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草坪上除了应有尽有的美食，还准备了诸多娱乐项目让到访宾客眼界大开：来自欧菲尔的法师表演的悬空戏法，来自异国的珍奇兽类，街头上经典的套圈和飞镖游戏。希里一眼看中了摆在地上的小小的狐狸玩偶，用羊毛毡扎的拳头大小的橙红狐狸，团着尾巴，眼睛眯起。

        “女士要来玩吗？每人只有三次机会，套中什么就归自己！”一个小丑打扮的人胳膊套着一大圈草环，说着就分下了三个草环交给希里。

        希里捏了捏草环，一手按着栏杆，兴致勃勃地向目标扔去，第一个圈只是试试扔草环的手感，在阿瓦拉克旁观的时候，小丑询问：“先生，您不想试试吗？”

        阿瓦拉克犹豫了下，伸出手，三只草环分量很轻。转头看希里的，第一下扔不中，第二圈就很接近了，第三圈轻松套中，不偏不倚，围观的宾客纷纷叫起好来。小丑跨过栏杆去捡回草环和被套中的奖品：“它是您的了。您的手法真好，很少有人能第一次就套中的。”

        阿瓦拉克扔出一个草环，套中了橡皮鸭子。

        “天啊，先生您的运气真是太好了……”他话音未落，阿瓦拉克扔出第二个草环，套中了一本流行小说。

        小丑哑口无言。

        游戏地摊上并没有他非常感兴趣的东西，索性扭头问希里：“你想要什么？”

        希里看了会地摊上剩下的小玩意，指向最远处的一只木盒：“那是什么？”

        “那是本游戏区最贵重的奖品，一条珊瑚枝项链。”

        阿瓦拉克扔出草环，如她所愿轻松套中了小巧的首饰盒。

        “天呐，这位先生是当之无愧的高手！”小丑热烈鼓掌，带动得其他人跟着鼓掌起来。

        阿瓦拉克脸上的不自然越发明显了，小丑拿回草环、首饰盒、橡皮鸭和畅销小说：“给，先生，您套中的奖品。”

        阿瓦拉克转手把畅销小说和首饰盒交给希里：“拿着吧。”他捏了下橡皮鸭子，鸭子发出清脆的叫声。

        挤压橡皮鸭子听上去就不是他会做的事，但现实里他就这么做了，甚至还捏了好几下，鸭子唧唧地叫着，听着就觉得挺好玩。

        “想不到你会喜欢这个。”希里觉得会捏鸭子的他少了那么一些疏离的印象。

        阿瓦拉克收起鸭子：“不看看他说的珊瑚项链是什么样子的？我觉得你现在正需要一件装饰品。话说回来……我好像没见过你佩戴过什么饰品。”

        “哪里，我经常有买。”说起这个，希里忽然想通了她的五千克朗除了剑油魔药都花在哪了。她也想买好看的衣裙，精致的首饰，但是精致的衣裙往往在战斗中脏污破损，精致的首饰没佩戴上多久就因激烈的战斗散落崩断或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断裂残缺，数目不小的钱财打水漂之后，她就很少买首饰了，漂泊的旅途不容太过精致的生活。

        条件不允许不代表希里不喜欢闪亮的珠宝，或者说，这本是女孩子应有的共同爱好。

        她打开首饰盒，是红珊瑚枝缠金叶饰的锁骨链，珊瑚色泽鲜红润泽，金链子拉扯出来闪闪发光，她立刻欢欣地拉开项链，捏着头尾给自己戴上，却在锁扣上犯了难，光靠触摸手感很难搭上锁扣并调节长短。

        阿瓦拉克看了会，上前接住了垂落的项链，希里听到耳后项链碰撞的声音，自然松手把锁扣的活交给他。有人帮忙戴项链就轻松多了，阿瓦拉克稍微收束了些项链长短，让珊瑚吊坠正垂在锁骨下方。

        项链戴好，希里捏了捏珊瑚吊坠，转过来：“还挺漂亮的。”

        阿瓦拉克点头：“确实，很适合你。”

        希里浅笑，能听到赞美总归令人心情愉悦，更何况这难得的夸奖是来自他的。

        接着希里兴致勃勃地参与了其他游戏，观赏魔术，投掷飞镖，下注赌哪只公鸡会从厮杀中胜出。希里运气不错，赢得的奖励是一把烟花，数数共有六只。

        “阿瓦拉克……你还会放烟花吗？”

