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再次来到金盏花咖啡馆,文艺沙龙的热闹气氛好像并未受到政坛震动的丝毫影响。杜琳诺夫人依然优雅从容,满脸笑意地给她事先答应好的承诺:位于牛堡的一座房产的地契和钥匙,还有一笔沉甸甸的赏金。
“非常感谢您和您的朋友给予的帮助,很快我就会找到他了,不过这个过程,我想独自完成……哈,让您见笑了,这是您应得的报酬,收下吧,不用客气。”
希里也没有要客气的意思,拿过地契和钥匙。紧接着杜琳诺夫人说:“我有位朋友听说了您的事迹,对您非常感兴趣,正好他也被一件麻烦事深感困扰,还没有余力亲自去处理,我向他推荐了您,不知您有没有兴趣和他见面?”
有委托!还是杜琳诺夫人亲自来介绍的委托!希里谨慎地问:“他困扰的麻烦事是什么事?”
杜琳诺夫人扬起神秘的笑容:“这个,等您见到他自然会明白,怎么样,有兴趣吗?我可以保证,他给出的报酬价值不会少于我赠予您的。”
真是……相当有诱惑力的提示啊。希里深吸一口气:“好吧,我可以见他,请问什么时候可以会谈?”
杜琳诺夫人仍然笑着:“相信他知道您愿意接下委托也会很高兴的,明天您再来这里参与下午茶会就可以看到他了。对了,那位画家先生,也请您务必带他过来。”
今天的茶会阿瓦拉克在花园里写生,没跟上来,希里点头:“我会对他说说,但他愿不愿意,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愿。”
“这样吗。”杜琳诺夫人稍感意外,优雅得体的笑容又回到了她脸上,“希望二位今天也能玩得愉快。”
告辞杜琳诺夫人,希里下楼找到了正在对着一盆月季写生的阿瓦拉克,对他说了杜琳诺夫人从中介绍的神秘委托一事:“她要你也来参加明天的下午茶会。”
“能得到她的赏识关注还真是荣幸。”他的语气可没一点受赏识的欣喜,“对了,她答应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哎,我还没细看。”这么一说希里想起来了,摊开地契一看,房子位于牛堡东南近墨路是一栋有阁楼的三层大房子,总面积二百二十多平,突出的阳台面积有五平方,窗户七扇,附带的花园有小十几平。
完全是理想中的房子。希里合上契约,心情激动,迫不及待就想带着地契钥匙去看看已经属于自己的房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恭喜。”阿瓦拉克抬笔继续作画,“什么时候想去看看?”
希里想了会:“明天见了那个人再说吧。”
金盏花咖啡馆的周四文艺沙龙是诺维格瑞名声最广的沙龙聚会,而在星期五只有与杜琳诺夫人关系最密切的挚友才有资格参与的下午茶聚会就少有人知了,阿瓦拉克没有拒绝希里的邀约,只是两位着装打扮明显格格不入的陌生客人出现在茶会上,其他身份尊贵的客人不免投来好奇的目光。
杜琳诺夫人下来亲自招待:“请随我来,他在等着二位。”
偌大的书房里只有一个人,等候已久的尊贵客人站在书架前,背着手,听到开门的动静转过来——他的面庞很年轻,头发间却夹杂星星点点的白,额角一条直直划到耳边的刀疤,可以想象造成疤痕的这一印记曾经差点要了他的命,嘴唇奇异地有些发紫。
“猎魔人,炼金术师,你们好。二位的事迹我早有耳闻,我相信杜琳诺夫人的举荐,信任二位的能力,想必我所困扰的事对你们来说轻而易举。”
“这可不一定。”希里微笑着,心里未能轻松半分。这个人虽然行为彬彬有礼,散发出来的气势着实令人无法自在,就像……一股将军市长的大官派头。
“我是菲奥伦科斯塔,诺维格瑞的新任总督。”答案虽然比希里预料的身份还要尊贵了些,不过也不算太意外,“前任总督艾略特曾经是我的上级,老师。”
哦豁。
“艾略特是我的前任上级一事很多人都知道,不过他们未必知道他算是我的老师,他曾经指点过我,让我明白了。那些帮凶诅咒着凶手早点去死,实际互相遮掩,抓紧时间消灭证据,摧毁痕迹。猎魔人,我能给你的帮助不多,但我会尽我所能,我希望你能找出凶手和指使凶手的政敌。”
希里也认真起来:“猎魔人不做刺客。”
菲奥伦闻言转过来,他的目光沉静又充满了不怒自威的威慑力,但他的大官派头对希里来说,只是感觉有点不舒服,绝对不会有任何畏惧情绪,平静地与其对视,没有丝毫退让。
