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天地无情
邵婉燕看着前方那颗巨树皱了皱眉,漫天妖气,森然无比,她实在想不通凌锋心里的如意算盘,不满道:“凌锋,你是摆渡人,不是菩萨,这些妖留在人间,早晚会祸害一方的。”
上次她不在鼠洞现场,所以对于凌锋放过鼠王的事,只能气愤作罢,珞珈山擅杀不擅度,主张的观念与凌锋格格不入,在邵婉燕眼中,凌锋的行径,有点太圣母婊了……
凌锋轻轻一笑,明眼如炬,自然猜得出她心中所想,道:“万物有灵,皆有生存的权利,包括人之灵魂在内,一旦进行修炼,也就拥有第二次选择留在人间生活的机会,它们没有害人,只是留恋人间,我们有什么权利将它们打入阴司?”
“那按你的意思,邪道要是不谋财害命,我们正派也要跟他们为伍了?”邵婉燕脸色冰冷无比。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凌锋摇了摇头,往巨树的方向走去,说道:“蛊术分黑白,道术分阴阳,正邪之分,谁又说得清?就像鬼匠一脉,养黑狗滋血祭灵钉,以封棺安尸命,如果不是出了鬼八匠那惨案,至于被你们正派搞得像过街老鼠一样?”
“错了就是错了。”邵婉燕冷哼一声。
凌锋摇头苦笑,暗里叹了声气,这种一竿子打死的理论,很难解释清楚。
这短短百余米的距离,凌锋等人轻松走过,再没有遇到阵法阻拦,恐怕那树精也清楚,这些阵法根本拦不住凌锋,只好撤走。
众人走近,树精已站在巨树前等待多时,白衣飘飘的形象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它握着一把木扇,满脸愁容,苦笑地看着凌锋。
“你输了。”凌锋直言直语。
“我不服。”
白衣树精咬了咬牙,在它身旁,有着一块粗大的枯木墩,上面年轮将近百圈,有妖气围绕,仿佛在滋生着这颗已经枯死多年的枯木。
“还不服?”邵婉燕冷眉横对,唰的一声取出玲珑剑,直指向它,“那我就收了你!”
说着,玲珑剑弹出一道紫色剑气,朝树精劈了过去。
砰。
树精双臂挡于胸前,护着那枯木墩,剑气汹涌而至,妖气顿时溃散,直接把树精轰退数米。
凌锋默然,看着树精吐出一口青色的淤血,又看了看那枯木墩,皱眉道:“这枯木对你很重要?”
树精重重点了下头,缓了一口气,一摆手,用悲伤的口气说道:“诸位法师请坐。”话音刚落,枯木墩四周冒起四个木桩,供他们坐下。
邵婉燕皱了皱眉,刚才她那一击,树精完全可以闪躲,只是为了保护那枯木墩才受了伤。
“你们看,这年轮在动!”
众人刚坐下,林雅青捂嘴惊呼一声,凌锋闻声看去,只见枯木墩上百圈年轮犹如涟漪般飘荡起来,渐渐变得整齐,化作一个标准的棋盘。
周不易咦了一声,毕竟是道门天师,看出端倪,眯眼道:“这是九宫八卦棋盘?”他脸色怪异地撇了一眼正在坐下的树精,埋汰道:“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有心情下棋?”
九宫八卦棋盘,是帝尧所创围棋演变升级的道家对弈游戏,与围棋同样道理,纵横十九直线,三百六十一个交点,其中包括五行八卦、九宫四象之学术,是阵法大家专门推演阵法的较量手段。
树精轻轻地抚摸着棋盘,脸上露出眷恋的神色,有泪珠自它眼眶打转,轻声道:“这是我母亲的灵身。”
什么!?包括凌锋在内,众人都是心头一震,不可思议地看了过去。
“十年,足足十年了……”树精陷入追忆的思绪之中,喃喃道:“当年,我母亲渡劫失败,油尽灯枯,仅靠一口妖气维持生机,原本我们树妖只要安心静养,百载过后,还能重见天日……”
“你是说药老头杀害了你母亲!?”周不易惊讶道。
树精摇头,目光看向远处的草木,喃喃道:“草木精灵修炼不易,需要通过周边的植物吸收天地元气,这座山地气浓厚,最适合我们树精……但是,一旦失去这些草木的链接,我们树精的修炼就断了,要需要很多时间去沟通植物,重新吸收天地元气。”
凌锋长吁一口气,分析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药老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走了你母亲共生的草木,导致你母亲……”
树精点了点头,目光黯淡下来。
邵婉燕抿了抿嘴,出声道:“可是药老头是无心的,他也被本命咒苦苦困了十年。”
“我知道,可是我能怎么办?”树精失落地低下头,疲倦道:“我母亲从未害人,一直保护着这座山,她不应该就这样死去的……天地无情,我无力抗天,只好把怨气发泄在那老头身上……”
凌锋叹了口气,天地无情,好一句天地无情。
树精深深吸了口气,坦然地看着凌锋,一句一字地说道:“来吧,让我们最后对弈一场,我输了,精血你便取走。”说着,枯木墩上冒出两个棋盒,里面分别是黑白两色的小木旗。
“你想好了?”凌锋深深看了它一眼。
树精很坚定地点了点头,释怀道:“十年了,那老头的无心之过虽然导致我母亲死亡,但也该过去了。”
不等凌锋作答,树精提起面前棋盒的白色木旗,往九宫八卦棋盘中央的黑点放了上去。
白衣白旗,黑衣黑旗,两者各持一方,就在树精母亲化作枯木的年轮上对弈起来。
五行八卦,九宫四象,玄妙无穷,一旦落子,便无法像围棋那般进行提子,只能通过四周格局进行推演,增幅自身阵法或压制对方阵法,一旦将对方阵法封绝,便算胜利。
凌锋紧了紧身上的摆渡黑衣,捉起棋盒上的黑色木旗,朝中央白色木旗右侧上二位放下。
周不易和邵婉燕顿时急了,他俩是道家名徒,对阵法学识颇有见闻,见凌锋不去争棋盘关键的地位,在一旁出声指导。
凌锋充耳不闻,与树精快速对弈,边下边说:“你应该知道,你母亲的死亡,是渡劫所致,与药老头便无多少联系。”
树精点头,白色木旗快速占领九个重要的黑点,它抬头道:“我知道,我只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凌锋满意地笑了笑,此刻九宫八卦棋盘上,他的黑色木旗分别错落在树精白旗的侧边,明面上走的是死旗,实测暗藏玄机——树精与药老头的种种恩怨,皆因它母亲之死所致。说白了,不过是心魔作祟,现在知道了根源,那就由他这位摆渡人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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