速离去,南宫逸悲伤地站在荒草中。
继先一路紧追到樊城西北的刘整水军大营附近,果然见到漠北双雄正在向那里敢去。“站住!”继先从后面一声高呵,把漠北双雄吓了一跳。
二人回头一看是继先,甚是震惊,很快便猜到他是为宝图而追来的,心中有点怯意,道:“想不到是你?多年不见,李大侠别来无恙!”
继先道:“是啊,多年不见你们依然恶性不改,我们就不用绕弯子了,把《乾坤水站图》交出来。”
查木达大笑道:“真是好笑,我们何时见过《乾坤水站图》?”
继先怒颜逼问道:“简直可恶!郑鸿飞是谁杀的?再不交出来休怪我不客气。”继先抽出长剑。
查木达心有余悸,后退一步,粘合儿却毫不畏惧,拔出弯刀便迎上去,“不用怕他,上。”双方随即打了起来。
粘合儿以为他们回到漠北修炼,武功大进,早已不是当年李继先的手下败将,可他哪里知道,李继先自学会了玄天七剑后,功力更是日增月进,剑法出神入化了。斗了百余招,继先心中默赞二人功力,尤其是查木达的拳法当真是破击力量如排山倒海,只能迂回侧击,若正面直迎未必招架得住,猜想郑鸿飞定是遭他重拳击毙的。
不过继先的剑法胜在虚实变换,常人不可能应对得了,漠北双雄能同继先打这么久,完全靠的是消耗蛮力,并不能接触继先丝毫,很快,二人便支持不住,被继先双双击倒。
“把宝图交出来!”继先提着剑指着查木达道。
查木达双眼一闭,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粘合儿害怕激怒继先,翻转个身滚到查木达身旁,从他怀中一把拽出宝图,双手呈给继先,殷勤道:“请李大侠收好宝图!”
查木达坐起身对着粘合儿给了响亮一巴掌。
继先收下宝图后,道:“你二人杀了郑鸿飞大哥,今天我要把你们带回襄阳交给凌大哥处置。”
查木达道:“不错,郑鸿飞是我一拳打死的,但想带我们回襄阳,门都没有。”
继先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嘴硬,虽然勇气可嘉,到也没用了。既然你们不肯走,那我只好提你们的头回去了。”
忽然,后面大队兵马声传来,继先回头一看,竟是蒙古军杀来,继先正纳闷他们如何知道这里情况的,黑压压的军队已经快到眼前。正在这时,身后蹦出一人,拉着继先就跑,“对方势众,快走!”
继先一看,竟是南会的船运总掌施义,继先边跑边问:“施义大哥怎么在这里?”
说话间便到了汉水边,水中停着一艘船,二人上了船,施义放下船帘,命人开船,对继先道:“会领命我到襄阳打探军情,我到蒙古军营探听消息,竟就碰到你了。”
船向汉水上游驶去,继先奇道:“往下游走才到襄阳,咱们怎么向上游行船?”
施义道:“下游江中已被刘整筑起炮台,无法通行,咱们向上游走,绕过他们的包围圈,再上岸从西面设法进城。”
也不知行了多久,施义借话到船外看看情况,继先也未在意,忽然,只听外面有人跳入江中,继先忙打开船舱,却被一只冷箭射了进来,继先转身躲了过去,继而,船外箭飞如雨,继先根本出不了船舱。
继先向外喊道:“施义大哥,施义大哥!”却不见回应,船外空无一人。继先顿足痛道:“定是中了蒙古军埋伏,施义大哥恐怕……”继先来不及多想,得赶紧设法出船。恰此时,一只长箭穿破船舱射进舱内,继先忙去闪避,然而箭头上却冒出一股浓烈的白烟,迅速弥漫舱内,等继先反应过来,欲钻出舱内,却已经晚了,只感觉头脑一阵眩晕,倒在舱内,又隐隐约约意识到似乎有人碰了下自己,但却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快看!那里有一条船。嗨!船家,这里乘船!”继先在睡梦中听到外面有人喊话。
又一人道:“船上被人射了好多箭,里面好像没人,我游过去,你们等着,我把船划来。”等到有人上船看到继先后,向岸上喊道:“左堂主,这里有人昏迷了。”
“你快把船划来。”岸上的人喊道。
船靠了岸,又有人上船,继先只感觉船舱的帘子被人掀开后,一束强光射进来,继先努力睁开眼睛。
“是继先兄弟。”上船的一人喊道,忙扶起继先。
继先揉揉眼睛,意识清醒一些,却见是左宝书,“左大哥,是你?发生什么事了?”
“我正要问你呢,你怎么会昏迷在这里?”
继先将事情一五一十讲给左宝书听,左宝书奇道:“会领是让我来打探消息的,没听说让施义来呀,难道会领不放心,派了两路人?”
