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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刀鞘


  如她所料,凌准果然是吓得不轻,几乎是一转念就想到了各种骇人听闻的疑难杂症,越想就越觉得心里打鼓,连手脚都开始发软了。

  好在,她及时把话挑明了,没有真把撒娇弄成了一场事故。

  而他悬起的那颗心,就安安稳稳的落了地。

  “吓到了没……”

  她觑着他惊魂未定的神色,问道。

  “知道了。”

  可话音未落,他就大步走向她,双臂一伸,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她顿时忘了自己未说完的几个字究竟是什么,也忘了此时自己身在何处,整个人怔在了那里,只觉得他手臂上的力道很大,很用力,却带着极矛盾的小心翼翼,似是又想把她揉碎了,融入他的骨子里,又生怕真把她弄碎了,便无来由的有些惶恐,有些害怕。

  他将下巴轻轻的搁在了她的头顶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端。

  她嗅到了属于他的气息,干净而清冽,像阳光晒过的松枝,像露水洗过的新叶,有着不可思议的亲切感,让人下意识就敞开了心扉,只想的和他亲近着,不分彼此,没有隔阂。

  然后,她想起了他总是爱皱眉的习惯,不禁心生好奇,想抬起头,看看他此刻是什么表情,若是还皱着眉,那就伸手替他抚平好了。

  可他将她抱得太紧了,她连呼吸都开始困难,更别提是抬手了。

  但她没有抱怨半句,只无比顺从而柔软的依偎在他的怀里,静静的聆听着他的心跳。

  她不能动弹,也不想动弹,只想在这样的静谧中慢慢的沉下去,如一片花瓣沉入了荡着涟漪的、柔软的波心……

  直到,突然在柔软中硌着了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然而说是石头,又不太像,形状和触感倒是和刀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对,仅凭硌着自己的位置恰好是处在他的腰间,就能确定是刀鞘无疑了。

  “十一,把你的刀鞘挪开点。”

  正值花前月下的好时候,许含章本不想大煞风景的,可这物委实将自己硌得很不适,而且丝毫没有移开的势头,她忍了又忍,最后觉得无需再忍,便出声提醒道。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

  窗外的阳光仿佛也冻住了。

  而凌准的脸皮却仿佛是被炭火烤过了,黑了又红,红了又黑。

  还好,以她的视角是看不到的。

  他一边羞惭着,一边庆幸着,同时慌慌忙忙的松开了力道,不再将她抱得这么紧了,不再和她贴得那么近了。

  这样,就不会让她感受到他不应有的反应了。

  可惜她先前就卸下了心防,毫无防备、柔弱无骨的靠在了他的身上,因此他这么一松手,她的身躯就无意识的朝他倾斜了过来,而他下意识的一接、一搂,不可避免的又和她发生了亲密的接触,且隔着薄薄的春裳,真切的感受到她那身柔嫩的肌肤,心里一热,整个人不免就起了更大的反应。

  “十一?”

  许含章只觉那硌人的东西又贴了上来吗,不禁疑惑的唤了他一声。

  他到底是怎么了?

  这么简单的‘挪开’的动作,他都做不到了么?

  “嗯……”

  凌准皱着眉,十分艰难的应了声。

  “算了,我自己来。”

  听着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语气,许含章只得无可奈何的腾出了一只手,往他的腰间移去,想凭着自己的力量,把刀鞘挪开。

  “许二!”

  她不过是做了个简单的小动作,可他就像是被蛇咬了,登时一蹦三尺高,险些直接撞上了墙,“我、我出去走走!”

  语毕,也不等她做出回应,他就逃也似的跑掉了,徒留下一扇在风中摇摆不定、吱呀作响的木门。

  “这是怎么了?”

  许含章茫然的瞧着他一溜烟远去的背影,纳闷道。

  等等……

  他腰间的那部分衣袍,明显是平整的,没有佩刀鼓起的痕迹……

  那么……

  硌着她的……

  就不是刀鞘了?

  接着,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那些年看过的春宫……

  在精美的、栩栩如生的图册上,男子腰间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却是会被重点描述的,端的是丑陋异常、剑拔弩张……

  可是……

  真的会有那样的硬度么?

  难不成,里头是长了骨头的?

  可自己以前替人剔骨时,偶尔也剔到过那个部位。

  那里分明是软塌塌的,一刀就能划拉开,且别说是骨头了,连根粗壮点的青筋都没有。

  也许,活人和死人的是不一样的?

  许含章顿时陷入了沉思。

  而后,她突觉大窘,无地自容,无脸见人——自己居然能为了这种事而发愣,真是太不矜持、太不像话了!太猥琐、太下流、太无耻了!

  幸好,在回城的路上,凌准一直离得她远远的,没有和她发生目光上的对视,也没有和她继续探讨刀鞘的事故。

  这让她自在了不少。

  倒是郑元郎时不时的凑到她的面前,一会儿讲个干巴巴的笑话,一会儿说段扯淡的奇闻异事,一会儿又炫耀着他是如何在水潭里把凌准捞出来,再几巴掌抽醒对方,唤回对方神智的,一会儿又大义凛然的说他没有趁机偷窥湿了身的吴娘子,而是正大光明的看着。

  “你不去陪陪十一?”

  在许含章的印象里,郑元郎是个把义气看得颇为重要的人,今日却破天荒的晾着凌准,一径的陪自己东拉西扯。

  这……也太诡异了。

  难道在他的心目中,自己赫然取代了凌准,成为了他新鲜出炉的好兄弟?

  许含章不由一阵恶寒。

  “他要去玩鸟了,我陪他个毛啊?”

  郑元郎手一挥,答道。

  玩、玩鸟?

  许含章面色如常,心里却止不住的发虚,胡思乱想了起来。

  “他又要去捉大雁了。”

  郑元郎接着说道:“看来,他是真的很着急要向你提亲啊,连一刻都等不得了。”

  凌准本可以回去休整一段日子,然后再出来捕猎的,之所以这般着急,还不是为了她,为了能尽早将纳采的事提上日程。

  “哦……”

  许含章如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你的针线活如何?”

  郑元郎继续问道。

  “一般。”

  许含章如实答道。

  “反正闲着也是无事,不如……我陪你绣嫁衣得了?”

  郑元郎很自然的接上话头。

  “咳咳……”

  许含章很不自然的呛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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