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入梦④
向班主任请了病假。当然,请假是假,补觉才是真。我不可能扛着疲惫去学校。
我做了个梦,梦里,秋月和她的朋友们谈笑风生,我在远处向她张望,她注意到我,对我开朗地笑着。
下午两点醒来,我决定返校,想看看秋月的状态。不过还是败给自己的懒惰,睡了回笼觉。把白天睡过去之后,我的生物钟颠倒了,晚上跟打了鸡血似的,脑中的放映机更强悍。
凌晨三点过,一条秋月的信息保留在通知栏里。
“还好吗?”
是23:50的留言。我打开灯原地转了几圈,再走出门望望天空。我很清醒,没有做梦。难以置信,秋月竟然会主动发消息关心我的身体状况。
“很好。”
我回复过去,时间显示的是3:28。觉得还不够,便继续发送:
“今天怎么样?”
“过得还好吗?”
“噢不是今天了,是昨天,昨天。”
接着,我再次点开她的个人空间。
我却被她设置的权限被拒之门外……
秋月还是往常的秋月,昨晚的消息让我误以为我们的关系有了点变化,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午饭和晚饭时间,我照样尾随她,她没有发现。不同寻常的是,她走得很快,所进入的小区,应该是她的家。我折返回琴行,仪式感地抚摸琴键,继续练习那首曲子。
dream
从天而降,遗失了过去的少女。坠落在古树世界,遇见了奏响钢琴的deemo。
女孩想离开,可头顶的天窗实在太高。随着deemo的钢琴演奏,树苗不断生长,最后通往天窗。与deemo一起演奏的女孩却依依不舍,是留下,还是远去?正如曲子的名字,这不过是一场梦。
14岁的女孩,在高楼失足,陷入昏迷。女孩的父亲坚持到医院下的书店为她弹奏,日复一日。落下的速度是瞬间,留下的创伤是六年。这六年,她的父亲从未放弃。遗憾的是,六年后,女孩在自己20岁时离开人世。她的父亲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但还是以监护人的身份将小女孩的器官全部捐赠。
转身离开之前,别忘了说最后一次再见。
“不错。”
门没关,秋月站在门口,我闻声色变,“真巧,很久没见你来了。”
“刘阿姨说你每天都来,真坚持。”
“你怎么不来呢?”
秋月哑口无言,来到窗前,看向河堤。
“来不了。”
我打消刨根问底的念头,把琴让给她,她说你练你的就好了,她斗不过我的坚决。让琴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想倾听她的演奏。从shimmer、icarus到《秋天的旅程》,都是我喜爱的曲子。秋月还弹了几首我不知道的动听曲目,虽然很想问曲名,但没能抓住时机。
回学校时,秋月问我要dream的曲谱,我高兴地答应了。路上,她走在我的前面,我跟在她的后方。
放学回家,夏暮发来讯息。
“在吗?”
“我们见个面吧,上次去的咖啡厅。”
和夏暮在咖啡厅门口碰面,我点了杯香草拿铁,她是浓郁摩卡。
“你这么喜欢喝拿铁呀?”
“倒不如说,你这么喜欢喝咖啡吗?”
“咱们来聊聊秋月吧。”
“嗯”
“她最近怎么样?”
“挺……”
想起周一早上的事情,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那个……”
“周一的早上,具体原因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摔碎了某个女生的杯子吧,那女的……打了秋月一巴掌。”
夏暮搅动咖啡的勺子急停。
“打得比较重,脸是通红的,秋月说了很多句对不起。”
“那一整天我都在观察她,她状态很不好,像游魂一样。”
“哪个女生这么泼?”
夏暮嗓门异常大,凶狠的面部吓得我不敢吭声,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周围的顾客无一不盯着我们看,工作人员肯定也想说“怎么又是你们两个”。我真想提醒她矜持一点。
“就算再生气我也不会跟她大声说话。”
“我怎么爱她都不嫌够,居然有人敢打她?”
“到底是哪个泼妇这么不知死活?”
“你冷静一点……”
我作出压低的手势以压低她的怒火,但猛烈的火势不见好转。
“有那人的联系方式吗?我去教育教育她。”
“别这样……你听我说完。”
“那个人已经道歉了,写了一份道歉书给秋月,一份保证书给班主任。”
“秋月状态也恢复了,她不是一个会记恨别人的人吧?”
“什么意思?”
“就是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相信秋月也不会去深究,更不会去复仇。”
“她打了秋月,你也知道。说明那泼妇打心底看不起秋月,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怎么会长记性?”
“快给我联系方式。”
秋月说得对,夏暮果然是个固执的小恶魔。
“能不能听我一句?”
她的火势终于有了削弱。
“秋月过得如何,心情如何,同学们对她的看法如何、人际相处如何我一清二楚。就目前,我应该有资格说比你了解的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再去给她增添麻烦。你这么做,那人会更记恨秋月,更瞧不起秋月,秋月也会倍感压力,毕竟你又不是守在她身边。”
我一口气讲完,愿自己的道理能把夏暮的想法彻底打消。
咖啡一直搅,却不见她喝。夏暮用不屑的眼神嘲讽道:“你跟秋月说过话吗?你跟秋月关系很好吗?”
……
“不……”
“我只能说……看过她笑,看过她哭,看过她茕然一身,听过她弹奏钢琴。”
“听她说过一些高深莫测、晦涩难懂的话,被她骂过,也被道歉过……”
“……”
“啊?”
我努力沉着地说清楚每个字,音量越来越小。
夏暮注目着咖啡里倒映的自己,捏紧不听话的手指,苦笑道:
“哼。你说得对。我早就……不了解秋月了。”
“我和她已经疏远了,就算近在咫尺,我们可是隔了一片汪洋大海呢。”
“我再也走不进她的内心,再也不能与她手牵手,亲密无间,再也无法……面对她。”
“我还欠她一支乐队,一次旅行,两次生日祝福,两份圣诞礼物,还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
夏暮沉下身,手指穿过头发,额头压在桌面,仿佛快陷进桌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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