        阿瓦拉克在热闹的婚礼上总显得过于疏离，希里在参与过几次游戏后恍然觉得，也许是因为他经历的太多，现在自然对这些陈旧的游戏没有兴趣。

        奥伯伦看过六百多次五月节的焰火，阿瓦拉克看过的也只是少了那么两三百。

        如是她仍然有点好奇，他还会对烟花有点燃的兴趣吗？

        他刚刚可是捏了橡皮鸭子的！

        希里把三支烟花分给他，阿瓦拉克一抖，烟花立刻嗤嗤地喷吐出星火焰流，他递向希里，希里将自己的烟花接上他点起来的火焰，六只烟花一齐燃烧起来，她开心地捏着烟花抖啊抖，星火点点掉落，空中划出明亮璀璨的光弧。

        “我小时候还没有这种式样的烟花，提尔纳丽雅有么？”

        “一百多年前就有了，不过那时候……”阿瓦拉克抖了抖，光弧振舞，星火飘飞，“那时候我对烟花没有太大兴趣。”他在宫廷庭苑里看了一会精灵小孩们玩的烟花，转身就回到实验室去了。

        看着烟火跳跃的光影在他脸上倏明倏暗，希里第一次从这位面容上几乎没有衰老痕迹的精灵上看出了时光留下的痕迹，不论面貌如何年轻，他也不可能像少年幼童般热爱孩子气的游戏。

        但是……“阿瓦拉克，你觉得烟花好玩吗？”

        “以人类还算可以的创造水平来看，这种烟花出现得还是太晚了。”

        妈的，就不该这么问他。

        三支烟花慢慢燃尽，希里觉得自己还没玩够，应该留一支到晚上点了看的，晚上应该会更好看。

        草地上响起低沉的礼炮，乐声突然激昂热烈起来。在欢呼声中，新人伴随着一大群伴郎伴娘徐徐走来，新娘长长的婚纱拖尾闪烁着水晶的细碎光芒，犹如星空下的海浪花。希里眯起眼看着，只有感慨的份儿：“太漂亮了吧。”

        伴娘们围绕新人转圈跳舞，伴郎们齐唱起祝福的歌谣，新人的父母亲吻拥抱自己的孩子，为女儿戴上花环，将他们的手牵在一起，祝福他们将后幸福且永远地相伴下去。

        乐声和花雨一并落下，希里遥遥望着新人相拥亲吻，伴娘伴郎不要钱似的使劲泼下花雨，托着脸颊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心里跃动着奇妙的憧憬与羡慕，一袭婚纱的新娘好像在发光一样，泼洒下花雨的场景梦幻极了。

        新郎在伴郎的簇拥起哄下，要抱起新娘，婚纱的大拖尾很不好处理，他腾了半天没找出合适的发力点，伴娘们帮忙抬起收拢浪花般洁白的拖尾，新郎这才费劲地抱起了自己的新婚妻子，紧张羞涩得脸庞发红，随闹哄哄的一大票少年少女回到宴会厅，欢笑声渐渐远去了，新娘的笑颜还刻印在希里心上。

        她捧着脸看了好一会，扭头发现阿瓦拉克也坐下来了。

        “阿瓦拉克，你……”想说的话再一次卡在了喉咙里，她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见证他人幸福的时刻的感受，除了羡慕还有其他微妙怅惘的情绪，说不清楚。

        “他们很幸福。”阿瓦拉克轻声说，“对幸福的追求和向往是所有种族共通的憧憬。美满的婚姻往往是被认为幸福的起点，正如童话故事里都会用‘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作为故事的句点，历经磨难的公主找到真爱，王子也结束了奔波辛苦的旅程，他们结束了故事安排好的苦难，开始安心组建家庭。但是盛大婚礼之后的琐碎，童话故事就不会说明那有多枯燥乏味了。你知道了婚姻的真相，还会愿意选择那种生活吗，吉薇艾儿？”

        希里有点茫然，如果生活尽是枯燥的琐碎，那肯定是不乐意的。但是……事情似乎不应那么绝对，如果真的有诚挚纯粹的真爱……作为猎魔人，她知道真爱是多么纯粹强大的力量，它可以无视魔力水平的差距，解除难以想象的恐怖诅咒，抹消旷日持久的琐碎带来的枯燥感是轻而易举的事。

        诚挚纯粹的爱，好像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幻泡影，她不太敢相信，她心跳有些加速，希望自己没有想太多，不敢再想太深入，如果他在此刻对她读心的话，那多尴尬啊！不过阿瓦拉克好像很少趁她不注意或抗拒的时候强行读心……收拢混乱的思绪，压下翻涌的复杂情绪，最终她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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