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误会
风清云淡,秋高气爽,又到了策马奔腾,尽赏美景的季节。张冲这次只带了十几个扈从,骑着快马,一路疾行,只几日,便到了匀州城。
“你怎么才来?”邓玉娘一反常态的没有出城去迎接张冲,反而端坐在正厅的太师椅,悠闲地喝着茶,见张冲一来,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道。
张冲让邓玉娘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怔怔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难道早应该来吗?”
“是的,如果换成是我的话,至少三天前应该到了。”邓玉娘冷笑道:“距我提银子已经过去七天了,现在才过来,只怕早是人去楼空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张冲苦笑了一声,道:“我是担心你这边有什么急事,才忙不迭地跑过来,你怎么会这么想,咱做人可不可以阳光一点。”
“我还不知道你,还说我不阳光,有你这么内心阴暗的主子,我阳光得起来吗?”邓玉娘啐了一口道:“要对我动手,只派个人来将我提了去便是了,还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吗?对了,你才是狗。”
“我说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我好心地来看你,你不但好话没一句,还劈头盖脸地来了这么一通。扎心了,老铁。”
“少跟老娘来这一套,说说吧,为什么要动我。”邓玉娘冷下脸来。
“矜持一点行不行。”张冲陪着笑道:“好好的,说什么动你,在盛唐谁敢动你。”
“你也不用假惺惺的,难道非得让人捅到面皮,才好看吗?”
“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提银子这件事,我自然是知道的。你这个人根本不是个在乎钱的,如今火急火燎地提银子,我想定是遇什么事了。你又好强惯了,算有事,也是一个人撑着,我是放心不下,才急着来,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你说的都是真的?”邓玉娘盯着张冲看半天,没有看出别的来,语气也松缓了下来。最近一段时间,邓玉娘老觉得盛唐不对劲,气氛怪怪的。直到前几日看盛唐的通报,突然看到了小金成了船坊的特别掌柜的消息,邓玉娘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慌乱,当心神平定下来时,她知道自己的直觉是对的,象建船坊这样的大事,我没理由不知道,可见是悄无声息的建起来,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盛唐绝对要有大事发生,而那个船场则一定是一个阴谋。”
“你果然是冰雪聪明。”张冲听完邓玉娘的分析,忍不住笑起来,“能看透这是个阴谋的,可能也只有你这个女诸葛了。那你再说说,凭什么你断定,这个阴谋是针对你的?”
邓玉娘冷笑一声道:“我又不是瞎子。”最近,盛唐商行人员调动频繁,匀州这边突然调过来不少人,象帐房里的赵伟,商铺里的王正岳,而这些人干什么,又很难瞒得住邓玉娘的眼。邓玉娘说着,突然站起来,指着门外一个正在打扫院子的老苍头,道:“这个老刘头,别说你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张冲见邓玉娘越说越生气,急忙摆手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知道却是真知道。算是这几个人,也不能说我要动你吧。”
“你还要怎么样?”邓玉娘怒道:“你那边不是动手了吗?先是车马行的老岳,好好好的,那可是画眉的表叔,你说辞辞了。还有织坊的贺大娘,那是贺锐的嫡亲姑姑,也从被织坊里赶到了山庄作杂役。邓玉堂是我哥,算他再怎么有错,也该不看僧面看佛面吧,可一句话没有,被调到了船坊。银子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用,这不过份吧,你又何必拿我的人动手,老岳和贺大娘都是一大家子人,有老下有小的,断人生路,你不觉得你做得有些过了吗?”
