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强盗老大以极快的速度拔掉了药瓶塞，一仰头把未知液体灌进嘴里，希里谨慎地退后，看他喝完药水，一下跪在地上抱着头，沉重地喘着气，呼吸声越来越不像人类，背部骨骼肌肉膨胀，长出粗硬灰黑的动物毛和因急速膨胀破出皮肤的带血膜的球状骨质增生，他的双臂肌肉在短短数呼吸间强壮了数倍，几乎和腿一样长，说不上来他变成了什么怪物，像熊，像狼人，希里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魔药能短时间把人异化到如此恐怖的形态。
“阿瓦拉克，这是什么魔药？”希里把钢剑收回鞘，换成银剑。
“杀了它，我能从它的血中查出来。”
“上啊，杀了他们！”剩下三个强盗大吼着冲了上来。
“希里，专心对付那头怪物。药效猛烈的魔药持续时间不会太长，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我需要它的脊髓液和完整的心脏，切记，完整的心脏！”
“你的要求还真多。”希里握紧了剑。
魔药催化出来的怪物力大无穷，动作几乎和吸血妖女一样迅猛。希里几次闪过魔药怪物的致命攻击，如阿瓦拉克所说，刚开始这怪物确实很棘手，随着时间流逝，它的动作与力量都在断崖式下跌，再这样下去，它很快就会死亡。
不能伤害到脊椎，也不能伤到心脏，希里瞄准时机，在怪物大腿上划拉出一道大口子，动脉鲜血喷涌，连它的血都变成了诡异的深蓝，在它痛嚎之际，再顺势划伤它膝盖窝，划断神经，当怪物踉跄着趴倒在地上时，希里差点习惯性发作对着怪物后颈砍下去，及时收手，仅砍掉怪物的一只胳膊。
“阿瓦拉克！”她不确定这样削弱怪物战斗力行不行，也不知道怪物还要多久才面临魔药力量消退死亡的结局，阿瓦拉克已经控制住了剩下三个强盗，这对他来说毫不费力，还仁慈地没有断胳膊断腿。
“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
阿瓦拉克拿出随身的刀具，丧失行动能力的怪物喑哑地嘶嚎，暴突的眼珠死死盯着阿瓦拉克，它竭力抬起剩下的一只手想拧断眼前人的喉咙。阿瓦拉克轻巧地踢开它的挥舞再踩在脚下，令它动弹不得，纤巧的手术刀切分开表面纤维化化的皮肤组织，露出粉红的真皮层、黄色的脂肪组织。希里赶紧转身，被术法冻在地上的人无法避开眼前这一幕，神情极度惊恐。
她听到怪物本已衰弱下去的心脏跳动重新强劲反弹起来，在最后关头，魔药的效力衰退，属于人的理智意志回到残破的躯壳，怪物嘴里断断续续吐出支离破碎的语句：“求……求求你……不，……不想死……”
临死前心跳的剧烈搏动压榨干净生命最后一丝动力，由盛转衰，怪物的心跳慢慢衰弱下去，从胃里呼出哀叹似的长气流。怪物彻底死去，拿出来鲜红的心脏犹在带着温热微微搏动。这骇人的一幕当场活活吓死了另两位强盗，剩下一个即便没死人也彻底呆住了。
时间紧促，阿瓦拉克观察了会怪物异化的心脏，像熊类，整个器官组织膨大了一倍，剖开心室组织接取新鲜的动脉血，血液样本收集完毕，接下来是脊髓液。
两个强盗没了呼吸，剩下一个眼神痴呆。希里蹲下来，试探了下眼睛还睁着的，还活着。这里环境太过糟糕，鼻腔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像被人强灌了一鼻孔血，连太妃糖的甜味都变得不太美妙起来。
抽取脊髓液是个需要一定技巧的力气活，希里听着毛骨悚然的骨肉分离声，脊背有些发凉。
过了一会，太妃糖在嘴里化完了，阿瓦拉克说：“希里，你来看看？”
希里犹豫了下，起来转身。
出乎意料的是，场面还不算非常血腥恐怖，怪物异化的躯体因为死亡增生组织脱落了很多，脊背增生突出的骨质将尸体高高拱起，怪物头颅下巴脱落，头皮一片血红，希里看了看，理解阿瓦拉克让她来看的意图了：怪物只有一只耳朵。
“你不该把他们钉在地上，吓死了两个。”
阿瓦拉克的表情有了那么一丝微妙的变化，他转过头：“还有一个人活着吧。”
“嗯，他的精神状态可不怎么好，要是变成傻子了怎么办？”
“有的是办法。”阿瓦拉克站起来，再去检查那个已经吓昏过去的强盗，“没什么事。你先去照看那个孕妇，我在这处理好尸体。”
希里拖走已经昏迷的强盗，去马匹被击倒的地方找他们带回来的东西，酒瓶全被震碎了，一些饼干奶酪面包、风干鱼肉包装完整，还没被液体浸透，还有西蓝花，苹果，一些包装精致的调味料、一包羊奶粉。
还真会带东西来……火焰腾起的声音与骤然爆发的热浪打断了她的思绪，回头一看，烈焰腾空，焚烧尸体特有的味道弥漫开来。阿瓦拉克退后几步，遥看着她，她提起装满食物的马袋，来的路上顺便把昏迷过去的强盗提起来，阿瓦拉克自然地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马袋：“这是……他们带来的食物？”
“刚好可以给那位孕妇吃。”
“晚上做什么？”
希里想了会：“还是……吃面包吧。”
羊奶粉也泡上了，水煮熟西蓝花洒点调味料，再加上切片的苹果，孕妇吃得非常开心。强盗们买的奶酪质量相当不错，融化在面包上味道香甜，希里还是第一次尝到这么好吃的奶酪。
