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生死平衡
楚枫不得不承认，目前的自己与梅长苏那类观一叶而知秋，能够洞穿全局的智者还是有不小的差距，此次钓鱼上钩的这两个目标都出乎意料。
齐王的说客宋玉倒也罢了，宋秋声总不可能临时请动这位璇玑殿主，显然是点星剑派背后早有动作。
一想起养心宴上，宋秋声与欧敬豪还言语交锋，互相讥讽，他就不由地感叹这些老奸巨猾之辈，关系果然莫测。
当然，惊讶归惊讶，楚枫可是演技见长，满脸初次见面的样子。
欧敬豪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难缠至极的小子是养心宴上自己想收为徒的后辈，回道：“楚枫，你有这一身本事不容易，等到晋升真我后，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为什么偏偏要来趟浑水呢？”
楚枫摇头：“我不是趟浑水，我是来找宋秋声报仇！”
欧敬豪脸色一沉：“宋秋声与你又何仇怨？他又不是灭你家的凶手，你不去定原找天禽门，却与宋秋声过不去，简直莫名其妙！还是你不敢面对天禽老人，柿子挑软的捏？”
宋秋声听到这话恐怕要哭死，你才是软柿子，我也是堂堂真我强者好嘛，凝煞了不起啊，看不起脱胎境的~~
但楚枫却冷笑：“有何仇怨？他不仅没有履行对我父亲的承诺，还落井下石，派出了江天卫阻截我们，难道还想不认？我收拾他后，自然轮到天禽老人！”
不错，区别就在这里。
如果宋秋声当时是视而不见，既不救楚枫，也不偏帮天禽门，楚枫并不会觉得如何。
毕竟谁也没有规定，为了当年的老交情，就一定要让宋秋声去得罪天禽老人这位八方名动榜强者。
可宋秋声一边予以承诺，一边却派出一船江天卫，亲自押送楚枫，为天禽门保驾护航，如此两面三刀的卑鄙举动，就是彻底结仇了。
此言一出，欧敬豪也知道事情难以善了，双剑指出：“既然你执迷不悟，就休要后悔没有真正报仇的机会了！”
楚枫轻笑一声：“你现在说这话，不显得底气不足吗？我真要走，你觉得能拦得住？尤其是在这镜月湖上……”
两人唇枪舌剑，心灵交锋，都想抓住对方精神的薄弱点，加以引导联想，却又同时发现对方的眼神坚毅至极，根本不是言语所能打动。
所以下一刻，镜月湖上重新安静下来。
在这个环境下，安静是件很诡异的事情。
明明倾盆大雨开始落下，风雨如聚，波涛如怒，电闪雷鸣，但不愿意错过这个大好良机，远远观战的任天野心中却奇异地生出一种安静的感觉。
卓立在船头的楚枫身姿如枪一般挺得笔直，双手斜斜下垂。
对面木筏的欧敬豪剑身平举，轻舟虽在不停晃动，剑尖却始终不离固定的一点位置。
双方相距始终不近不远，凝视彼此，莫说旁人，恐怕就是泰山崩于旁，目光也绝不会为之一颤！
这种对峙，才是营造出“静”的关键。
然而下一刻，欧敬豪率先出手，十指齐出，十道剑气破空而出，向着楚枫爆射过去。
依旧是天残地缺剑势，但却不带丝毫诡奇变化，只是寒芒颤动间，将楚枫前胸、双肋、下腹、喉头全部要害统统笼罩。
到了凝煞境，武者举手投足之间都可化作无形利刃，是为真我气场的进一步演化，也为之后通玄的虚相打好根基。
所以对于欧敬豪而言，打出类似六脉神剑的无形剑气，是家常便饭，但楚枫却要通过武学展现出这种玄妙。
这无疑就多了一道关隘，恐怕要不了多少招，楚枫就会落在下风，无法扭转局面。
此乃以己之长攻敌之短，阳谋之法。
须臾之间，楚枫就识破了欧敬豪的打算，手腕转动，五指点出，连变数十个方位，隔空将欧敬豪的攻势统统封住，找准了所有的气势与变化。