“施义兄弟现在凶多吉少,你们赶快沿江找他,他是为了救我才遭暗算的。”继先愧疚道。
忽然,继先想起宝图,赶紧去往怀中摸,宝图却不在了,沮丧道:“敌人为得到宝图,出手如此歹毒,真是可恶至极。不行,我要去夺回来。”
“继先兄弟,敌方不明,你连是谁下的手都不知道,去哪里找?难不成你一个人去闯蒙古大营?”左宝书拦住继先劝道。
继先道:“一定是刘整派人下的手。”
左宝书道:“既然宝图已经落入敌手,且敌方势众,我们只有伺机再取,万不可贸然行事,我与诸弟兄会设法潜伏到蒙古大营,然后慢慢打听。”
继先细想,觉得左宝书的话有理,便道:“那就有劳左大哥了。”
“我来的路上,见鄂州援军快到襄阳了,你还是赶紧去襄阳与吕文焕商量退敌之策吧。”
左宝书等人划船向汉水北岸而去,继先转回了襄阳。
继先回到襄阳时,南宫逸五人已经早回到城中,吕文焕和凌云霄等人已经知道经过,见继先回来时垂头丧气,凌云霄心中已猜到没有追回宝图。继先将诸般原委一一说了,众人只能悲叹。
吕文焕道:“宝图落入敌手,襄阳危如累卵。”
继先道:“范文虎从鄂州带来五万援军,已经快到襄阳了,我们赶紧派人与他联系。”
吕文焕喜道:“这太好了,本将这就派人去联络他。”
“吕将军,我兄弟愿意前去。”徐朝忠向吕文焕请命。
吕文焕赞道:“好!那就有劳二位徐大侠走一趟。”
先不提徐朝忠去联络范文虎之事,襄阳和樊城这几日加紧备战,吕文焕下令全城军民节缩用粮,命水军大营加紧防备和操练。此刻,张世杰的援军也快赶到襄阳,正筹划着如何与城内联系。而刘整处悄悄收到一人送来的《乾坤水站图》,大喜过望,立即按照宝图中的阵法操练水军。双方战事一时间仍处于对峙冷战状态。
这日,继先算算约定的时日,觉得陇西四刀该来到襄阳了,便向桃花四剑道:“明日便是约定的决战日子,四位姐姐准备好了没有?”
林清溪道:“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明日这一天。”
满溪春道:“明日就是彻底解决两派恩怨的时日。”
“不但是你们两派恩怨,王向天帮助蒙古为非作歹,杀了他们也是为国除奸。”继先道。
次日一早,继先带着桃花四剑和潇湘剑客早早来到约定的杏园,未多时,陇西四刀也来到了。
王向天走过来,自信道:“到得挺齐的,不过,今天要是我们四个男的打你们四个女流之辈,就算赢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林清溪不屑道:“口气这么大,不要输得太惨。”
陆霜云上前对林清溪道:“清溪,这些天过得还好吧?你们练得怎么样?”
“陆霜云,你是哪一边的?”王向天向他呵斥道。
林清溪瞥了王向天一眼,充满蔑视之光,对陆霜云温情道:“云哥,我很好,今天的比武我不允许你手下留情,你若是那样,我再也不会理你,我要让金刀门输得心服口服。”
陆霜云很为难,林清溪道:“一定要答应我,云哥。”
陆霜云只得点头答应。
继先对众人道:“这是桃源派与金刀门的事,按理来说我不该插手,你们的个人恩怨我可以不问,但桃源派曾救我一命,救命之恩不可不还,因此今日之事我也要算在内。”
王向天心中暗暗盘算,虽然李继先武功高强,但未必会桃源派的武功,若限制李继先使用武功的范围,他也就没有发挥的余地了,便道:“好说好说,不就是你们五个一起上吗?不过我有言在先,你李继先的玄天七剑天下无人能敌,但是今日比武用得是桃源派的武功,你若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继先已猜到他的意思,道:“我使用的武功若有半招不是桃源派的就算你们赢。”
王向天哪里知道继先与桃源派的故事,见继先说得这么坚决,知道事情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了,心想难道李继先还会使用桃源派的武功,不过既已如此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金刀迷魂阵已经练成,怕他做什么。
陆霜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林秋风望了眼陆霜云,知道他两难抉择,心中对他的处境产生了怜悯之情,走过来安慰道:“四师弟,不要多想,做你该做的。”
陆霜云苦笑了下,心中念道:“做我该我的,什么才是我该做的?一个是师门,一个是爱人,哪一个才是我该做的呢?”
“咱们开始吧。”王向天向继先道。
双方随即拉开阵势,只见桃花四剑分守四方,继先威立阵中,五剑齐刷刷亮了出来。
王向天金刀一扫,“布阵!”四人列成一条直线,向剑阵冲去。
林清溪和莫问津守在阵前,见来势汹汹,便化实为虚,迎上去用了第二套飞花为云,“师妹,风起云开。”于是四人张开阵,引对方入阵。
王向天看出对方想合围他们,便道:“开天门!”四人忽然闪裂开来,双方刀剑对打。
继先见双方势均力敌,道:“花飞花散。”于是四剑忽合忽开,让对方打不到实处。
王向天忙下令,“金刚换位!”四人如流梭般交织互移位置,刀影如流光。
双方这般消耗了许久,谁也占不到便宜,继先看出了对方阵中心位置是软肋所在,便换用了“一枝独秀”,直接冲出剑阵,朝对方阵中刺去。那架势如一道闪电,只见长剑在前银光逼眼,人与剑连绵一体,剑身中逼出一股喷薄之气,这正是云水剑中的招式云水一脉,原本并不出奇的招式在剑阵中被继先用玄天七剑发挥到极致。一旁观看的凌云霄不住赞道:“好俊的招式!”