“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杜琳诺夫人那么好心，应该会收留她的。”希里说得很没底气，阿瓦拉克转而问起她打算怎么送孕妇去诺维格瑞，“不确定她怀了几月份，至少有六七个月，她的身体状况不算太好，月份太大的接受不了颠簸，胎儿脆弱的心脏也不一定能撑住传送门的震荡。”
希里犯了难：“就是说她随时可能会生产？”
“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里生产，死亡概率太大，我去雇一辆车来，不过路上会不会出状况，难以预料。”
“……谢谢。”
“这种事为什么要说谢谢？”
希里总觉得阿瓦拉克哪里变得不太对，好像喝了假酒把脑子喝坏了，时常有种奇怪的怀疑：真是他？这真的是他？
但无论如何，阿瓦拉克行为态度上的转变并非是坏事，第二天他就搞来了马车和车夫，希里哄着孕妇坐上车，把捆起来的强盗也拎上了车，马车夫扭头看着他们：“他是？”
“小偷。”
强盗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一辆车挤了四个人。孕妇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傻乎乎地问：“那个，杜夫人，她真的会给我吃的吗？”
“会的，你安心等着孩子生下来就可以。”
孕妇笑起来，天真地问：“那孩子会喜欢吃什么呢？”
希里用上了十足地耐心回答她杂七杂八的问题，终于她问疲倦了，靠在车窗边上缓慢睡着了。希里得意松了口气，目光转向躺在地上的年轻强盗，对方对上她的目光瑟缩了下，往后挪了挪。
“你们的老大为什么只有一只耳朵？”
……
“他的魔药是谁给他的？”
……
“为什么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希里招呼一声让马车夫停车，强盗惊慌起来：“你要干什么？”他没有得到回答，希里给予他的行动是拖着他下马车要把他拴在马车后辕上，强盗迅速崩溃了：“我说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我问的什么问题你还记得吗？”
马车夫好奇地探出头想听听他们在车后面到底要说什么，车上的乘客嗓音低沉柔和：“非许勿听。”
马车夫一脸呆滞地转了回去。
强盗一五一十地把希里的问题全部回答。如她所料，他们的“老大”恰尔科夫之所以没了一只耳朵，是因为他向某位古老神秘又强大的女巫许愿，献祭品就是他的耳朵及绝对忠诚。恰尔科夫的愿望是拥有花不完的钱和大房子，女巫也如他所愿给予了花不完的黄金和大房子，可大房子破破烂烂，黄金难以大量出手，为了一直占有巨额财富的秘密，他们还不得不在破烂的大房子一直住下去，提防着外人发现。除此之外，还得听从女巫的吩咐，去冒着砍头的风险做各种见不得光的事。
“见不得光的事？是指哪些？”
强盗磕磕巴巴地说：“去给人家门缝底下塞信，绑架孩子，偷东西，抢商人货物……我没杀过人，真的！魔药应该是女巫给他的，我不清楚魔药的来历，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我们之前一点都不知情！”
希里呼了口气：“那个孩子呢？”
强盗焉头焉脑：“恰尔科夫说，女巫大人要求留下那个孩子，等婴儿生下来后，女巫会把那个傻女人和婴儿一起带走。”
一切都说得清了，希里就知道强盗不会那么好心地会去承担责任抚养一个孩子。她冷漠地俯视战战兢兢的强盗，强盗哆哆嗦嗦地说：“能告诉你的我都说了，我没有说一句谎话，我向天神发誓。”
希里眼睛一眨不眨。
“我杀过很多残害人类的怪物，但论冷酷与凶残，没有任何物种比得上人自己。”
强盗的脸色愈发惊恐：“不，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说了，我再也不敢了，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保证再也不犯了……”
希里几次想拔剑砍了这个混蛋，强盗拼命哀求，哭得涕泗横流，终于压下了暴起的杀心，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悔过自新，如果再敢和那个女巫有任何关系，就不会再有人宽恕你的罪行了，上火刑架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地登上车，孕妇还睡得很香甜，方才强盗的叫嚷没有惊扰她的梦境，看着她恬然的侧脸，希里心下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的安慰感。
她看了下重新策马驾车的马车夫，阿瓦拉克说：“他什么也没听到。”
“谢谢。”
阿瓦拉克微微垂下眼：“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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