进攻与防守，在这一刻融为一炉，奕棋剑再出。
“黔驴技穷！”
欧敬豪起初不屑，但是渐渐的，震惊弥漫于脸上。
因为楚枫的奕棋剑正在不断改良，就于战斗之中，就在他的眼前，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精进着。
这位璇玑殿主哪知道，此时此刻的楚枫，天赋早就不同凡响，哪怕还达不到震古烁今那么夸张，却也是绝世天资，更别提还有武道德经的玄妙。
楚枫刚刚晋升筑灵时，夏晨曦都是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慢慢地耗损其精气神，不敢太过压制，防备的就是对方在战斗中汲取经验，不断地推陈出新。
此时欧敬豪可放不可收，顿时成为了楚枫的磨剑石，借助凝煞强者可怕的压力不断进步。
“这样下去不行！”
不过欧敬豪能成为凝煞强者，也是身经百战，绝非浪得虚名，楚枫求强，他则求变，目光一扫，同样落在镜月湖面上，单脚猛地一跺。
嚓咔！
只听一声巨响，欧敬豪所在的木筏瞬间开裂，除了脚下所站立的那块木板外，其余部位都分离开来。
那些木板却未四散，而是借着湖面的波涛乘风破浪，在天残地缺剑势的指引下，划出无数利芒，向着楚枫劈头盖脸地罩去。
嗖！嗖！嗖！嗖！
楚枫瞳孔收缩，一时之间也不由地被这破釜沉舟的一击威势惊到。
但他反应亦是快到极致，同样气灌双脚，咔擦一声将小船震得四分五裂，那碎裂的木板则神奇地做出种种变化，如黑白棋子般落入天地的大棋盘间，形成崭新的防御。
这几乎是不破剑与奕棋剑的结合！
然而仓促之下，楚枫境界不足的劣势暴露无遗，双方的木板在半空中对撞，迸出漫天木屑，却如暴雨梨花，向着他这一边当头砸落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十指齐出，激荡出道道剑气，劈波斩浪，将之统统扫开。
同时身形后退下坠，在间不容发的关头，右手一撑自己脚下的木板，那木板受力旋转，带起水花，往空中飞去。
楚枫火焰剑斩出，那漫天的水滴化作水雾，遮蔽住他的身形，整个人不降反升，腾云驾雾，跃出数丈外，重新踏在木板之上。
电光火石之间，欧敬豪已紧紧逼至，却终究判断失误，以为楚枫要钻入水下，剑气爆射，一一落空。
在滔天的湖水中，两人倏然交错，楚枫面色苍白，受了内伤，却终究拉开了距离，没有落入到与凝煞强者贴身肉搏的必死局面中。
不过欧敬豪既已破釜沉舟，怎容得他轻松过关，又是一个浪头打来，木板转向，再度呈现碰撞之势。
只是这一回楚枫和欧敬豪同时拔身而起，虎跃龙游，乍合倏分，隔空交换了十多招，又齐齐落下，踩在彼此的木板之上。
这种交锋惊心动魄至极，只要有半分差池，立刻就是一面倒的压制，必败无疑。
远处的任天野功聚双目，看得是如痴如醉，只觉得自己的武道得到了至关重要的启发，化作筑灵最可贵的机缘感悟。
他的心里自然是希望楚枫能获胜，但如此精彩的对决，却又油然地生出一种两人就这么不分胜负，一直打下去的期盼……
“小子，你做了什么？”
然而战势进入到最激烈的白热化阶段，欧敬豪突然浑身一颤，面色剧变，疯狂后退着大喝道。
“也没什么，就是我看你这老态龙钟的模样实在可怜，大发善心，偷偷地送些阳气生机给你罢了……”
楚枫好整以暇地一笑，和煦满满，如沐春风：
“现在生死二气不平，地煞反噬的滋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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