王向天眼看顶不住,顿时有点慌乱,“林秋风,守好阵中。”自己稳立腰胯,横刀一举,顶住继先的剑,不料继先力道十足,将其逼倒在地上。
继先在空中倒翻个身,轻轻松松跳回剑阵内。四剑一起上前来刺卧倒的王向天,陆霜云二话不说,一刀冲在最前面,顶住四剑。林清溪见陆霜云肯用真功夫来比,心想这回他们若输了再也没话了吧,便对陆霜云赞道:“就是要这样,云哥!一点也不能留情。”
陆霜云一愣,以为林清溪是在责怪他,心神乱了。
王向天蹦起身忙喊道:“陆霜云,快上!”
林秋风边打便道:“四师弟不可分心,分心必亡。”
陆霜云又集中精力对阵。王向天在打斗中看出了剑阵中最弱的阵脚是吴处边,便换用“金刀击弱”,向林秋风和陆霜云示意猛力攻击吴处边,很快吴处边招架不住,手腕一软,剑落在了地上。陆霜云和林秋风见势,双刀齐举,砍向吴处边。
继先忙道:“快顶住。”林清溪一剑飞来挡在最前,急道:“云哥不要。”话刚脱口,便意识到自己不该在阵上说这话,这不等于是在向对方求饶吗?
陆霜云本来也没打算真砍,便收了手,林秋风也收了手。然而跳来救场的莫问津已经冲到跟前,根本来不及收住手了,一剑刺向冲在最前方已经停手的陆霜云身上,莫问津吓得一翻身跳出丈余外,手中的剑却直插在陆霜云胸膛上,霎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清溪还没反应过来,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忽然,陆霜云手中的刀咣当一声掉下来了,林清溪这才回转神,一把扔出剑上前扶住陆霜云,“云哥!云哥!”只见陆霜云胸口鲜血如注,身子倒了下去。
莫问津站在远处不知该说什么,继先和林秋风同时上前,继先俯下身查看伤情,“林姐姐,让我看看伤情。”
继先一看,这一剑不偏不倚只穿心脏,顿时心凉了半截。
林秋风丢下刀忙向继先跪下,“李继先,我林秋风从没向任何人下跪过,今天我给你跪下,求你救救我师弟,我任你们处置。”
继先忙拉起林秋风,“陆大哥与我是多年的好兄弟,我岂会不救?”
继先让林清溪放开手,将陆霜云扶正坐在地上,给他运功,所有人都神情紧张地看着,只待奇迹出现,林清溪的眼一分一秒也不离开陆霜云。然而继先的努力并没有使奇迹发生,陆霜云的气息渐渐微弱,其实继先也知道自己的拯救不过心里安慰,一剑刺穿心脏是任谁也不可能救得了的。
陆霜云渐渐连呼吸声也停滞了,一头歪倒在继先腿上,林清溪趴上去哭喊:“云哥!快醒醒!你快醒来呀!”陆霜云连一毫无回应。
继先悲叹不已。王向天见陆霜云死了,忙要溜走,却被南宫逸看到,南宫逸喊道:“不要让王向天逃跑。”
莫问津、吴处边、满溪春和潇湘剑客一起围上去,将王向天和游龙地打倒,莫问津把吴处边的剑夺过来,狠狠地刺了过去,王向天和游龙地倒在了血泊中。
众人向陆霜云围过来,见其已死,便纷纷劝慰林清溪,林清溪不说话,慢慢将剑从陆霜云身上拔出,缓缓站起身。
莫问津愧疚道:“大师姐,我不是故意的。”
林清溪摇摇头,“师姐不怪任何人,这都是命。”说罢一挥剑划向玉颈,众人没来得及止住,林清溪便剑葬花魂了。
继先大痛,莫问津抱住林清溪痛哭不已,不住地自责。
林秋风一直僵立在一旁,心是凉的,他想不通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过了好久,继先劝道:“莫姐姐,林姐姐已死,我们再悲伤也没用了。”见林秋风还在一旁,便问道:“我们把陆大哥与林姐姐一起带回桃源派埋葬,你不会不同意吧?”
林秋风反问道:“我是十恶不赦的人,有什么资格为陆师弟做决定?只要不让他再回金刀门,去哪里都是好的。”
继先和大家商量,放林秋风离去,林秋风踉踉跄跄,失魂落魄地走去。莫问津等人带着林清溪和陆霜云,带着无尽的悲伤离开了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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