半晌针锋相对的寂静后,菲奥伦退让了一步:“找出那个真正的凶手,在我赶到之前,让他活下来。”
希里没有接话。
“我听杜琳诺夫人说,她的委托赠送了您一座位于牛堡的房产。”他神色重又变得胸有成竹,“那座房子无人居住很久了,需要重新修缮打扫后才能住人,牛堡的房屋翻修起码要一百多克朗,这个钱不是谁都能出得起的。”
还真会找重点。希里心想,既然对方都开条件了,也是时候值得谈一谈报酬的事,她短暂思考了会,大胆地开了四百的价。
菲奥伦眨了下眼:“真是充满自信的开价,我相信你的能力,如果你能查出幕后真凶,四百克朗我会分文不少地给你,还有一笔不菲的赏金。”
希里差点没绷住表情,她镇定地点了下头:“好,这桩委托我接了,不过我需要知道尽可能多的信息。艾略特总督他的政敌有哪些,他死亡后调查的原始案卷,死亡现场,验尸报告,所有有关案件的一切,我都需要了解清楚,不然无从找起。”
菲奥伦大步在室内走了两圈:“原始案卷绝对被他们毁了,不过写案卷的人还没死,从他嘴里应该还能知道原始案卷的大概。至于死亡现场个验尸报告……需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这样吧,你所需要的信息,我会做一些梳理归纳,整理好了就会给你。”
希里点头:“希望尽快。一些证据是有时效性的,如果彻底消失了,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这个道理,我自然知道。您在诺维格瑞有固定的住处吗?有了消息我可以第一时间送到你手上。”
希里报了香草旅馆的位置,直言若是来信放到前台名叫瓦尔拉的人手上就行。
“好的,很高兴能和您谈得如此愉快,期待将后的合作。”菲奥伦客气地说,希里礼貌地微笑:“嗯,合作愉快。”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已经对书架上的藏书看了很久的阿瓦拉克,轻轻咳嗽一声:“尊敬的炼金术师先生?”
阿瓦拉克没有转头:“什么事?”
菲奥伦没表现出丝毫的愠怒,从容向他行礼,语怀歉意:“刚才我并非有意冷落您,而是有更私人的委托想请您帮忙。”
阿瓦拉克还是没转头:“噢。”
“我的夫人她染上了严重的麻药粉瘾,希望您能配出缓解毒瘾的药物。”
听闻此言,阿瓦拉克终于转过身,抱着胳膊:“她吸食了多久?”
“很长时间。她自己说不清楚断断续续吸食了多长时间,但有一点毫无疑问,毒瘾已经严重影响了她正常的思考方式和生活能力,健康状况也坏得厉害,强制戒毒她太痛苦,我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听杜琳诺夫人说,您是一位相当博学多识的智者……”
阿瓦拉克沉默了一会:“我需要先看到病人的状况。”
菲奥伦点头:“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可以带您去看她的状况,您对病人的日常起居和饮食有什么建议,都可以先提一提。”
阿瓦拉克嗯了声,看向希里,菲奥伦察言观色,严肃的面庞露出温和的笑意:“猎魔人大师,如果您愿意赏光,我很欢迎你们一起来我家里做客。”
希里颔首致谢。金盏花咖啡馆距菲奥伦的奢华官邸不算太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一路上菲奥伦轻松地与二人谈笑风生,询问希里从何地而来,将后有什么打算,从杜琳诺夫人手上挣到了一栋房子,以后就会在牛堡定居吗?希里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说那栋房子自己还未见过,房屋的修缮成本待定,自己又习惯了做猎魔人自由自在的日子,不一定会在一处定居。
与希里浅聊一番,菲奥伦顺势把话题带到了阿瓦拉克身上。他非常好奇一位博学的炼金术师为何会与猎魔人同行。听说炼金术师或法师大多不太瞧得起猎魔人,认为猎魔人无形中抢了他们的生意,而且大多数炼金术师家产富裕,根本用不着如猎魔人一般风餐露宿。
阿瓦拉克的谎言拿捏得驾轻就熟:“我有一些实验课题需要寻觅新的材料,她是我的保镖。”
“原来如此。我拜托给您的委托不影响您旧有的研究吧?”