张冲淡淡一笑,道:“我过来正是要对你说这些事的。”说着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招呼光头强道:“清院子,我有话要对邓掌柜说,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张冲回到座位坐好,“你先不要生气,听我慢慢地对你说。”
听完张冲的话,邓玉娘有些不以为然的道:“你说那个什么天神教,我倒是真的听说过。匀州这边应该也有,我在这院子里便见过你说的那种传单。此事我虽没有心,但也过问过,据我所知,这天神教也不过是劝人向善罢了,与释道同途,你是不是有些过于担心了。”
张冲摇了摇头,道:“玉娘啊,你还年轻,一些事情还是看透,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
“少来,显得你多么老成的样子。”玉娘嗔道:“笼共你也大不了我几岁。你既看得透,不妨说来听听,也让我长长见识。”
“你只道那天神教劝人向善,既是行善积德,又何必偷偷摸摸呢?只这一点说不过去。俗话说,好事不怕人,怕人没好事。你想想,咱俩商行一贯也是提倡良善诚信的吧,咱们可是大大方方的写在章程里,其他的商行甚至直接把这些词儿写在牌匾,有的还挂到了大街,四下宣扬,生怕人不知道。这样做官府从来都没有管过,老百姓也没有骂的,为什么,大家都知道这是好事。”
“或许人家只是潜心修行,并不在乎那些虚名,所以不想让人知道罢了。”
“做好事不留名的,当然也有。但不留名,和怕留名是完全两码事。做了好事不留名者,往往都是襟怀坦荡之人,不会刻意地去回避什么,若真心想找,是不难找到他的。而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最怕人知道自己,所以行事诡秘,千方百计地隐匿行踪,只有让人找不到下落,才可以更好的作恶。”
“你也不过只是推测罢了,至少到现在,我还没有听说过他们有什么恶迹。”
“天神教经营多年,必有所图。至于图什么,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我自己图什么,我心里却很清楚。玉娘,你与我不一样,你从小家境好,衣食无忧,不知人间的疾苦。我是苦出身,你根本不知道一个糠菜饼子,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没有什么大志向,那时候想,只要是能有饭吃,有衣穿,这辈子也值了,这是我的理想。后来有了兄弟,再后来有了盛唐,我的理想也跟着大了起来,原先只有我,现在已经变成了我们。所以,我很珍惜目前盛唐,这是实现我理想的基础,我不允许任何人去破坏他,谁要想毁掉他,我跟他玩命。如今天神教鬼鬼崇崇的渗透到我盛唐,如果只是图些钱财美色,倒也罢了,若是再大些,玉娘,你想过后果吗,你觉得凭咱们能玩得起吗?”
邓玉娘听了吓得一哆嗦,变了脸色道:“你可不要吓我,真有那么严重吗?”
“算是没有那么严重,这帮子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好鸟。实话对你说,当年,我们跟那帮人交过手,据抓住的人交待,他们那时的意图是要统一整个义州的绿林。他们统一绿林要做什么,指望着一群土匪劝人向善吗?玉娘,是你这么个智商的想一想,这可能吗?”
“那老岳、贺大娘还有我哥都是天神教的人了?”邓玉娘叹了口气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按你说的,老岳和贺大娘可能只是有嫌疑,应该没有受戒,所以暂时被调了岗位,不过车马行要求高些,所以才没有继续与老岳签约。至于邓玉堂,那可是个人物,是天神教在咱俩盛唐的头,代号三嫂。”
“罢了,我知道了。”邓玉娘黯然道:“我无话可说了,这辞去大掌柜的之职,好在所有的帐册我已经封存好了,你安排人接手吧。”
“你这人怎么关键时刻总是一根筋呢?”张冲急道:“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这些人只是过来调查天神教的事情,不针对哪个个人,我过来只是担心你遇了什么事。”
“真的吗?”邓玉娘轻轻一笑。
“千真万确,如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张冲举起手起誓道。邓玉娘急忙拦住他道:“好好的,起的什么誓。还算你有良心,我相信你了。”邓玉娘脸一红,忽然想起来,道:“山庄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离开呢?”
“我在不在都一样,反正老尚和小金他们都安排好了,我也乐得躲个清静。”张冲笑了笑道,“你先别管其他的事了,说说你是怎么回事?”
“我能有什么事?”邓玉娘笑了笑,道:“你说的是银子的事吧?”邓玉娘便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原来并不是邓玉娘要用银子,而是她的师门需要。
邓玉娘的师父是翠峰山七彩观的青萍仙长,青萍仙长的师父则是赫赫有名的闲云大师。闲云大师弟子算起来也不少,但真正得其真传的只有两个,除了青萍仙长之外,另外一个是黄蝶儿的师父静逸师太。青萍仙长和静逸师太的两个人的功夫在伯仲之间,平日里两个人互相不服气,闲云大师在的时候,两个谁也不敢造次,倒还算消停,终于有一天大师驾鹤西归了,估计那鹤还没有飞出翠峰山,师姐妹为了争闲云大师开创的无为殿主持打成了一团。后来,翠峰山的诸寺观庵堂的主持共同推红莲寺方丈圆通大师前去调解,最后两人将无为殿一分为二,东山部分归师姐静逸师太,改名为清水庵,西山部分归青蒲仙长,改名为七彩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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