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小丑的眼泪 上

　　将披散着的头发绾了一个简单的马尾，穿白色睡衣的南小珂嘟着一张嘴无聊地翻看着视频大赛的官网。

　　入职一个月了，身为一个菜鸟的她目前为止已经发掘出了两个勉勉强强能达标的直播间，粉丝也攒了四五十个了。还有一个，也就是说只要再找到一个直播间，她就能达标成为一名一星评价师了。

　　她走到窗口，随手打开了窗帘。定定地往窗户外看去，寥落的灯光在这一个孤单的小镇闪烁。

　　“我就是一个笨女孩儿，一个慢慢往上爬的笨女孩儿啊。”南小珂摘掉了挂在鼻梁上的大框眼镜，瞳仁璀璨如星。

　　我流浪天涯海角，只为了余生安心一隅。

　　许久，当夜色更加深厚的时候，南小珂揉了下自己的眼睛，又继续投入到了枯燥的找视频之旅。

　　“这现在都什么质量啊！”看着一个个排名靠前的视频，南小珂觉得自己眼都要瞎了。忙活了这么久，就剩下最后一个直播间，她以为很快就能找到了，可是一星期下来却毫无所得。

　　不得不说排名靠前的这几个，人气虽然挺高，但就这视频质量，她真的不愿意推荐出去。一个评价师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信誉，要是只为了眼前的利益去推荐这几个直播间，以后恐怕会被黑到死。

　　“烦啊”南小珂眨了眨眼睛，把头放在了靠背上。再这样下去直播视频大赛结束了自己也到不了一星了。

　　“从后往前找！”她暗暗给自己鼓劲儿，继续忙活。既然前面找不到好的视频，那就从排名靠后面的开始找。虽然机会渺茫，但也总好过这样毫希望地瞎找强。

　　但说得轻巧，这次的参赛视频估计都有两万了，这样一个一个地找实际上也就是拼人品撞运气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在这些乱七八糟一望无际的视频中，南小珂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奇葩无下限。视觉冲击！大概是被前几名所影响。这几天发的视频也开始搞起了标题党这一套。

　　《沧桑的是宇宙》、《风与大地的爱情》，望着这一个一个的视频标题，她有点儿晕了。

　　“要不先睡吧”她看了一下表发现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这是一个庞大的工作，一时半会儿还真完成不了。

　　“《无题》？”正当她准备关掉光脑时，余光忽然扫到了一个奇特的名字。这几天见过的名字很多，非常多。文艺的，霸气的，委婉的，直白的。她可算看了一个遍，但干脆起个无题的还真没怎么见过。

　　“没有名字吗？”南小珂对这奇特的视频产生了些许兴趣，而且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一些奇特的韵味，吸引着她去注意。

　　“希望能给自己一些惊喜吧”南小珂把头趴在桌子上，眼睛中流露出一丝希冀。这是一个幸福的职业，幸福在于当你找到好的直播间，并且把它推荐给自己的粉丝时，那一种难以抑制的满足感。但是幸福有时候或许只有一瞬间，守着漫长的夜空，只为一道划过天际的流星。

　　因为这几天被那些粗制滥造的视频给污了眼睛，她现在还真希望能有些新奇的视频给自己一些惊喜。毕竟，这夜太过漫长啊！

　　序言？点开了视频的南小珂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同时两个白色的大字从三维成像中徐徐滑出。

　　“序言是什么东西啊”南小珂的眼睛调皮地眨了起来，觉得有些奇怪。身为一名高材生她对于文学方面还算稍有涉猎的。她记得真得没有一种文体中出现过序言这东西啊。

　　“你只闻到了我的香水，却没有看到我的汗水。”万籁俱静之际，一声略微沙哑的低喃悄悄传出，仿佛一个落魄的人在无力地对这个残酷世界申诉。同时在南小珂面前，一缕昏黄的灯光从视频角落里轻轻散出。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瘫坐在灯光下，低着头，几不可闻地叹息。

　　南小珂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那西装好像已经是前几年的款式了。现在还会有人穿着这样的衣服，毫无疑问，混得不怎么样。

　　不知怎么，南小珂感觉自己心中的一根弦被触动了。当那人斜倚在墙角之时，当那昏黄的灯光模糊了他的脸之时。她不知不觉间坐直了身子，轻轻向散在空中的影象看去。

　　“你有你的规则……”男人坐在地上，低沉着头继续感叹。声音低沉，飘渺不定。好像在对往昔凄惨过往叹息，又好像在感慨这世界的艰难。

　　“我们活在这个世界就已经很难了，又何必奢求太多？”南小珂想起了总是微笑着跟邻居打招呼，微笑着工作，微笑着看她读书的父亲。在爷爷死的那一晚，流着泪，抱着她轻轻地说出了这句话。那时候她不懂平时那么坚强的父亲为什么哭得会像一个孩子。而现在，她或许有一些懂了。

　　“而我……有我的选择”男人似乎想开了一些东西，仰起了他的头，沉重开口。

　　南小珂一直想看到视频中这男人的脸，可是当他抬起头时，却只看到了一副面具。一副滑稽可笑，类似小丑的面具。南小珂曾经在图书馆的古书上看到过，小丑面具是以往以逗人开心为工作的人才佩戴的。在古书中，还记载有一句话。小丑没有眼泪，因为他们用面具遮挡住了心灵的悲伤。所以，你看到的永远只有那一张令人取笑的脸庞。

　　可是南小珂觉得自己看到小丑流下了一滴泪水，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在那一张面具的缝隙间，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

　　南小珂忽然有些想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男人如同小丑一般在这个世界上卑躬屈膝地活着。微笑，再微笑。或许是为了生活，又或许是为了遥不可及的梦想。他一直坚持着，像一个不懂得悲伤的小丑跟这个残酷世界不屈地碰撞着。直到棱角尽碎，直到遍体鳞伤。他安静地坐在昏黄的灯光下，被整个世界所遗弃。他悄悄地同一道墙说着自己的梦想，也说着自己的过往。然后他抬起头，带着那一张永远微笑着的面具，轻轻地流下了眼泪。小丑没有眼泪，可是却抵挡不住整个世界的孤独与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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