“既然答应了您的要求,我会做出调整,实验药物优先。”
菲奥伦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到官邸门下,指引他们上楼,在门口菲奥伦停下来,说要先进去告知一下,夫人惧见生客,请二位在外稍等片刻——
这个片刻似乎有点久,菲奥伦再次出来为他们引见,菲奥伦夫人留给客人是僵直的背影,凝视着窗外一动不动。
即便只能看到背影,依然能看出她身躯枯瘦得有些不正常,裸露出来的手背肤色青白,干瘦得像古老树木突出地表虬曲的根系,哪怕室内点了高级的龙涎香熏香,也不能遮掩住飘荡在空气中那一缕古怪的、独属于麻药粉的浅淡气味。
这气味希里很熟悉,她就曾服用过这玩意,尽管中瘾程度不深,那种气味,只要闻到便能勾起遗忘已久的强烈感觉,一如往初。
“夫人。”菲奥伦走近她,低声道:“新的医生来了。”
枯瘦的背影动了动,扭头——希里看到菲奥伦夫人的脸庞瞬间吓了一跳,这种空洞的、宛如从墓地里爬出的死人般的气质她只在魔法稻草人莱恩身上见到过,万万没想到在活人身上真能见识到。仔细一看这还是在菲奥伦夫人有好好化妆的前提下——敷了昂贵细腻的□□,涂了色泽浓正的胭脂红,眼妆走线精致的挑尾。而再精心的妆扮也无法掩饰住糟糕的皮肤状态、松垮的脸颊皱纹、无神空洞的眼睛。她头发掉得很厉害,哪怕头发烫卷蓬松看起来发量很多,而在蓬松发卷的疏朗缝隙间,还能看到头皮上一粒粒鲜红的肿块和癞疮似的层叠皮屑。
菲奥伦夫人的相貌实在太过可怕,一时间她被震惊得难以镇定下表情。短暂又可怕的安静后,菲奥伦夫人露出不太优雅的笑容,笑得一如□□故事里邪恶的老太太,突然嗓音尖利地斥责:“滚出去!”
希里意识到她的怒火是冲着她来的,诚然她的神智似乎被毒瘾摧毁得不轻,但智商正常的人都无法容忍被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注视太久。所幸菲奥伦及时站出来为她打圆场:“夫人,这位是新来医生的助手,有些冒失。不要跟年轻人过分计较,好吗?”
菲奥伦温柔地劝慰夫人,好不容易把她的情绪安抚下来。阿瓦拉克坐下来简单询问了几句身体状况。饮食、睡眠、作息时间,以及含蓄地提问她最近都会用哪些化妆品。菲奥伦夫人似乎没察觉这么问法的背后玄机,有点高兴和些微傲慢地显摆起她昂贵的化妆品来,无非是价格有多昂贵,原材料来源有多么珍稀。
好的化妆品一大效力当然是遮色效果更好更艳。在阿瓦拉克的请求下,菲奥伦夫人非常勉强地给了一点点敷面用的修容粉,阿瓦拉克在手背上稍微抹匀了下,观察了会由此地产生的色差,大致能比对出菲奥伦夫人卸妆后的肤色有多可怕了。
已经病入膏肓的程度,阿瓦拉克不觉得有什么可以挽回的希望。
礼貌起见,阿瓦拉克再与菲奥伦夫人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向菲奥伦眼神示意一边谈。
出来后,阿瓦拉克向菲奥伦坦诚相告:“您夫人的情况并不妙,一般的药物恐怕难以起效。”
菲奥伦神色陈恳:“无论如何,我想让她尽可能地减少痛苦,尽可能地存活更长时间,我想这一定有办法能办到的。就算不是为了我的夫人,也请您想想,这世上还有众多深受麻药粉毒瘾荼毒的可怜人,他们被痛苦折磨,每天生不如死,而到现在却还没有哪位医者对缓解毒瘾有真正有研究进展。我拜托您,尽力为我的可怜妻子找到能缓解痛苦的药剂,不光为了我,也为了有相同处境的可怜人。”
他诚恳起来像是真的全心全意,一个政客居然能如此胸怀宽广地由己怜悯到有相同处境的人,听起来似乎太不可惜,绝不可能——阿瓦拉克从他深藏不露的城府里读出了某种阴险又不可告人的阴暗气味来。
“我会尽力。”他模棱两可地回答,“不过在我开展试验研究之前,我想谈一谈我的报酬问题,还有试验药物所需的开销。开发新药绝不会一帆风顺,需要漫长的时间与不断的试错成本,实验短则三月,长则数年,我希望您能认清这一客观事实,不要催促。”
“我当然明白。”菲奥伦微笑起来,“时间不成问题,我需要的是满意的结果,至于这之间的成本问题,我保证在您得出成功的结果后,所能得到的报酬足以抵消实验的辛苦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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